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什麼叫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
「死--心--這絕對難不倒妳,如果妳願意試試看的話,」
「如果心死了,我還能活著嗎?」
「妳在說什麼傻話,有我陪在妳身邊,妳會活得很好。」其實顧心雲一點信心也沒有,可是這種時候,死的也要說成活的。
「不會好的,」她已經絕望了,怎麼會活得很好?
「妳要看開一點,這麼多年了,也許人家已經有心上人,他當然不能遵守跟妳的約定,難道妳希望他傷害另外一個女人嗎?」
頓了半晌,殷海藍微蹙著眉,顯然又恢復思考能力了,「妳說他有心上人?」
咦?太好了,有反應了,顧心雲興致勃勃的準備發揮她的口才,「我先問妳,他是長得其貌不揚,還是性向有問題?」
「他是個混血兒,單是那雙眼睛就可以電暈女人,而且我看他也不像是性向有問題,要不,Agapanthus應該會告訴我。」
「所以,他怎麼可能沒有女朋友?」
「Agapanthus沒說他有女朋友。」
搖了搖頭,顧心雲的口氣好像她是個笨蛋似的,「也許Agapanthus根本不知道他有女朋友,就我自己來說,我交男朋友絕對不會告訴我哥哥,他是男孩子,不會明白我的心情,我想,姚駱巍一定也會有這種心態。」
「我要去找他。」
這個結果跟她打的算盤不一樣,顧心雲這下子可慌了,「妳找他幹什麼?」
「我要找他問清楚。」
「呃……」這該說什麼?不要自討無趣?還是不要把事情弄得太清楚,免得心裡更難過?天啊,她好像把狀況推回原狀,麻煩了!
「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冷不防打了一個寒顫,她是說「死心」,不是說「死」,少一個字,意思卻相差十萬八千里,誰來告訴她,現在如何收尾?
殷海藍終於離開沙發,她抓起床上的背包準備衝到姚家。
「等等,現在已經很晚了,旅館沒有司機可以開車送妳到姚家別墅,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好不好?」顧心雲總算來得及找到一個理由拉住她。
「很晚了是嗎?」她看著落地窗外,天色確實暗了。
「妳先放鬆自己泡個熱水澡,我去樓下幫妳帶晚餐上來,吃飽飯,睡上一覺,天就亮了,妳就可以上姚家找人。」顧心雲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拖延時間,反正先熬過今晚就對了。
「好吧!」她機械似的打開行李拿換洗的衣物,唯有不停的忙碌,時間才會過得快一點,然後天就亮了,她就可以上別墅找姚駱巍。
顧心雲看得出來她在打什麼主意,不過,眼前別無他法,也只能由著她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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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夜,殷海藍都是張著眼睛,她數著綿羊度過分分秒秒,直到受不了的坐起身子,看一下時間,已經快六點了,等她刷牙洗臉換好衣服,就差不多可以出發前往姚家別墅。
躡手躡腳的下了床,她小心翼翼的不驚動旁邊的顧心雲,她不希望好友再為她擔心了,也許等她醒來,她已經從姚家回來。
當她終於走出一樓的電梯,準備前往櫃檯租車上別墅,竟然遇見了姚駱巍,四目接觸的那一刻,他們的心都亂了,原來,她根本無法捨棄,而他,終究不能若無其事的面對她。
良久,她緩緩的開了口,「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這間旅館的經營者。」他一個晚上都沒睡好,早上醒來,他想直接來旅館工作好了,工作可以分散注意力,沒想到反而在這裡見到她。
她想起來了,傳說之島的擁有者就是姚家,而島上唯一的旅館當然也是屬於姚家所有,她真是笨,還大費周章的上別墅找他。
「我正想找你,我可以跟你說幾句話嗎?」
他應該狠下心來拒絕她的請求,可是他卻點點頭,轉身道:「妳跟我來。」
她靜靜的跟在他身後,他們來到PUB,PUB這個時候沒有營業,布簾擋住了窗外的視野,因此室內顯得相當幽密。
「坐吧!」
「不用了,我只是想問你一個問題,你是不是有心上人?」
「……這個問題對妳來說有什麼意義嗎?」
「我很想知道你是不是因為有心上人,所以不能遵守承諾,」
搖了搖頭,他好笑的說:「妳想太多了,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遇到值得我許下終身的女主角,我真的不記得跟人家有過約定,再說,誰會記得十八年前發生的事情,小孩子的話怎麼可以當真?」
「……你好殘酷!」殷海藍突然覺得自己的行為很愚蠢,為什麼她要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推向刀口?難道她非要看自己遍體鱗傷才滿意嗎?
怔住了,他不明白她突然蹦出來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沒有一刻忘記你說的話,那一直是我活下去的力量和盼望,你卻不當一回事的忘了。忘了?這麼輕易,而我竟然苦苦的尋尋覓覓。」她哭了,她也笑了,這就是痛入骨髓的滋味吧!
姚駱巍說不出話來,因為他強烈的感覺到她的痛楚,他開始明白她為何千里迢迢來到這裡,對她而言,那一段過去就如同她的生命一樣重要,而他,竟然用如此輕蔑的態度對待這件事,這等於是在她的傷口上又捅了一刀……
他很想安撫她,可是,他能說什麼?他的腦海沒有那一段共同的記憶,現在說什麼對她都沒有意義。
「早知道這樣,我寧可一輩子等著你。」殷海藍像個遊魂似的轉身離去。
「……」他很想出聲喚住她,可是,他的聲音終究梗在喉嚨,也許就像她所說的,他很殘酷,因為他真的無能為力。
第五章
來來回回一次又一次的繞著海灘兜圈子,殷海藍好幾次衝動的想擁抱大海,就這麼結束了好嗎?可是在緊要關頭的時候,總是會有一些嘻嘻哈哈的聲音打斷她的念頭,她真的想這樣就終結了嗎?這麼多年的等待和盼望難道就這樣算了嗎?即使想一了百了,她還是覺得難以割捨,放不下對他的癡傻眷戀。
這時,有兩道用英文交談的童聲傳來--
「給妳。」
「這不是你最心愛的鏈子嗎?」
「這是我用第一次打工賺取的零用錢買的,因為我很喜歡這個老虎墜子,我就一直把它戴在身上。」
「我知道,你說過好多遍了。」
「以後,妳要幫我好好保管它。」
「我為什麼要幫你保管?」
「因為妳以後要嫁給我,這是我給妳的信物。」
循著聲音而去,她看到兩個天真浪漫的人兒坐在大石頭上面,男孩很嚴肅的把項鏈戴在女孩脖子上,下一刻,她發現自己走進時光隧道回到十八年前--
她和姚駱巍坐在矮牆上,他也是很慎重的把他最心愛的海豚當成信物交給她,那只海豚是他第一次靠自己的雙手賺取的零用錢買下來的,雖然外表已經很髒很舊了,可是每天晚上一定要陪著他睡覺。
他告訴她,她也要像他一樣珍愛這只海豚,每天晚上讓這只海豚陪伴著她睡覺,直到他來娶她,她答應他,當那一天來臨,她會親手把海豚交還給他。
甩了甩頭,殷海藍又恍恍惚惚的回到現實,她一直很珍愛那只海豚,有一次媽媽把它當垃圾丟了,她又哭又鬧好像天塌下來似的,還好那天沒收垃圾,媽媽不得不帶她去社區放置垃圾的地方找回那只海豚,後來,她還是決定把海豚收起來,免得又發生一次這種慘事,她就無法遵守承諾。
如今,信物還在,她卻失去它的主人,她的人生將永遠存有一個未能完成的心願,她真的要一輩子背負這樣的失落嗎?究竟,未來的日子她應該如何走下去?一個沒有盼望的人生,那會是什麼樣子的滋味?她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海藍!」有道溫柔的聲音將她從思緒中拉出來。
抬起頭來,她才發現眼前多了一個人,「……Agapanthus!」
盈盈一笑,姚駱馨為自己的出現解釋道:「我今天上街採買東西,順道過來旅館看看妳,顧小姐說妳在這裡散步。」
「……妳擔心我想不開是嗎?」她離開姚家別墅的時候像個木頭人似的,雖然當時Agapanthus什麼也沒說,但是看得出來她很憂心。
「是,也不是。」
「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確很擔心妳,不過我來看妳是另有目的,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認為在妳決定人生未來的道路之前,有必要把這件事告訴妳。」
「什麼事情?」
「十八年前,Gentiana從澎湖回家之後生了一場大病,那場大病讓他在生死邊緣徘徊了一個月,管家甚至用了一年的時間才把他的身體調養得健健康康,不過,也許是在昏昏沉沉當中,許多過去的點點滴滴同時在他的記憶中變得模糊不清,可能只剩下影像而沒有內容,這其中恐怕包括在澎湖的那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