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開女絹的手,他轉身打開房門,才跨出了一步,便悶哼一聲跌退了兩步靠入女絹懷中。
撐不住他的重量,女絹和他雙雙跌坐在地。
「楚楓!」
她望著楚楓,愕然發現他胸口的一片血紅,渲染了他一身素白的衣袍。再抬眼望向門前,但見小環手裡握著一把沾滿了血跡的刀,顫抖的站在房門口。
「小環,為什麼?」女絹不可置信的看著亦是滿臉淚珠的小環。
「我可以容忍他不愛我……但我不能容忍他愛上別的女人……他違背了對我的承諾……他該死!」小環流著淚,一聲又一聲的狂笑著。
「來人啊!快來人啊!」眼前鮮血不停自他的傷口溢出,女絹也顧不得小環的狂笑,焦急的喊著。
「楚楓,你怎麼樣了?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見他越發蒼白的臉色,女絹徒勞無功的按著他鮮血汩流的傷口。
小刀刺穿了楚楓的胸口,讓他連吸氣都顯得困難。這麼重的傷勢,他沒有把握能撐得下去。
對著女絹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他勉強的開口說著:「想不到……我終究還是得死在女人手裡……早知如此……我倒寧願是……喝下你的……那杯毒酒……」
「不,不要!你會沒事的,你欠我的還沒清償,你不能有事!」女絹握住他的手,哭得心魂俱碎。
「欠你的……這次真的……還清了……」楚楓說畢這一句,突然吐出了一大口鮮血,整個人霎時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楚楓!」女絹驚恐的呼叫一聲。
「振作點……你不能死……你不能丟下我啊……」女絹將頭俯在他臉旁,撫著他緊閉著的雙眼,心碎的哭著:「我對不起你……我真的不想殺你……我恨你,但也愛你……我是那麼的愛你啊……」
滿手鮮血的小環,怔怔望著倒臥在地上的兩人,忽然深深體悟到自己輸了,也錯了
她以為只要殺了楚楓,他就不會愛上任何女人了,但是他竟說寧願死在女絹的手上!雖然她不明白女絹為何也想殺他,但兩個愛他的女人卻都想要他的命,和自己比起來,其實楚楓才是這當中受傷最深的人。
那麼自己這麼做還有什麼意義呢?小環看看手中沾血的利刃,她淒然一笑,揚手就往自己腹中一刺,軟軟的倒臥於門前。
「小環!」
看著小環也舉刀自絕,再看看昏迷不醒的楚楓,女絹又痛又急,一股悶氣急攻腦門,隨直昏厥了過去……
第9章(1)
「二小姐、二小姐……」織兒急切的呼喚讓似醒非醒的女絹完全的回了魂。
她一睜開眼,茫然的望著織兒。
「二小姐,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
她怎麼了?女絹搖搖昏亂的頭腦,記憶也慢慢的回到了腦中。
記憶中有她備的毒酒,有楚楓對她的溫柔,有楚楓絕望的清淚,還有……
「楚楓!」記起了楚楓倒臥在她身上,鮮血不斷汩流的景象,她扯著織兒,急切的問著:「楚楓呢?他有沒有事?」
「姑爺讓瀧滔幫的人給接走了。」
織兒心有餘悸的說起那一幕,當她帶著瀧滔幫的人前來尋姑爺時,愕然見到姑爺和小姐雙雙倒臥在血泊中,還有小環也滿身鮮血的倒在房前。
瀧滔幫的人見狀,二話不說便立刻帶走了姑爺和小環,連上官夫人也跟著去了。
「二小姐,還好你沒事,見你滿身是血,我還以為你也受傷了!但你昏睡了二天,可把我們給急壞了。」
她睡了二天?那楚楓現在怎麼樣了
「我要去瀧滔幫!」女絹心急得就想起身,恨不得立即插翅飛到瀧滔幫看望楚楓。
「二小姐,你別急,瀧滔幫派人來說,姑爺的性命總算是保住了,但傷勢重還需要休養一陣子。」
「那我更要去看看他。」女絹沒能看出織兒欲言又止的神情,只是急著起身下了床榻。
「二小姐!」織兒拉住她,苦著臉說:「瀧滔幫的人還說……」
看織兒吞吞吐吐的,女絹直髮急,她害怕會是不利於楚楓的消息。
「他們又說了什麼?你倒是快說啊!」
「他們說……姑爺不會再見二小姐……所以你也不用去找他了。」
女絹怔了怔,頹然的跌坐回床上。
回想著他為她落下的一滴淚和他沉痛的話語,女絹不禁揪住自己的胸口,無聲的哭泣著。
她傷到他了,她終於深深的傷到他了!她讓他受到了愛之而不得的痛苦,但她自己卻沒有半點的勝利感,因為她同時也將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愛與恨,原來是一把兩刃的利劍,在他和自己的心口上,劃下深深的傷痕,但沒有那麼多的愛,又何來那麼多的恨?現在她終於能明白這些道理,可是這一切都太遲了,她知道他永遠不可能再回到她身邊了。
她傷得他那麼深、那麼重啊
「二小姐,你別哭啊!」織兒見女絹壓抑的低泣,也忍不住陪她落起淚。「你和姑爺為什麼不能好好相處呢?你們是多麼登對的一對啊!」
她始終不能明白,明明是如此相襯的一對佳偶,何苦總要做著傷害彼此的事
女絹拭去淚水,對織兒苦笑了笑,淒然的走向梳妝台,拿起那一對鳳蝶簪子,輕歎的念著:「恨也夢、愛也夢,萬事到頭都是夢……明日黃花蝶也愁。」
望著手中顫動飛舞的雙蝶兒,女絹淒涼一笑,伸手硬是摘下了一隻,迎空拋去。
「二小姐……」織兒跑過去拾起了墜落在地的單蝶兒,心疼不已的說著:「這是姑爺送你的啊!」
「別再提他了,今後我和他……只能如同此簪!」女絹幽幽的將只剩單蝶兒的髮簪子又插上了髮髻中。
轉眼間,楚楓離開凌波布莊已經一個多月了。
這當中女絹不曾再提起有關他的隻字片語,只是她總是會聽到織兒有意無意的說著有關他的事。
於是,她知道了楚楓和小環之間的清白,也知道了凌波布莊和瀧滔幫的恩怨,全是那四位長老一手造成,和風長老騙她以達到利用她加害楚楓的事實真相;更知道他從未真想要凌波布莊,這只是他娶她的借口。
她知道了又有何用?雖然楚楓不曾寫過休書,但他們之間想是已經恩斷義絕了。
更何況現在的女絹根本也無心思考這些問題,因為她正在花園裡,面對著來自於大姊和三妹的嚴辭質問。
「女絹,你怎麼成了親也不事先告訴我一聲?現在我風塵僕僕的自京城趕了回來,卻不見我的妹婿,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凌家大姊女綾看著眉頭深鎖的女絹,憂心的詢問著。
「是啊,二姊,是不是那傢伙另尋新歡才把你給拋下了?」凌家老么女緞揚揚拳頭,「果真是如此,我非把他的頭給擰下來不可。」
女緞的相公陸擎雲,伸手按下她的小粉拳笑著說:「你呀!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拳頭有多大,還想擰人家的頭?」
女綾和女緞夫妻相視笑著,回頭卻見女絹一臉漠然的望著花叢間飛舞的兩隻彩蝶,似沒將他們的話聽進半句。
女綾和女緞夫妻在接到了女絹成親的消息後,立即趕了回來,他們可說是幾乎同時進入了家門。
第一件事本就是想看看女絹的夫婿究竟是何方神聖,能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娶走了她們家的女絹,沒想到甫入布莊,便覺一股凝重的氣氛籠罩著整個布莊,哪有半點新婚的喜氣?一探問之下才發現,女絹的婚姻竟然維持不到十天,新郎就不見了
看著女絹鬱鬱寡歡的模樣可想而知,這當中定有相當曲折的故事。
女緞推了推織兒,「織兒,你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小姐她……」織兒看了看二小姐,見她仍是毫無反應,她訥訥的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得好。
「說啊!你怕什麼?我讓你靠,有事儘管說出來。」女緞拍著胸脯說著。
「這……」織兒眉心打了個死結,不是她不敢說,而是她也不知該從何說起,她壓根兒也不明白二小姐和姑爺之間究竟有著什麼問題,又何以會落到勞
「織兒,你就說吧,或許我們可以幫著出些主意啊!」女綾也說著。
「可……我真不知從何說起啊!」織兒苦著臉。
「怎麼會不知從何說起?」女緞皺起了臉,「那你先說說,二姑爺人呢?」
「二姑爺他……」
「他死了。」不待織兒開口,女絹就漠然的接道。
「死了!?」所有的人全一臉愕然,女絹不會命那麼硬吧?成親不到十天丈
夫就死了?但也沒見她穿喪服啊
「你少騙人了!」女緞啐道,哪有人咒自己的相公早死的
「他死了。」女絹重申:「讓我以一杯毒酒毒死的。」
話一說完,女絹便起身離去,不顧眾人闔不攏的張大了嘴。
「她……她……」女緞不可置信的望向大姊,張口結舌的說著:「二姊她……謀殺親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