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那艘畫舫啊!聽說它停在我們布莊正對岸已經三天了,卻一點動靜也沒有,真是好奇怪喔!」織兒沒注意到女絹的心不在焉,依舊很認真的發表她的看法。
「二小姐,你看那畫舫會是什麼人的啊?會不會是像大姑爺那種高官重臣之類的呢?」
「織兒!」女絹讓織兒問得有些不耐煩,她秀眉微蹙的瞪了織兒一眼:「我看你是太無聊了!別人的事管你什麼事?你沒看到我正忙著呢!」
讓女絹小訓了一下的織兒吐吐舌,低聲的說:「我就是無聊嘛!」
可不是無聊嘛?自從凌家大小姐——凌女綾嫁入輔政王府當王妃,而三小姐又嫁給了輔政王的貼身護衛,結伴入山做對神仙眷侶之後,凌波布莊就得由二小姐當家了。
原本她以為二小姐也會像大小姐一樣,除了重大之事外,其他的事都交由李掌櫃來打理,誰知二小姐竟然是個十足十的工作狂,鉅細靡遺、事必躬親,而且還越忙越起勁哩
每天看著二小姐忙進忙出,織兒根本也幫不上什麼忙,但是她可也沒忘了身為貼身丫鬟的職責所在,即使再無聊,也得跟在二小姐的身邊看著她忙了。
「無聊?你先回後院去好了。」說完,女絹皺著眉看著地上成堆的布料,隨即轉向李掌櫃。「李掌櫃,這批布料不是該運到京城去的嗎?怎麼還在這裡?」
李掌櫃看了一眼地上的布疋,面帶愁容的說著:「二小姐……這批貨運不出去……」
「運不出去!?怎麼會這樣?我們和船家不是一向都配合得挺好?」
「話雖如此……但是……」李掌櫃面有難色的說:「聽說瀧滔幫最近換了靳幫主,船運費又漲了三倍,如果我們同意這運費出貨,根本就不敷成本,所以這批布料還滯留在這,我正在和瀧滔幫協調,看看能否有得轉圜。」
「哪有這種道理?船運費沒幾個月就漲一次,瀧滔幫簡直是太霸道了,這叫我們商家如何生存?」女絹甚是氣憤,她向來就對那壟斷船運、恃幫自重的瀧滔幫非常不滿。
對她來說,瀧滔幫全是一些只會壓搾商家以牟利的地痞流氓,如果不是布莊的貨物必須靠他們北運,打死她都不會和這些人打交道。
如今她的委曲求全,卻換來瀧滔幫的變本加厲,儼然由流氓升格為土匪,她再也無法容忍他們無法無天的漫天要價。
「我要去找瀧滔幫的幫主理論。」
第1章(2)
「二小姐,這萬萬使不得啊!」李掌櫃趕忙勸阻女絹,「那些人有什麼事做不出來?惹惱了他們,只怕我們往後便沒有好日子過了!」
「那又如何?難道我們還要忍受他們的為所欲為?他們眼中都沒有王法了嗎?」
「小姐,你何不請大姑爺出面?有他一句話,什麼事都可以擺平了。」織兒插嘴道。
「不行,這種事不能讓姊姊和姊夫知道。」女絹搖搖頭:「我不希望讓人說我們凌波布莊要靠攀權附貴才得以生存。」
外表看起來纖弱的女絹就是有著一股硬脾氣,自從她接掌凌波布莊之後,不管莊內有多少困難的問題,她全都自己想法子解決,從來不曾對人抬出她姊夫趙旭那輔政工的名號,更不希望旁人因為她家和輔政王府這一層姻親關係而給予特殊禮遇,她寧願咬緊牙根,一切靠自己。
只是看著女絹長大的李掌櫃,實在不忍心看著她每天忙碌不堪,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他心疼的歎了口氣道:
「二小姐,我看你就先歇歇吧!你已經連忙好幾天了,就別再為這事兒煩心了,更何況這件事我和老莫已經在處理了,應該很快就能解決。」
「可是……」忙上癮的女絹,這會兒哪肯收手
「是啊、是啊!李掌櫃說得是。」織兒連忙從旁附和。「你這些天忙得都沒時間好好休息,要讓大小姐知道了準會責怪我的;況且你不是想去安南寺上香嗎?今天剛好有廟會,何不趁這機會休息一下,順便出去走走?」
「說穿了,你這丫頭就是想出去玩。」女絹笑著搖搖頭,她還會看不穿織兒那點心眼嗎
「我哪有……我是為了二小姐著想耶!」織兒心虛的說著。
「二小姐,我看你和織兒出外走走也好,還是你嫌我老了,對老漢辦事不放心?」
「李掌櫃你可別這麼想,我只是……」女絹急忙的想解釋。
「唉!人老了,沒什麼用了,也難怪二小姐不信任我……」李掌櫃故意沉著臉孔、語帶感傷的說。
「李掌櫃,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凌波布莊可是少不了你呢!」
「既然如此,二小姐何不放心的把事情交代給老漢?」
女絹明白李掌櫃的用心良苦,若再堅持下去,只怕這從小看著她長大的李掌櫃就真要生氣了。
她無奈的歎口氣,「好吧!那就麻煩你了。」
「太好了!我趕緊去請莫大叔陪我們一道去。」織兒一聲歡呼就要往後院
「織兒,不用了。」女絹急忙低聲喚住織兒。「只是去寺裡上香,又不是很遠,我們自己去就行了,不用煩麻莫大叔了。」
「可是……」她們外出若不讓莫大叔知道,他一定會很不高興的,他老人家總說女兒家不可以獨自出門,最少也要帶著他才成。
「你還要不要去?要去就照我的意思做。」女絹凝著臉看著猶豫不決的織兒。
她是體貼莫大叔近日身體不適,實在不想讓他這麼大把年紀還得跟著她們四處走動,所以才要織兒別驚動他老人家的。
「我去!我當然要去!」難得能有機會上街,織兒怎麼可能會放過
她連忙跑到布莊門口候著自個的小姐,至於莫大叔會有多不高興,她也懶得去想了。
安南寺外人聲鼎沸,許多小販都來到這一年一度的廟會中聚集,當然也吸引了更多來此遊玩的香客。
四處都擺滿了攤子,有捏著小面人兒的、有叫賣糖葫蘆的、有販賣胭脂水粉的、還有陳列古玩玉器的,各式各樣的小販陳列於此,賣的東西琳琅滿目,教人目不暇給。
「二小姐,你快來看,這兒有人賣髮簪子,好漂亮喔!」織兒在賣髮簪的攤子前興奮的對女絹叫著。
女絹搖搖頭,看著已是滿手東西的織兒說:「你還沒買夠啊?真不知我們是來上香還是來幫你買東西的。」
「二小姐,織兒是幫你挑的嘛!」織兒討好的對女絹說著:「你看這些髮簪子戴在你頭上一定很好看。」
「少拍馬屁!」女絹嘴上說著,但她還是往攤子移了過去。
那攤子上陳列了各式各樣別具特色的髮簪,其中就屬一支鑲有一對鳳蝶的髮簪最是吸引女絹注意。
那對鳳蝶以巧奪天工的手法鏤鑲在髮簪之上,且能隨步擺動,顯得活靈活現,彷彿隨時會飛身而起似的。
當女絹正想伸手去取那支髮簪來看個仔細時,另有一隻手趕在她之前取走了它。
女絹順著望去,只看見一個書生打扮的公子,正拿起那支髮簪仔細端詳著。
那位公子長得玉面挺鼻、星目月眉,若不是他的裝扮,再加上悠然的神態中透著一股英氣,當真會讓人誤以為是個絕世美人。
一身素雅的白袍,更將他頎長的身軀襯得飄逸不凡,令人不得不多看他兩眼。除了她姊夫——輔政工之外,女絹難得看見男人會長得這麼好看,甚至比起姊夫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呢!她不禁多看了幾眼。
那公子彷彿感受到女絹的視線,也轉頭看向一身優雅綵衣的女絹,眼中露出了驚訝的神情,但那只是一瞬問,短得連女絹都不敢確定他是否曾有過異樣的眼神。
他隨即又回復了悠閒的神態,禮貌性的對女絹微微一笑。
女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畢竟一個姑娘家直盯著一個男人看是很失禮的。
「老闆,這支簪子賣多少錢?」低著頭的女絹聽到那公子對老闆問著。
「這位公子真是好服光!這支簪子是我攤子裡最好的貨色,只要二兩銀子就行了。」老闆十足生意口吻的說著。
「奸,我買了它。」那公子探手就要取身上的銀子。
「等一下!那髮簪是我家小姐先看上的!」
織兒從剛才就注意到女絹的眼睛直盯著那只簪子看,好不容易有她主子想買的東西,她怎麼能讓半路殺出來的男人給買走呢?更何況一個大男人,買什麼髮簪子嘛
「織兒,算了,我不要了。」女絹向來就不奪人所好,見到織兒這麼無禮的喝著人家,她趕忙推著織兒就要走。
「這位姑娘,請留步。」
女絹回身轉向他,但頭仍是低低的,「這位公子,我家丫鬟不懂事,您別介意,我並不是非要買這支簪子的。」
「不!鳳蝶配綵衣,美簪配佳人。既然姑娘喜歡這支簪子,那就送給你吧!」那公子順手將髮簪插在女絹的髮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