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顆鑽石本來就放在這架留聲機裡。」木華將發現風之淚的經過扼要的說了下,「我也是從揚風那裡才知道它叫風之淚呢。」
「是嗎?想不到它竟然會……」葉鳳低喃的自語著。
「木華,好了嗎?」曲揚風走了進來打斷兩人的談話。
「好了。」
「既然這邊有揚風幫妳,我去看看丁媽媽那邊弄好了沒。」葉鳳將項鏈交還給她,匆匆出去了。
「妳怎麼把風之淚拿給鳳姊看?」
「剛才留聲機裡發出了奇怪的聲音,所以我才打開抽屜。揚風,你覺不覺得鳳姊剛才的臉色有點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
「有嗎?」曲揚風沒怎麼留意,將地上的三個紙箱放到推車上。
「這架留聲機也要帶去。」木華連忙將風之淚放回抽屜裡,抱起留聲機。
「放上來就好。」接過木華手上的留聲機,放到三個紙箱上頭。
「我怕摔到了,遺是我拿著好了。」伸出去想取回留聲機的手被他制止。
「放心吧,我保證它絕不會掉下去的。」握住她的手,另一隻手撫上她蒼白的容顏,墨瞳裡盈滿了憐惜,她不知道他有多想好好的把她捧在掌心呵疼,有多想將她深深的擁在懷裡,用自己的肩膀分擔她所有的苦難。
老天,她的遭遇已經夠不幸了,為什麼還要這麼殘忍的再剝奪她的健康,威脅她的生命?!
「揚風!」她知道,她感受得到他那滿滿的憂心和濃濃的情意,讓他的眉梢為她染上了愁緒,她既心疼又抱歉。
她真希望如鳳姊所說,他對她的感情只是暫時的,持續不久,這樣一來,屆時如果……她走得也比較安心。
他眼眸裡的深情讓她心悸,她垂下眸,瞥見他腕間的一道疤痕,轉移開話題問:「欸,我早就想問你了,這道傷痕是怎麼回事呀?看起來好像是用刀子割出來的。」
「它確實是用刀子割出來的。」那是年少輕狂的一個印記。
「我不覺得你是那種會輕生的人呀!」她雙眸吃驚的望向他。
「我是不會,這是別人割的。」如果再在他身上烙上一道傷疤,可以挽救她的生命,他千百個願意。
「別人,是誰這麼狠心?」她輕撫著他右腕間淡淡的紅痕問。
「我十六歲時迷戀上了一個同齡的女孩。」回憶起那段青澀的往事,曲揚風笑道:「她很美麗,簡直就像電影中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楚楚可憐,讓每個見到她的人都會油然心生憐愛,我也不例外,開始熱烈的追求她。」
木華笑問:「結果你追到她了沒?」
他搖首歎道:「追到了,卻也是惡夢的開始。」
「惡夢?發生什麼事了,莫非有厲害的情敵出現嗎?」她好奇的問。
「如果是就好了,那我可能就不會經歷那段恐怖的日子了。」他接下去說:「和她交往的那陣子,剛開始還能忍受,但是後來我簡直痛苦極了,她是個佔有慾很強的女孩,只要我多看別的女孩子一眼,或是和女孩子說話,她就大發雷霆,胡亂的拿東西砸人,還口出惡言的嗔罵我,完全不像她的外表那樣嬌嬌柔柔,簡直像個女暴君一樣。」
木華想像著他應付著驕蠻女孩的情景,覺得好笑。「那你後來是怎麼脫離這位女暴君的?」
「這可是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你用苦肉計求去?」指著那道疤痕,她問。
「不是,我漸漸疏遠她,結果她開始對我展開奪命連環Call,死纏不休,我要求跟她分手,她就揚言要死給我看,一哭二鬧三上吊,她每一樣都玩過,那陣子我快被她搞瘋了,我也知道她說要死是想嚇我而已,但人命一條,我也不能看著她弄假成真,最後在她又拿美工刀威脅我要割腕的時候,我就跟她說有膽儘管割,不要再在我面前作戲了。」
「那……她真的割下去了嗎?」聽到這裡,木華微訝的瞠大眼。
「割了,血當場就像噴泉一樣噴了出來。」
「那後來呢?她怎麼樣了,死了嗎?」她驚問。
「妳應該問我怎麼樣了才對,她當時一刀割下時,我把手伸了過去。」
她愕然的望住他,「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如果我曾傷害過她,就以這個當賠罪,讓她沒有任何理由再來恨我。」
「你真狠!」她可以想像那女孩當時一定嚇壞了。
曲揚風淡然的說:「不狠一點,繼續沒完沒了的糾纏下去,對她或是我都不是好事。」
「木華,貨車來了哦。」丁媽媽在外面叫著。
「好,我知道了。」和曲揚風連忙將東西推了出去,她的手小心的扶著留聲機,唯恐它會掉下來。「那經此之後她就沒再找你了嗎?」
「後來她家人安排她出國了,三、四年前她回來,闊別幾年,她看來變得成熟多了,希望跟我重續舊緣。她不再無理的找我,而是用著各種借口,直到我不得不跟她坦白說,我和她之間是不可能的,她才死了心。去年,我收到了她的喜帖,她打電話來告訴我,她終於找到了今生的摯愛。」
「這樣也算有一個圓滿的結局了。」看來他之所以輕浮放蕩,並非本性,而是其來有自,他以風流花心的形象包裝自己,只是不希望讓女人再愛上他。
「嗯。」他只希望和她之間也能如此的圓滿。
荷米絲從留聲機的紫銅喇叭探出頭來,紫羅蘭色的眼眸覷向木華。
「我能幫妳的就是這些了,至於最後能不能挽救妳一命,那就要看……妳的運氣了。」她將視線調向遠方的天際,幽渺的眸光透著濃濃的思念,喃喃的說著,「雷米爾,最近不知道為什麼,老是想起以前我們那段快樂的時光,好想你,想得……心都痛了。」
第九章
台北盆地的上空灰濛濛的,燠熱的天氣讓人心都跟著焦躁浮動起來。
注視著回異於往昔,不再老是漫不經心掛著痞痞笑容的兒子,曲頌賢懷疑自己是否做錯了,他不該以凍結兒子戶頭為手段,逼兒子安定下來。
短短時日,兒子是變得成熟多了,他卻異常的懷念他以前那種輕浮無憂的笑容,至少比起他此刻眉眼間的愁容,無異是好看太多。
雖然說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可是讓兒子愛上一個生命危在旦夕的女孩,他懷疑這會是一件好事嗎?
他怎麼也沒料到,一向放浪的兒子會這樣一頭栽進愛情裡,兒子還允諾三個月後一定會給他一場婚禮,對象就是那個得到血癌的女孩,這簡直就是拿結婚當兒戲嘛,萬一那女孩撐不到……
他該不會想抱著一個牌位結婚吧,這麼忖思著,曲頌賢更加悔不當初,早知如此就不逼他,讓他游手好閒、四處玩樂也沒什麼不好……
「怎麼了,揚風,還是沒有好消息嗎?」姜淑娜溫言的問著帶著一臉疲色走進屋裡的兒子。
「沒有。」接過母親遞過來的茶水,他坐在沙發上仰頭靠著,面無表情的瞪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
上個月安排木華住進台北的萬濟醫院,一併從台中請來她的主治醫生楊仁安,與闕天笙介紹給他的三位名醫一起會診。
討論的結果與楊醫生當初的診斷相同,她現在最後的生機就是進行骨髓移植。
然而全球最大的華人骨髓庫--慈濟骨髓捐贈資料中心,一直無法配對到和她相符的骨髓捐贈者。
除了他自己和家族親人,這些日子來鷹揚集團更是聯合了茗風家的古月集團、皓風家的冷氏集團一起發動了旗下的員工去驗血,三大企業一起動員,投下了龐大的人力和財力,今日得出的結果是一個也沒有,倒是有三個與其它的白血病患者配對到了。
他不是不想幫助別人,只是這樣的結果……令人情何以堪。
心愛的人青春年華的生命,在等待中逐漸的流逝。
他的心隨著她日漸失去血色的容顏,也跟著蒙上一片陰霾。
「揚風,你也算盡力了,有些事情人是爭不過天意的,你還是看開一點吧。」不忍見兒子這麼頹喪,曲頌賢安慰的勸道。
「我不信她注定這麼短命。」曲揚風忽然抬起頭望向父親,「爸,我想登一則廣告,號召更多人來驗血,只要能與木華配對成功,就發出一千萬,呃,不,一億的報酬。」只要參與驗血的人愈多,總會找到可以相符的骨髓吧。
曲頌賢斥道:「簡直是亂來,這種買賣是不被允許的,沒有哪家媒體會接受你刊登這種廣告的。」
「這不是買賣,這是在做好事,救人一命。」他辯駁。
「既然是做好事,是不需要任何報酬的,我們的法律是明令禁止這種交易的。」
「好,如果無法在媒體上刊出這種廣告,我會再另外想辦法規避法令的限制,總之,你撥一億給我。」重賞之下一定會出現合適的捐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