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個月二哥和三哥從劉爺和趙爺那兒打聽到蕭大哥對她寵極了、過陣子還會親自來杭州看她後,他們就天天慇勤備至地上門噓寒問暖,順便當當說客,要她好好把握機會,早點嫁給蕭大哥做妾。
蕭大哥!一想起那個讓她心痛的人,方玉兒的淚水不知不覺間就盈滿眼眶。蕭大哥現在已經娶熙和郡主為妻吧,能和這麼有權勢的人聯姻,他現在想必是春風得意馬蹄輕,哪會像她這般可憐……
紫煙瞅了瞅神思恍惚的主子,不由得歎了口氣。都說相思最苦,就連向來活潑開朗的小姐都變成這個樣子,看來一點不假。
「二爺和三爺大概還在,要我去叫他們嗎?」她也不喜歡二爺和三爺整天逼小姐嫁人,但至少和他們在一起,小姐還比較有生氣些。
「不要!」方玉兒驀地回過神,吸了吸鼻子,忿忿吐著悶氣。「他們兩個才沒安好心呢!」
「玉兒,你說這話就太傷我們心了吧?」
說曹操,曹操就到。隨著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兩道翩然的身影一前一後踏進廂房,來者正是方洪和方濟。
真衰!方玉兒趕緊縮回被子裡,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
「二爺,三爺。」紫煙微微屈膝,朝來人行禮。
「嗯。」方洪揮了揮手,笑咪咪走到床前,拍了拍蜷成一團的被褥。「玉兒,我們可是特意來看你的。」
哼,黃鼠狼給雞拜年,少來!方玉兒悶在被子裡一聲不吭。
方洪臉上笑意不減,啪的一下收起手中折扇。「不是二哥我說你,蕭公子是什麼身份的人,有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再說了,我們又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這等殊榮多少人盼都盼不來,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依我說,等他來的時候你就主動些,不要太任性,知道嗎?」
做妾,做妾!躲在被子裡,方玉兒的心情愈發煩躁。倘若她一點兒都不喜歡蕭大哥,那做妾就做妾,她無所謂。可她偏偏愛慘了蕭大哥,根本沒辦法看著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更不願意把蕭大哥的愛分一半給別人。如果硬要她這麼做的話,說不定她就會變得同蕭大哥娘親一樣,做出些傷天害理的事……
「玉兒,二哥苦口婆心嘴巴都說干了,你倒是表示一下呀。」方洪說得累了,有些不耐地去挖方玉兒藏在被子裡的腦袋。
正在生悶氣的她怪叫一聲,從被子裡探出頭來。「你們想怎麼樣?你不嫌煩我還嫌煩呢!」
「噫?你要是答應嫁給那個蕭天逸,我們馬上在你眼前消失。」
「要是我不答應呢?」
「那對不起,我們還得來。」
喝!跟她對上了。方玉兒扭頭衝著紫煙大聲嚷嚷。「紫煙,別傻杵著,把大黃和小黃給我放出來!」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來煩她!
方家兄弟一聽立刻變了臉色。
「你敢!」他們異口同聲地大叫,這小妮子簡直無法無天,連親哥哥也敢放大狼狗咬?!
「二爺、三爺,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嘛。」一看苗頭不對,紫煙趕緊如老母雞似的張著手臂護到床前。「小姐還在生病呢!」
「生病?她生哪門子病呀,還不是給你們寵出來的!」要不是大哥和紫煙不分青紅皂白地護著她,玉兒哪會如此囂張?今天就教訓小丫頭一頓,讓她知道什麼叫父死從兄!兩人捲起衣袖,一副要方玉兒好看的模樣。
劍拔弩張的氣氛反而讓方玉兒渾身熱血沸騰,她胸脯一挺,不甘示弱地揚起下巴。「紫煙,沒你的事,閃一邊去!」
「喂、喂,千萬別動手,都是一家人,有話好好說,何必搞得這麼火大。」紫煙如夾心餅似的夾在三人中間左右為難,心中叫苦連天。小姐啊,狗急還會跳牆,你又何苦去招惹二爺和三爺呢?
幾個人正在廂房裡揪成一團,鬧得不可開交時,門外忽然響起方汛高昂興奮的叫聲。「玉兒,你看誰來了,還不快換好衣服見客。」
屋子裡的人一愣,不由自主停下手中動作,回頭望去。
秋意深深的午後,陽光依舊清朗耀目,廂房門外,明麗的日光下勾勒出一個挺拔俊逸的身影,一襲素白長衫穿在他身上,有說不出的賞心悅目。他輪廓分明,一雙黑亮的瞳眸深邃無比,彷彿能洞悉世間一切。他風塵僕僕的站在門外,平靜中仍讓人感到一股王者霸氣。
「哎呀,是蕭公子,不,是蕭王爺!」方洪相方濟喜出望外,連滾帶爬跑了過去,又是行禮又是作揖,親熱得不得了。
而方玉兒則呆滯地望著門外的他,恍若置身夢中。
幾個月不見,她還以為時間可以沖淡一切,讓她徹底忘記他,卻不知再次見到他時,她依舊無法抗拒他的魅力,依舊不能自己……
對上他的眼神,她感到一陣心悸,幾乎管不住自己的腳,就想這麼衝過去撲進他懷裡,感受那久違的溫暖;可下一刻,她的心卻像澆了一盆冷水,在霎時間冰涼一片。
他來做什麼?是來看她有多可憐?來顯示他有多風光嗎?
方玉兒俏臉一沉。「紫煙,送客!」說完後,她跳上木床,一頭埋進被子裡尋求掩護。
「玉兒!」
「小姐!」
眾人愕然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但奇怪的是卻沒有下文,緊接著,躲在被子裡的她聽見一陣細微的交談聲,片刻後又傳來吱呀的關門聲,而後,一片寂靜悄然籠罩住整個廂房。
蕭大哥就這麼走了?縮在被子裡的方玉兒不敢置信地眨眼,偷偷撩起被子,從縫隙裡向外望去,當她發現屋子裡真的沒人之後,卻又忍不住揪緊被角,傷心的哭了出來。
「在找我嗎?」一直坐在床尾靜靜看著她的蕭天逸起身繞到床頭。「我沒走,我在這。」
方玉兒吃了一驚,像小兔子似的從被窩裡探出半顆腦袋,終於看見了魂牽夢縈的他,酸楚的淚頓時如斷線的珍珠,一顆顆跌出眼眶。
「玉兒,別哭了,我是來接你回天水的。」蕭天逸連著被子將她抱起,修長的十指摩挲著她光滑如緞的青絲。
回天水?窩在他懷裡的方玉兒忽然清醒過來,她向後一仰,艱難地推拒著他火熱的胸膛。「不去,我就愛待在這裡,我哪也不去。」
蕭天逸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手臂跟著收緊,讓她動彈不得,帶著笑意的目光在她臉上不住遊走。「這些日子我好想你,你可有想我?」
「當然……沒有!」慌亂的心雖然不能自持,方玉兒還是頓了一下,舌頭機靈地轉了個圈圈。
「哦?」蕭天逸沒什麼表情地點點頭,濃厚的嗓音歎息地說著:「我本來有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你,既然你都沒想過我,那就沒必要再說了。」他冷不防放下她,轉身就要往外走。
天大的好消息?方玉兒的好奇心已被徹底勾起,眼看著蕭天逸已經走到門前,她連忙放開嗓子大叫:「蕭大哥,你回來,我有在想你,我天天想、夜夜想、時時想、分分秒秒都在想你!」
嘴角掛著滿意的笑容,蕭天逸仍沒有回頭。「真的?」
聽到他質疑的語氣,方玉兒眼圈都紅了。「人家想你想得一直在生病,你還問是真是假……」她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他笑了,回過身來,望向她的眼眸溢滿柔情。
這一刻,方玉兒所有的委屈都被他的憐愛激起,哇的一聲,她像只可憐又無助的小鹿,一頭撲進他剛健的胸膛。
擁緊她,他的心已經融為一潭春水,修長的手指,溫柔地穿梭在她烏黑柔順的發間。「玉兒,我沒成親,我沒和那個熙和郡主成親。」
聞言,方玉兒愕然抬眸,呼吸在瞬間停止。「你剛才……說什麼?」
他深深地凝望著她,子夜般的黑眸猶如冶凝的潭水幽邃。「我說,我沒和熙和郡主成親。」
「你……沒騙我吧?」她不敢置信地輕抖著嗓音,既懷疑自己聽錯了,又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作白日夢。
當初她從天水回來的時候,整個永安王府明明都在忙蕭大哥的婚事,蕭大哥還親自去東北迎親,他……怎麼可能沒有成親?
「玉兒。」蕭天逸捧起她的臉。「我這次去東北,名義上是去娶親,實際上卻是去捉人。」
捉人?娶妻怎麼變成捉人了?方玉兒怔愣地瞪大雙眼。
蕭天逸輕笑著,點了點她微微泛紅的鼻頭。「東北王一直以來擁兵自重又暗地勾結北胡,聖上早就想拿他了。幾次召他入京,他都抗旨不遵,有心來硬的派人去捉,又怕激起兵變,為此聖上一直很頭疼。所以當聖上得知我從前和他做過生意,而他的女兒—熙和郡主對我也有幾分愛慕之情時,就想出這個主意。他要我明裡娶親,暗中帶著高手,藉迎親之名擒賊擒王,伺機掃清東北王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