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很想要孩子,而且女人懷孕、生產的過程很辛苦,照顧孩子又是一輩子的責任,他可捨不得蝶兒受這些苦。蝶兒是要讓他寵愛的,他要帶她去環遊世界各地的島嶼,現在兩人的相處和享樂是當務之急,他不管什麼傳宗接代之類的鬼義務。
但蝶兒卻不瞭解這句話的真正意思,徹底地傷透了心。他冷淡的眼神和無情的話語,有如刀刃般活生生地在她胸口上刺了一刀。
端起那碗熱湯,凌宇風猛吹氣。「小心喝,應該不燙了。」
蝶兒表面上強顏歡笑,心底卻傷痛不已,她苦澀地喝下他精心燉好的排骨蘿蔔湯,將破碎的美夢和未來一起吞進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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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一一早,這是一個起霧的早晨,遠近都是一片灰濛濛的顏色。
周仲新的車子停在距離凌邸仍有一大段距離之處,讓出門上班的司機和主人絕對不會發現。
山上多雨,才沒多久,就淅瀝嘩啦地下起大雨來了。看著窗外的雨,蝶兒的心情亦是亂紛紛,胸口微熱的疼痛從兩天前聽到宇風的那句話起,就一直沒停止過。
蝶兒出神地望著窗外,寒涼的雨絲隨風擊打著窗玻璃,她撫按著肚子,只能歎息。
這時,出其不意的門鈴聲有如鬧鈴一般地驚醒她,她看著保全屏幕,杏眼圓睜,天啊!是周仲新?
儘管心情凌亂,她還是開了門。
「現在是上班時間,你怎麼來了?」
「我有比工作更重要的事。」周仲新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眼睛一直盯著蝶兒看。
「宇風知道你來這裡嗎?」她的心底有種不祥的感覺。
周仲新卻答非所問。「我沒想到妳和宇風破鏡重圓了!」
蝶兒直覺就接口應道:「這面鏡子從來沒有破過,何來破鏡重圓?」
「那麼是重修舊好了?還是九年後老情侶意外重逢見面,難分難捨、暗通款曲?」他不懷好意地用惡毒的話攻擊。
蝶兒強自鎮定,沒有反應。
「我記得妳在米蘭還跟我說妳已經結婚了,難不成今天妳是紅杏出牆和宇風在一起?這可是犯了很嚴重的通姦罪。」明知道蝶兒並無婚約,他依舊故意用她曾經說過的話來堵她。
蝶兒冷冷地開口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蝶兒,妳真是既聰明又俐落,有大將之風。好!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這是我為妳訂的飛往意大利的機票,我要妳馬上離開。」
「你……」蝶兒望著周仲新,他變成一個她再也不認識的人。
「妳不走嗎?」他妄自替她作下決定。「對!妳一定不想走,妳捨不得離開宇風這座金礦,但是,妳非走不可。」
看著蝶兒似乎快要昏倒的蒼白臉孔,周仲新卻沒有任何一絲想像中的快感,他繼續施加壓力。「記住!一個人曾經犯下的罪,別想要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抹消。妳是個犯過錯的女人,這個錯誤就像個烙印,會一直跟著妳,直到進墳墓為止。」
蝶兒頓時倒抽一口氣。
難道,他知道當年……
周仲新冷笑。「我花了無數的精力、時間以及金錢調查過妳,甚至到警察局調出當年金豪飯店大火的錄像帶……我沒想到會看到不該看的……妳和凌夏遠去飯店幽會,妳走了之後,飯店就起火了,這也是凌夏遠死後,妳急於離開宇風的原因吧!」
「我跟宇風的父親沒有任何關係。」她平靜地說著。
「是嗎?如果妳這麼想恢復清白,那我想我最好把這個秘密公佈給所有媒體和八卦雜誌,就讓社會大眾做個論斷吧!當然,真相只有一個,不過揣測的想法可以有上百個、上千個,這就是人言可畏的可怕!」他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不懂周仲新為何要對她這麼殘酷,他不是宇風的好朋友嗎?
「妳是個美麗又危險的女人,就像妳創立的『Poppy』品牌一樣,一旦耽溺其中,終將一生難以自拔。」他臉上浮現的怨恨和妒意,是蝶兒從沒見過的。「我無法忍受宇風擁有妳,我也愛妳啊!只是妳從來不肯正視我,就算是施捨,妳也吝嗇得從不肯把目光轉向我。我曾經跟妳說過:『愛情是自私的』,我得不到,宇風也休想得到!」
蝶兒無法相信,美麗竟是她所向無敵,也是害她、累她最多的武器。
「放心吧!宇風的才能根本比不上我,他不過就是比我好命,並且多了幾個臭錢,我希望妳能發現我比宇風還優秀,這幾年我也累積不少財富,我對妳的愛不曾變過,等妳的心情沉澱後,我會再度追求妳!我一定要得到妳!」他信誓旦旦地說著。
「你錯了!宇風是個有智能和包容力的男人。如果他只是個靠家產過活的紈褲子弟,當年他不可能到美國拿到MBA,還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如果他是個敗家子,今天『永升』早就倒閉了。可是,他讓『永升』進軍國際,開創不同的商機。你一直都在嫉妒他,忽略了他的努力,這種說法一點也不公平,你太偏激了!」蝶兒大無畏地坦然說著,因為她忽然覺得周仲新很可憐──
「你逼我離開,要拆開我和宇風,但是你也不會快樂,就像我一樣,當年我以為懲罰了凌夏遠,就替我爸爸報仇了,可是後來也讓我和宇風度過痛苦的九年,今天還會因為這件事繼續受你威脅,而要再度離開宇風,這就是報應吧!我無法否認當年我也是兇手之一,如果我沒有約凌夏遠到金豪飯店,也許他就不會死在『505』號房……」
她是該付出代價,只是這一次,她希望是最後一次了。
「人不能犯錯,一旦犯錯,終究要受罰。」如今她真的飽嘗苦果。「我會走,但並不是怕你,更不是因為你的緣故,而是這是我必須承擔的罪。但是,我和宇風有沒有緣分不是你決定的,是由宇風來決定的。」
周仲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沒預料到蝶兒會如此冷靜、坦然。
她勇敢迎上他的視線說道:「你對我只是佔有慾,而不是愛情。如果你真的喜歡一個人,應該會希望她過得幸福、快樂,就算她心裡喜歡的是別人,你也會祝福她才對,不是嗎?你應該做個有肚量的人,這樣才會快樂。」
他十分錯愕蝶兒灑脫的氣度以及對生命的領悟,還有那份了然接受懲罰的態度。
蝶兒上樓整理行李,臨走前丟給周仲新一句讓他徹底死心的話。「我永遠不會接受你的感情,我的肚子裡有了宇風的骨肉……我永遠是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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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一直沒人接聽,蝶兒到底怎麼了?
每天到家前的十分鐘,宇風習慣性會撥電話給蝶兒,而蝶兒都會站在大門口迎接他。可是,今天為什麼沒接電話?
也許她在忙,或是剛好在洗手間,或是在花園裡聽不到電話聲……他找了諸多理由,但是,該死的,他的眼皮就是莫名其妙跳了一整天。
蝶兒呢?大門鎖著,燈也沒亮……他衝進門,再次感覺到房子裡空蕩蕩的氣氛。
她又走了?
他著急地四處尋找蝶兒的蹤影,乾淨整齊的臥室裡,衣服、行李箱都不見了,只剩下床頭的那瓶香水,當他瞧見瓶身上掛著閃爍的兩克拉定情戒指時,整個人頓時感覺被抽空,整個心都空掉了,他頹然地倒在床上,將臉埋在枕頭裡面。
沒有哭泣,沒有咆哮,他連感覺的力氣都沒有,只有無聲的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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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風三天沒到公司上班了,望著那個空蕩蕩的座位,周仲新應該開懷大笑,意外的他卻一點也不開心。
苦撐了這麼多年,就為了報復宇風,也趕走了蝶兒,他卻感到後悔,醒悟到他不但恨宇風,卻也喜歡宇風,他們是朋友。
他每天晚上都作惡夢,夢到自己殺死蝶兒,然後被嚇醒。
蝶兒離開前所說的那些話深深擊中他的要害,喜歡一個人,應該是希望對方能過得幸福、快樂……這些年來,宇風拿他當朋友,將他找來公司並且大力重用,有著知遇之恩;就算追溯起以前唸書的時候,宇風也只是少爺架子大了點,情緒較喜怒無常,但是從未真正傷害過身邊的人。
主導了宇風和蝶兒的分開,他沒有得到報復後的快感,他一點也不快樂,反而還覺得對不起他們……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愧,他應該要好好的彌補。
想通後,過往的怨念立即轉為清明,周仲新馬上開著車子,飛奔前往凌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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