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聽他談及家人,解語仔細的記下來,忍不住俏皮的問:「你父親該不會叫滄海吧!」
不料,清脆的掌聲傳來,闕行騫眼底閃過讚賞,「妳說中了。」
「真的?」倒是解語摀住小嘴,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他的確叫闕滄海。」闕行騫認真道。
她仍驚愕於自己「料事如神」的喃喃道:「怎麼隨便說說就中。」
兩人隨後逛到第二層,解語發現這間店實在不像書店,反而像是家裡的書房,而且是很有氣質的書房,佈置得十分幽靜典雅又不失現代美感,還附有舒服的沙發椅,想必這樣的裝潢一定不菲。
「這裡的書應有盡有,最特別的是這櫃窗內有中西古董書籍。」闕行騫帶她到一間獨立的展覽室說道。
「賣古董書?」她好奇的問。
「不,這些是我母親的個人收藏品,只作展覽用。」他回道。
解語看著有些殘舊、泛黃的書籍,有線裝書、有世界名著的手抄本,也有童話故事插圖古籍,非常珍貴。
除古董書籍,另一個壁櫃則排滿了各種精美的石刻印章,她認得,這是塞滿家裡抽屜的印章,如今在燈光照映下,每顆石頭顯現溫潤晶瑩、刻工精美。
「這也是古董?」她問。
「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有些是宋、明朝代的,應該算是古董了。」他指著其中一列說道。
解語咋舌,發現這裡簡直像個寶庫。
此外,還有一間視聽室及會客室,桌上放著有茶點,讓客人自行取用,甚至拿著茶點到各個書區,邊選書看書邊喝茶。
「喜歡嗎?」他期待她喜歡的讚美。
「嗯,可是……」她環視店內的書種,除了一般書籍及各式外文書報、雜誌,還有許多專業書籍,但都很……冷門。
「怎了?」他明明察覺她眼底充滿驚喜與激賞,沒道理不喜歡。
解語想了想說:「這裡以人文藝術閱讀為定位,結合畫廊、藝文空間,的確充滿書香氣息,可是空間沒被充分利用……呃,利用來賺錢,相對的會提高成本。」
「沒關係。」他垂下視線,掩飾眼裡的笑意。
「要是每個人都泡一杯茶,在店裡坐上半天,看免費的書,你不擔心嗎?」不僅有空調,裝潢佈置又舒適,又有茶點招待,她懷疑他在跟圖書館搶客人。
他不在意的笑道:「只要是愛書、懂書的人,我們一概歡迎,還可以結交新朋友。」
「慘了!慘了!虧本,一定虧本,不用一年就關門大吉了。」解語撫著額喃喃呻吟。
「他志不在賺錢,是想給妳打發時間。」不知何時,朱自聰已來到他們身後,一手一邊搭著他們的肩。
解語蹙起眉頭,神情仍然充滿不認同,正想說話,闕行騫已舉起手,制止她說話。
「先別抗議。」他輕聲道:「今天是妳生日。」
「啊!」一經提起,解語忙點頭。
他稍微彎下腰,把嘴唇湊到她的粉臉,才說:「其實這是我送妳的生日禮物,小語,生日快樂。」
「這書店……是我的生日禮物?」她驚訝的連連揮手,「不行!不行!送我一套書就好,我不善經營管理,什麼都不會,不用一個月就倒店了。」
「放心,經營管理由朱自聰負責,他是盤石的總經理,要是倒店就儘管找他好了。」闕行騫拍拍他的肩,顯然信心十足。
解語伸手輕撫著光滑的原木書櫃,視線在屋內轉啊轉的,彷彿還在為經營問題傷神。
「難道,妳不相信朱自聰有這個本事?」他似笑非笑的問。
「當然不是。」好,她就立志讓生日禮物變成生財工具。
「去吧,去仔細看看妳的禮物。」闕行騫輕笑的拍拍她的臉,讓她到別處去。
她回以甜甜一笑,轉身離去。
「她的微笑好像特別甜,讓你的視線不停的跟著她。」朱自聰瞥了一眼,訝異好友的視線何以始終灼熱的追隨她。
然而,這個答案只有闕行騫心裡知道。當日,他在醫院看見小語因爺爺病危,露出無限淒惶的神色,他就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幫她。
同時,他也下定決心,不再錯過她,這一生他是要定她了!
想到一生,他愛她,他要保護她一生……闕行騫立即斂眉收起笑容,嚴肅的以極低的聲音問:「你有消息嗎?」
「根據情報,戴維明年計劃要退休,而組織也正在佈署接他位置的人,退休的可信度極高,如果他真的退休,我們應該可以鬆一口氣了。」朱自聰翻閱著一旁的書本,低聲回道。
「不。」闕行騫面色凝重。
「為什麼?」只要戴維退休去享福,等於退出了組織,他倆就不用擔心戴維為了要保密,而企圖「消滅」他們。
「因為戴維已經聯絡上我,要我們在他退休前,替他再辦一件事。」
「你回絕他了?」
「當然,」闕行騫面露憂慮,「不過,我相信他不會罷休。」
朱自聰沉思不語,過了片刻,歎道:「我懂了,想來他要辦的事非我們不能成功,我們突然辭職,個中理由彼此已心照不宣,他也就沒什麼好隱瞞、好顧慮的,反而覺得好辦事,難怪他非找上我們不可。」
「所以,我們也沒有退路了。」
「你有什麼打算?」朱自聰揚眉問道。
他雙手交叉在胸前,背靠著書架,「必要時立刻反擊,免得夜長夢多。」
「跟他硬碰硬?」朱自聰挑起眉問。現在他可是有家累的人。
畢竟多年的默契,闕行騫了然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有何不可?他的力量是借助於組織,我們靠自己的實力,就為了小語的安全,以及一勞永逸,必要時非這麼做不可,我們也應該佈署一下了。」決意已湧入他的黑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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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解語走進盤石書店的辦公室裡,頹然的跌坐在沙發上喘息,臉色有些驚惶。
「發生什麼事?」闕行騫問。上午陪她回娘家,她說想多待一會兒,所以他就先回到書店。
她納悶道:「奇怪,我從家裡出來,就有人一路跟著我到這裡。」
闕行騫平靜的黑眸一緊,但語氣平淡,輕鬆的微笑,「他有騷擾妳嗎?要是敢的話,我去教訓他一頓。」
接著,他站起來走到百葉窗旁,挑開鋁合金葉片問道:「是不是那個人?」他指向在「自然科學區」閱讀的一名中年男人。
「不是,這位大叔我認得,他幾乎每天都來,而且專挑冷門或專業書籍,跟縱我的是一個很時髦的女人。」解語會對那名中年男人印象深刻,除了因為盤石開幕沒多久就成了常客,每次都一個人來,而且一坐就是大半天。
闕行騫黑眸閃過複雜思緒,對那個身影有些熟悉,但那張臉他確定沒見過,他平靜的說:「以後出門還是由我陪著的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她不以為意,卻想起工作來了,「今晚七點有個藝文講座,我去看看會場佈置得怎樣了。」
半小時後,解語重回辦公室,卻睜著大得不能再大的美眸。
因為當她打開門時,看見闕行騫和一個衣著時尚的女人相擁,而她的雙手正親熱的勾住他的脖子,嫵媚嬌笑的吻他……
該死!他拉下那雙纖纖玉手,心底咒罵。冷不防被這女人抱住,好巧不巧小語進來「逮」個正著。
闕行騫以極低的耳語,對那女人說道:「季安娜,妳不覺得這麼做很沒身價?而且,不請自來的女人只會令我倒盡胃口。」
他、他說什麼?!她沒想到他會把話說得如此刻薄。
沒錯,她季安娜就是喜歡他,即使交遊廣闊的她認識、交往的男人無數,偏偏對闕行騫情有獨鍾,他渾身上下散發出逼人的陽剛氣息,和冷漠尖銳的眼神,反而深深令她癡迷。
此刻,她敏感的察覺,闕行騫望向站在門口的小女人,那冷漠尖銳的眼神被一抹溫柔取代,她不禁再仔細端詳解語一番,眼裡迸出一絲妒意。
兩個女人的視線接觸,解語為之一懾。這女人……她有印象,就是剛才跟蹤她的人!
這女人究竟是誰?她和行騫是什麼關係?就連朱自聰站在一旁,他們也公然的調情?!
「她是誰?」解語情緒激動,雙肩微微顫悸著,聲音也在顫抖。
「親愛的,她問我是誰?你要怎麼說?」季安娜故弄玄虛道。
闕行騫依然冷靜自持,打量她蒼白的小臉,以及欲哭的眸子,回答,「無關重要的人。」
解語望著他,見他自信的目光,彷彿能洞悉一切,但卻比暗夜更黑,那雙深邃黑眸裡究竟藏著什麼?
她還以為,像他這樣溫柔的男人,她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去瞭解他,但剛才的情景與當年她看見父親為一個陌生女人私奔的情形,又有何不同?原來,她錯得好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