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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丹菁

  「我自個兒的事,我自個兒會打理,不勞你費心。」她不領情地撇撇嘴。

  他微攏劍眉。「妳真是太不可愛了。」

  「我原本就不可愛!」聞言,她微惱地怒吼了一聲。

  呸,她哪裡需要他來評判她了?

  他管好自個兒,就算是老天保佑了!

  「妳……」方起身,便見她轉過身背對著他,他沒好氣地拉起被子,也轉過身背對著她。

  這女人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  ☆☆☆☆☆☆☆☆☆☆

  翌日

  臧彧炎傻愣地坐在床畔,睇著小丫鬟在他身旁忙著,一會兒抹臉,一會兒又是更衣,就連束髮的功夫都不馬虎。

  「夫人呢?」過了半晌,他才緩緩開口。

  外頭的天色已經不早了,他怎麼會睡得這般沉?

  「夫人在院落西側的亭台。」小丫鬟乖乖地答話,在旁伺候著他用膳。

  「今兒個她不是該歸寧嗎?」夾了一口菜,他驀地想起。

  「夫人已經回去又回來了。」

  「回來了?」她的動作會不會太快了?

  思忖了一會兒,他擱下碗筷隨即往外走。

  西側的近水亭台?

  她沒事跑到哪兒作啥?想躲他也不是這等躲法。

  經過幾道拱門,踩在磚道上頭,沒一會兒工夫,他便來到亭台外頭的廣場,見著遠處亭台上的身影不只一人。

  怪了,會是誰同她一道?

  他的友人昨兒個都教若陰給請了回去,不可能會有人逗留在西苑。一思及此,他幾個箭步衝上前,卻見眼前的女子罩著帷帽,壓根兒瞧不出她的真面目。

  罩著帷帽的女子冷聲開口:「你跑到這兒做什麼?」

  臧彧炎不由得瞪大眼。「是妳?」不會吧,尚未出閣之前,走在街上罩著帷帽是理所當然,但如今她都已經出閣了,而且是在自家府宅,有必要這般……守禮嗎?

  「要不你以為會是誰?」傅玨凰不著痕跡地冷哼一聲。

  臧彧炎不予置評地撇撇嘴,隨即將視線轉移到一旁的男子。「這位是……」

  「是車坊掌櫃。」她沒好氣地道:「有事?」

  啐,在外人面前,好歹也要替他留點顏面吧!她的口氣有必要這麼不客氣嗎?真是的,不就是個車坊掌櫃,同他說一聲不就得了,非得把氣氛搞得這般僵才高興嗎?

  「過兩天蓬蘆要辦場文敘會,不知道妳有沒有興趣同我一道去。」他大剌剌地坐下,和身旁的車坊掌櫃打了聲招呼。

  「蓬蘆?在哪?」

  「在……」他一臉哀怨地歎口氣。「妳連蓬蘆是我經營的茶肆都不曉得……」

  儘管兩人住在同一個城鎮裡頭,知道她肯定不會在意他,即使有他的消息,她也會充耳不聞,但……怎麼能連這麼一點事她都不知道?

  好歹,他也知曉她在城裡經營了一家客棧。

  啐,這女人專會傷他的心。

  「那又怎麼著?」她擺了擺手。「我正忙著,晚些再提吧。」

  「不准!」

  「你!」傅玨凰驀地抬眼與他對視,細長犀利的眸從帷帽裡頭進射出駭人的凌厲光芒。「我說了我正忙著,難道你聽不懂?」

  難道他不知道眼前有個外人在嗎?一旦惹惱她,教她管不住自個兒的脾氣而害他丟了臉,她可不負責。

  「我只是同妳說一聲,不管妳到底是允不允,反正我定要妳同我一道去!」撂下話後,他拍桌即定。

  睇著他離去的背影,她不禁覺得有些好笑,百般不解他一早跑來找她耍什麼威風。

  以為有外人在,她便會任他予取予求?

  哼,做他的白日夢。

  「別理他,咱們方才談到哪了?」她把目光調回到賬本上頭。

  「二小姐,二姑爺方才提到的文敘會,表面上說是舞文弄墨,實際上,那天卻是江南一帶的商賈聚集之日。」車坊掌櫃好心地提醒著。

  「你的意思是說……」她頓了頓道:「打著風雅之名,行商敘之實?」

  這是近來行商之人的新點子,沒想到他倒提供了好場地。

  見車坊掌櫃點了點頭,她挑起眉思忖。

  真是如此的話,參加文敘會,對她而言非但沒有半點麻煩,說不準還可以讓她結識各方商賈,正合她意啊!

  第四章

  蓬蘆

  位於城南一隅,就在城南大街最尾段,卻是人潮最為洶湧、市集最為稠密的地段。

  蓬蘆的前身是一座豪宅,豪宅的主人在多年前由於經商失敗,遂將豪宅給賣了,幾度轉手賣到臧彧炎的手中,他便將它整修一頓,裡頭充斥著假山流水,花園竹林遍立,杏團柳蔭錦簇,將整座宅子妝點得美不勝收,壓根兒不似蓬蘆二字這般清雅。

  踏進大門,便看見一座穿廳,過了穿廳,映入眼簾的是名家設計的上等紅磚石道,往東邊銜接著人工湖泊,往西邊銜接著樓台,還有北方的水榭。

  不管身處哪裡,皆有林蔭蔽日,皆可嗅得花香,若是等到入夜,亦可於水榭樓把酒賞月,在此道盡風花雪月,享受軟玉溫香……雖然名為茶肆,裡頭賣的不光是茶,更有唱曲的倌伶。

  再加上這茶肆後頭的大老闆是市舶司使,於是乎,在這兒走動的人,不是達官顯貴,也肯定是富商名流。

  這時,有座轎子就停在門前,轎內的人卻始終沒有下轎。

  守在門前的小廝走上前打招呼。「爺兒,今兒個蓬蘆辦了場文敘會,不收外客,只有持帖人才得以進入。」

  「放肆,你以為轎內的人是誰?」轎夫低聲斥道。

  小廝好奇地問:「是誰?」

  「是……」

  「得了,別吵。」轎內傳來傅玨凰有些不耐的口氣,不一會兒便見她掀簾下轎,一身夏衫襦衣,前襟微敞,露出大半片的雪脂凝膚和一小片的粉色肚兜,外頭罩了件青色比甲,下頭搭了件羅裙,纖腰束上腰帶,腰帶上頭還串了金鎖。

  如此露骨的衣裳,卻將她的身形點綴得婀娜曼妙,教在場所有男人莫不看傻了眼。

  「瞧什麼?」驚覺週遭投射而來的熱烈目光,她擰起柳眉。

  這衣裳簡直是傷風敗俗,可是她卻非得穿這行頭出門不可,誰教當初成親時那妝奩拿錯了,妝奩裡頭裝的不是她的衣裳,全都是大姐的,而她又不能回府拿衣服,就怕壞了禮節,而前幾天要織造廠替她縫製的新衣,至今仍未好,要她穿成這樣出門,她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卻又無可奈何。

  「不知道這位夫人是……」小廝發傻地盯著她精緻的五官。

  「我家夫人是你家老闆的妻子,還不趕緊請人?」轎夫在旁盡忠喊道。

  「咦?」他一愣。「可是方才有好幾位自稱是我家老闆的妻子已經入內了,我家老闆到底是娶了幾個老婆?」

  沒想到老闆如此的了得,不娶則已,一娶便娶了五、六個。

  「你在胡扯些什麼?」

  「是真的,至少都走進去五、六個了。」他是據實以告,絕對沒有謊報。

  「荒唐!主子只娶了一名妻子,怎會跑出五、六個?你居然連查都沒查便放行,你根本就是……」

  「發生什麼事了?」裡頭走出一個人。

  「賈管事……」小廝一臉求救地看向他。「外頭說是來了個老闆的妻子,可我一早至今已經放行了好幾個,怎麼眼前還有一個?」

  賈若陰抬眼一瞧,驚訝地行禮,「夫人。」

  「若陰。」傅玨凰皮笑肉不笑的盯著他。

  「她真是夫人?」哇,那他先前放行的……

  「你到一旁守著。」賈若陰揮了揮手,隨即引領傅玨凰人內。「夫人往這兒走,爺兒已經等候多時了。」

  「等候多時?已經有那麼多名妻子先行入內了,他還等我作啥?」她不著痕跡地冷哼一聲,柳眉微挑,清冷的面容似笑非笑。

  早聽說臧彧炎這個人不正經,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放肆到這種地步。

  哼,他可真是懂得享齊人之福啊!雖是小官,但在這附近的商賈莫不敬他三分,雖然富不足以敵國,但想不無憂無慮過三代、想不妻妾成群都很難。

  不過無論如何,他的正室妻子是她,其餘的二房三房只能是妾,這一點,她非同他說清楚不可。

  「夫人千萬別誤會了,其實那不過是一干花娘或者是……」

  「覬覦他的姑娘要的把戲?」她接著道,清冷的細長美眸睇向遠方拱門,瞅見拱門那頭沿著人工湖泊列了排長席,每個人皆席地而坐,而前頭的矮几上頭擺滿了美食佳餚,身後皆有幾名丫鬟打傘或揚風。

  哼,倒挺像是一回事的。

  「夫人,這邊請。」賈若陰見她目光飄遠,也不再多說什麼,引領著她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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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玨凰緩步定著,搖曳生姿,不忘微拉起曳地的裙襬,方踏進湖畔,坐在湖畔的人們紛紛投以驚艷的目光,緊接而來的抽氣聲幾乎快要將人聲淹沒。

  突見數十步遠的主位,有一抹偉岸身影如雷電似地朝她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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