「趙小姐,於情,我是根本沒辦法接受你這得來不易的『饋贈』
,因為你心存不良;於理,你也沒有資格去插手管這原本不是你管轄範圍的事。歐文貪贓不法,我們自有法子治他!多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至於你的盛情,我想就當今天的事沒發生過吧!」耀軒說完,拿起桌上的價目表,逕向櫃檯買單去了。
他一走,趙雲也坐不下去了,自覺滿身屈辱的又怨又恨,氣他們杜家兩兄弟都一個模樣,不解風情到了極點!她看著耀軒留在桌上的紙袋,更是氣得七竅生煙,自己這些日子的努力豈不都白費了!?
她忿恨的拿起紙袋衝出餐廳,見到路旁的一個資源回收筒,毫不考慮就將紙袋往一丟;丟掉的不但是辛苦搜集的資料,也還有她辛苦經營的感情。
第七章
自那晚紹文離開葉家俊,惠晴便陸續暗示過廷山幾次,說雨桐的婚事不妨先暫時緩一緩;廷山也同意,但主要是擔心他們逼得太急,以雨桐外柔內剛的個性,要逼出什麼問題,反而不妙。
好幾個晚上,惠睛就在女兒房間,聽雨桐述說紹文為了得到她所說過的種種惡言。她聽得是心驚肉跳,深深相信這些話絕不是一向善良的雨桐可以杜撰出來的;那麼,他們若不是及早發現,女兒的一生豈不是毀在他們手中!?既是及早發現了,就要及早制止才行!她又接著向雨桐要了從前紹文寫給她的書信,心想,要說服廷山,一定得拿出實證;她這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讓紹文知難而退不可!
這天,惠晴手上拿著幾封紹文寫的信走到廷山面前,打斷了正在看報紙的他。
「廷山,我要你看看這些東西。」惠晴將手中的信放在茶几上。
「這是……雨桐的信嘛!」他拿起來,看著上面收信人的名字,不解的說。
「是紹文寫給雨桐的信。我想我們都自認為很瞭解紹文這個孩子,但或許這些信件可以幫助我們重新認識他!」
廷山疑惑的攤開了其中一封信,仔細的閱讀。
雨桐:
你回台灣有一個禮拜了,我列今天才能提筆寫信給你。一直在想你臨行前對我說的話:
「紹文,如果有一天我回到英國,不要猶豫,你可以立刻娶了我。」
我相信這是你的告別之辭了,是不是?我們之間一定是錯過了什麼,不然你不可能像這樣,完全為了應付你的父母而與我結親,你甚至沒有一點愛我!
雨桐,記得那個晚上,我們訂婚後,我告訴你:
「讓我們各懷鬼胎吧!只是遊戲規則是:你永遠逃不開我!」我想我很有必要在此重申一次,這原不是我的初衷,而是你逼的,你逼得我走投無路,只好訂下遊戲規則,我不會放過你!你的父母也不會放過你!你的良心也不會放過你!如果我到我父親面前跟他說出我的不滿,他也不會放過你的!你看看,你身上背負了多少必須和我在一起的理由!你還想逃嗎?
台灣?你以為台灣很遠嗎?我可以在你想像不到的時間內,出現在你面前,把你帶回英國,在我們雙親的見證下成婚;這對我來說輕而易舉,但我們先禮後兵,你要玩,我讓你去玩。
你是知道我的,我承認我有幾近於病態的佔有慾,從小,凡是我要的,沒有一樣得不到;所以雨桐,我相信我是愛著你的,但如果只讓我遠遠的愛著你,我辦不到!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紹文 上
看完這封信後,廷山臉色陰陰、怪怪的,額上還冒著冷汗。
惠晴熱切的坐到他身邊,激動的說:「我們看到真相了!我們看到真相了,是不是? 」
廷山一言不發,深沉嚴肅的拿起另一封信繼續讀著。
雨桐:
終於等到你的回信。
我不要知道你在台灣過得有多好、找到什麼樣的工作、認識什麼樣的人……我要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前兩天我到你家拜訪你父親,他一再誇我,說我是個前途不可限量的好青年,我沾沾自喜的告訴他,那是他女兒的福氣!你父親呵呵笑著,滿意極了。
我想,我不用總在這裡當強人所難的壞人,催促你什麼呢?你心裡打什麼主意,不如就由著你!反正到時候,你父母不耐煩了,還是會把你叫回來的,我省省力氣吧!
在你整封信裡,見不到一個溫馨的字眼,是不是恨透我了?請你要搞清楚,這不是我的錯,誰教我握有這麼好的籌碼呢?我到現在還能從你父親的眼中看見他的感激,這,就真的不是我所控制得了的!
不過,我倒是不介意告訴你:我愛你,也十分思念你!感情的事,我不擅做假,我沒有你的本事!
多虧你還是讀文學的,你寫信,沒我寫的勤!
紹文 上
「把信拿走!」廷山猛地將信推開,暴怒的說。
「我會拿走的,但是廷山,你是不是明白清楚了?我們不能再傷害雨桐啊!」惠晴著急的說。
「把信拿走!」他更大聲的喊著,像沒聽見惠晴說的話一樣。
「廷山,老羞成怒是沒有用的!你應該把信看完,就會知道紹文多麼不把我們放在眼。他將我們對楊家的感恩之心當成要脅雨桐的手段;他甚至在信上揚言,他不怕我們知道他的手段,知道了也不能改變雨桐必須嫁他的事實,因為我們為了報答楊家的恩情……」惠晴激動的說。
「夠了沒有?」廷山光火的嘶喊了一句。
「不夠不夠!廷山,雨桐是我們的女兒,不是你一個人的!我告訴你,她和紹文的婚事我是不會答應的!」
「不答應又怎麼樣?去楊家退婚嗎?惠晴,你昏頭了?楊先生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啊!在我最窮困潦倒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出面幫忙,以他個人在銀行、商業界的信用為我化解了多少危難!紹文這孩子應該不是大惡,只不過生活優渥,從小被慣壞了,不要以言廢人!」廷山面紅耳赤的說。
「我沒有以言廢人,我是親眼看了這個小惡魔寫的信。基於母親對女兒的保護心,我堅決不能同意你繼續用『楊家的大恩大德』這個理由當藉口,斷送雨桐的一生!我——不——准!」惠晴一字一字,清楚大聲的說。
「惠晴,你講講理吧!」廷山的口氣軟了下來。
「講講理?我就是太講理了,才會糊塗到跟你一起當劊子手,差點親手殺了自己的女兒!」惠晴歇斯底里起來。
「劊子手?你說我是劊子手?」廷山不可置信的問,一張臉脹得通紅。
「不是嗎?就像雨桐說的,當初為什麼要把辛苦半生的積蓄投資到英國去?我們母女能抗議嗎?不能,我們還不是得捲好包袱跟著你走!廷山,沒錯,一家人嘛,本來就是生命共同體,可是你罔顧了我們的選擇權,你一意孤行!那麼,也不要怪我說你把生意輸光了,還將我們拖下水!楊家於你有恩,我們可一點關係都沒有啊!我們不去英國,在台灣過得可是如魚得水,快樂得很!你要報恩,你自己嫁到楊家去!我的雨桐你碰也別想碰一下!」惠晴說到後來,幾乎是賭氣了。
一段話把廷山說得啞口無言,痛苦的用雙手捧住頭,緊皺著眉,良久才說:「原來你還在為移民英國的事耿耿於懷!惠晴,我說過,我也是希望生活環境更好一些,才會忍痛放棄台灣的一切,我的出發點是好的!關於這個,你怎麼能一併抹煞呢?」
「你的出發點已經不重要了,廷山,問題是你沒有盡到保護家庭的責任,你沒有使我們免於恐懼;相反的,你還處處為我們製造陷阱,最後連自己親生女兒都不放過!我真是!那時候竟然會聽信你的一派胡言!」惠晴仍止不住滿腔的激動。
「是,我是沒有盡到保護家庭的責任,沒有使你們免於恐懼;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難道我願意嗎?難道我想把生意經營成倒閉嗎?」廷山反問。
「雨桐說得真沒錯,這是冰凍三尺啊!你到現在還不認錯,還把自己一手導演的悲劇歸咎於天有不測風雲!葉廷山,我不知道你還有多少良心,嫁你快三十年了,我一向夫唱婦隨,沒有忤逆過你什麼,現在我求你,雨桐是無辜的,你饒了她吧!你都不知道她也是這麼求我的,我聽了有多心疼啊!」惠晴說著眼眶紅了起來。
「惠睛,你還是不懂,雨桐嫁給紹文,是做少奶奶的命啊!你還嫌這不幸福嗎?」
「天啊!廷山,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希罕金錢嗎?我若是,便不會在你潦倒時還守著你;雨桐若是,便不會回到台灣尋找真正的愛情!她根本沒把楊家的龐大產業放在眼,你還不懂嗎?廷山,張大眼睛吧!你怕什麼呢?楊先生又不是不明理的人,你跟他好好說一說,他又能把我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