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先回去休息一下。」棨武不忍地看著坐在加護病房外的雪峰,她臉色蒼白的虛弱模樣,讓人放心不下。
「不,我要在這裡等。在永璇沒脫離險境之前,我絕不離開。」還不知兒子是生是死,她怎麼可能離開?
「你現在看起來像風一吹就會倒下,這樣的你,有體力撐到明天嗎?」他難得厲聲喝斥,並聰明地以永璇當令箭。「永璇也不會希望醒來時,看到媽咪昏倒在一旁。」
「可是……」明知他說的有道理,但是她無法安心哪!
棨武動之以情地繼續勸說。「加護病房一天只能探望兩次,你在這裡窮擔心也不是辦法,還不如聽我的話,先回去好好睡一覺;等你明早醒來時,剛好有體力可以給永璇最好的照顧,這樣不是很好嗎?再說,加護病房裡二十四小時都有護士和醫生看著,不會有問題的。」他可不希望永璇康復後,換雪峰倒下。
「好吧!」雖然萬般不願,但她只能頷首答應。
「走吧,我送妳回去。」
棨武攬著她往外走,才踏出醫院大門,便碰見永璇的導師陳淑美迎面走來,在她身邊還有一名陌生女子,」身貂皮大衣包裹住渾圓的身體,打扮得很貴氣,全身金光閃閃。
「褚小姐,沒想到剛好在這裡碰到你。」陳淑美趨前打招呼。
「欸,陳老師,你好。」雪峰強打起精神。
「永璇現在的情況怎麼樣?」自從母姊會的懇談後,她和雪峰的關係大為改善,對永璇也就多了一份疼惜。
「他的頭骨被撞裂,剛動完手術,現在在加護病房觀察,還沒脫離險境。」一想到他身上插好幾根管子的可憐模樣,她就悲從中來,鼻子又開始泛酸。 跟陳淑美一起來的貴婦,誇張地歎了一口氣。「還好,那就表示還沒死嘛!真是的,差點嚇死我。」
雪峰臉色倏地沉下,不客氣地質問。「你是誰?」她說這什麼風涼話!
「我是……」柳美珠正想好好山口我介紹一番,卻被陳淑美攔下,擔心她越說越糟。
「呃,她是那個撞倒永璇的學生家長。」
「什麼我兒子撞倒的?明明是她兒子擋在我兒子前面,為了不讓我兒子超前,自己不小心跌倒的。」柳美珠氣焰囂張地顛倒是非,一副聲音大就會贏的模樣!
「你說什麼?」雪峰臉色冷如冰,一步步逼近柳美珠。「你有膽再說一次試試—」
永璇受重傷她已經夠難受的了,沒想到還沒去找元兇算帳,人家倒先找上門來耀武揚威,還妄想扭曲事實真相。 這是什麼情況?看她好欺負嗎?
「我……說的都是……事實……」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身材比雪峰魁梧壯碩的柳美珠,竟被她的氣勢給逼得」步步後退。
「事實。」我告訴你什麼叫做事實上雪峰將心中的擔憂和不安都化為言語,發洩在這個腦滿腸肥、盛氣凌人的無知女人身上。「你兒子在眾目睽睽下撞傷人,這就是事實!而你做人母親的,不僅不懂得禮貌還妄想顛倒是非黑白,難怪教出來的兒子都跟你一樣霸道!這也是事實。」 雪峰怒氣沖沖地說完後,心裡仍餘怒未消。
事件的發生經過,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這肥女人的小孩無法超越永璇,於是伸手一把將他推倒,這就已經很讓人氣憤;但最讓她生氣的是,那個小孩不但沒有反悔之意,還一臉得意地看著滿臉血跡的永璇,那副死不認錯的囂張嘴臉就跟他母親一個樣!
「我霸道又怎麼樣?大不了給你錢嘛!」柳美珠是標準的暴發戶,習慣用錢擺平事情,她認為沒有錢辦不到的事。
「你以為你賠得起一條人命嗎?」雪峰的聲音更冷。 就是有這種狂妄自大、草菅人命的人存在,難怪社會上貪贓枉法的事件層出不 窮;在他們眼裡,只有自己的存在,根本不顧別人的生死!
「你兒子又還沒死,緊張什麼?」柳美珠不以為意地回道。 雪峰氣得口不擇言。「如果我兒子救不活,我要你全家陪葬!」如果永璇有什麼閃失,她真的會跟他們拚命。 柳美珠的態度真是欺人太甚,她不是來登門認錯,根本是來給人下馬威的!
「雪峰,別亂說 棨武喝斥阻止。他不是擔心她惹出事端,而是擔心她傷了自己。
「就、就是說啊……」雪峰狂亂的眼神,讓柳美珠雖然貂皮大衣加身,但仍泛起陣陣寒意;誤以為棨武在為自己撐腰,音量也跟著加大。「我告訴你,我先生的大嫂的叔叔的姊夫的妹婿是市議員,你如果太囂張,我會讓你很難看!」一個非常遙遠的關係,虧她還背得挺清楚的!
柳美珠意猶未盡、不知死活地繼續批評。「一個未婚生子的女人,態度還敢這麼囂張!人家說有什麼母親就有什麼孩子,我看你那個雜種兒子的品德也好不到哪兒去!「哈哈……」末了還得意地哈哈大笑,可是沒幾秒就結束在一聲聲呆嚎聲中。
「啊……痛……」原來她的手被棨武反轉拽住,痛苦難耐。
「會痛嗎?我還以為禽獸是沒有痛覺的。」看到雪峰受傷的神情,他更惱火地將她的手扭得更緊,幾乎有一把扭斷的態勢。 竟敢當他的面侮辱雪峰,真的是不要命了!
「痛……快斷了……痛……」柳美珠痛哭失聲,不復見剛才囂張的氣焰。
「我不屑打女人,不過在我眼裡你根本不算女人,你甚至連人都稱不上!」他鄙夷地一把推開她,故意羞辱她。
柳美珠跌坐在地,狼狽地扭動著肥胖的身子,掙扎地爬起,氣得臉上的肉一抖一抖地。「你竟敢這樣對待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先生的大嫂的……」
「閉嘴!」
她還想繼續牽出自己「源遠流長」的雄厚關係,卻被棨武一個喝令嚇住,只得吶吶地閉上嘴。
「你應該不知道我的背景吧?」等她安靜後,他才皮笑肉不笑地說出足以嚇死她的答案。「我是談學聖的兒子。至於談學聖是誰,應該不需要我多介紹吧?」他父親是黨政界的大老,在政壇和民間都擁有非常好的風評與人脈關係,是各黨派皆急欲拉攏的合作對象。
棨武從不拿背景壓人,所以沒人知道他的身世,但是對於柳美珠這種趨炎附勢的小人,這倒是非常好用又省事的招式。
柳美珠當場楞住了,連雪峰都被他的家世背景嚇到。原來他的背景這麼驚人, 難怪他不隨便帶人回家——
柳美珠楞了好幾秒才有所反應,但臉上冷汗直冒,聲音直發抖。「原來是談公子!失敬……失敬……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呵……請不要見怪……」喉嚨突然乾澀地擠不出笑聲,發出的嗓音像是粗嘎的鴨叫。
政界裡沒人不知道談學聖這號大人物,甚至有人謠傳他才是地下總統,因為他的話比總統還有效用。 要是惹惱了他,就別想在台灣混下去!!
「對了,我還要跟你補充一件事;你剛才口中所罵的雜種,正是敞人在下我的兒子,也就是談學聖的長孫,照你這麼一說,原來我跟我父親都是雜種嘍!唉,竟然沒人敢跟我們說,只有你最誠實,實在是值得嘉獎哪!」棨武雖然臉上一直掛著笑容,卻讓人覺得陰森得可怕。
「啊……對不起……都是我胡說八道,我該打、真是該打……」柳美珠誠惶誠恐地猛打自己耳光,只要能讓全家安穩,就算打成豬頭也無所謂。
「我還要你跟我太太道歉,如果她不肯原諒你,你就看著辦吧!」將這有眼無珠的暴發戶惡整得差不多時,他把決定權留給雪峰。
「談太太,對不起,都是我那個笨兒子的錯,希望你大人不計小人過,也請你一併忘了我剛才所說的那些渾話,我都是胡說八道的。請你原諒我!」柳美珠的變臉速度連川劇都比不上,果然是能屈能伸。
「如果每個人做錯事都只要道個歉就能了事,那就用不著法律和警察了!」雪峰很清楚今天若不是架武搬出他爸爸的名號,柳美珠絕不會輕易認錯。 柳美珠是典型的遇強則弱、遇弱則強,仗勢欺人的惡霸。她相信過去一定有很多人都被柳美珠欺壓得無法翻身,這種人不給她一個難以忘懷的教訓,怎行?
「你是說,要叫警察……來抓我兒子……去關——」柳美珠這下子驚嚇不小,臉上的濃妝也自動剝落好幾層……
「十二歲以下的小孩子是不用被關,但是父母可就逃不過管教不周的連帶責任了!」雪峰對法律專業知識也不是很清楚,但要唬唬人倒還可以,尤其是這種沒常識的人——
想到自己會受兒子牽連而入獄,柳美珠嚇得哭跪在地上,緊緊地抱住雪峰的腳不放,苦苦哀求。「不……我不要被關……你饒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