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在天上的媽咪,找來這位拇指姑娘陪他,要他不要不要孤零零地過日子呢?
一定是的,一定是媽咪要他開開心心,所以才讓她出現在他身邊。媽咪,謝謝妳,這個拇指姑娘也跟妳一樣,對我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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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伯開車很慢,在下雨天的時候更慢,他長得圓圓胖胖,臉上總是帶著微笑,因為下巴多了兩層肉,所以看不到脖子。
卡其色的外套,是他在冬天時的正字標記,到了夏天,他則是白襯衫加上一件西裝褲;他很會流汗,就連冬天,額頭上還是一大堆擦不完的汗水。
坐在車裡的蔣羿暹,雙手乖乖地放在併攏的大腿上,水靈的大眼不停注視著開車的秦伯,他發現他不愛說話,只愛笑,整個車子裡,就只有俞碧菡吱吱喳喳的聲音。
「你要不要喝芬達,還是要喝可樂?這裡還有金牛角,都很好吃喔!」她拿出一大堆零食,全部攤在皮椅上頭。
「別在車上吃,會把車子弄髒。」他幫她收回塑料袋內,重新放好。
「沒關係,秦伯會洗車。」
「秦伯開車很辛苦,妳不能給人添麻煩。」
碧菡噘著嘴,斜眼看他。「秦伯說過沒關係的……」
「妳有沒有想過,椅子上吃得都是屑屑,妳一下車,秦伯就要清理,很累人的。」不管秦伯會怎麼想,蔣羿暹就像個老師,教她何謂做人的道理。
正在開車的秦伯,還是第一次發現到這麼貼心、善解人意的小孩,他嘴角慢慢爬上一抹笑,覺得他比一般小學生還要有禮貌、懂事。
「聽大小姐說,你叫做蔣羿暹,是不是啊?」秦伯透過後照鏡,看著後頭那位五官俊朗的小男孩。
「嗯。」
「住哪裡?」
蔣羿暹遲疑了會,這才說道:「體育館旁邊的巷子。」
秦伯想了想,體育館附近並沒有什麼好房子,屋齡至少都在二十年以上,甚至還有眷村等待改建,他猜想,這孩子家境恐怕不怎麼好。
「那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只有一個爺爺。」
「那你爸爸媽媽……」
「秦伯,噓,不要問了!」為了怕引起蔣羿暹難過,碧菡跟他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不過,在大人面前,蔣羿暹很堅強,還是如實回答了秦伯的問題。
「我媽媽生病死了,我爸爸娶了新媽媽,但是新媽媽不喜歡我和爺爺,所以爸爸就帶著新媽媽離開我們。」他的語氣沒有一絲抱怨,沒有一點不悅,堅強得不像才小三的孩子。
聽到他的身家背景,碧菡覺得他好可憐,她至少還有爸爸媽媽,只是爸爸一年到頭都在大陸工作,媽媽也是好晚好晚才回家,這樣一想,她又覺得自己和蔣羿暹一樣可憐。
「所以你現在都是跟爺爺住在一塊?」
「嗯。」
「秦伯,那以後能不能找蔣羿暹到家裡陪我玩,我一個人在家好無聊,他可以陪我做功課,我們可以在家做章魚燒給他吃。」章魚燒是秦伯買了模子,空閒時教她做的點心。
秦伯面有難色,因為碧菡的爸爸媽媽曾叮嚀過他,不准亂帶小朋友回到家裡玩,怕小朋友跑跑跳跳會弄壞傢俱、破壞古董。
「秦伯,爸爸又不常回來,媽咪也好晚好晚才回家,你每次一載我回去就回家了,家裡頭都沒人陪我……」
拗不過小碧菡苦苦哀求,秦伯這才點頭說道:「好,改天有空吧,今晚妳媽咪有說過會早點回家,不方便的。」
「不能黃牛喔,我們來蓋印章。」
趁著紅燈的時候,秦伯回頭跟她打勾勾蓋印章,他看了看蔣羿暹,笑呵呵地對他說:「過幾天來我們家玩,你陪碧菡寫功課,我做章魚燒給你吃,好不好?」
看得出他比同齡小孩早熟,而且還是個禮貌懂規矩的小孩,秦伯很歡迎他來陪小碧菡玩。
「好,謝謝秦伯。」蔣羿暹指著前頭的便利商店。「秦伯,我家到了,在那邊下就行了。」
秦伯將車停妥,外頭還是下著濛濛細雨,碧菡看他一下車就跑掉,連雨傘都忘了拿。
她心一急,拿起雨傘就往外奔,一邊跑還一邊喊,「蔣羿暹,這把傘給你……」
話還沒說完,小紅鞋不小心踩進了小水窪,重心一偏,她當場就摔成泥娃娃。
「嗚嗚……」膝蓋上的破皮擦傷,疼得她哇哇大哭。
蔣羿暹和秦伯一看,都搶在第一時間來到她身邊。
「很痛嗎?」蔣羿暹蹲在她身邊,拿起面紙幫她清除污泥。
「嗚嗚……當然很痛了……」她指著傷口哭泣,「你看,皮都破了!」
「我知道,誰叫妳要用跑的,下雨天很容易跌倒的。」他把乾淨的手帕綁在她的膝蓋上,「回去麻煩秦伯幫妳清理傷口,記住,不准碰到水,知不知道?」
「誰叫你都不拿雨傘,人家不要你又感冒請假。」
蔣羿暹聽完,心裡一陣暖烘烘的,不知道為什麼,他好想一直陪在她身邊,聽她一直不停地說話,像個管家婆一樣管他,就算什麼都管,他也不覺得煩。
拿起她給他的傘,看著秦伯將她越背越遠,細雨綿綿中,她一直回過頭看他,好像在告訴他--別忘了,過幾天,一定要到她家,不能黃牛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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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羿暹不明白,學校有那麼多小朋友,為什麼俞碧菡什麼人不找,偏偏愛找他玩?
有一天,她帶著一個胖胖的小男生,說要來找他玩--
「我們三個一起玩,好不好?」她手上提著一個包包,笑得像蜂蜜一樣甜。
「玩什麼?」他問道。
「玩爸爸媽媽,我演媽媽,你演爸爸,他演小孩。」她將一大堆東西從包包裡倒出來,大部分都是大人在用的。
蔣羿暹看了眼她帶來的小男生,搖搖頭說道:「我不要,他的頭好大,一點都不像我們的小孩。」
「他不重要,你當我老公比較重要。」她拿出他爸爸的領帶,有模有樣地替他在脖子上打了個結。
「為什麼我要當妳老公?」他有種被強迫的感覺。
「因為老公可以親老婆。」碧菡神采奕奕地笑著說:「以後你可以叫我小心肝,然後就可以親我了!」
「小心肝?妳從哪學來的,我才不要親妳。」好噁心。
「從電視上學的啊,老公一定要親老婆,這是規定。」她塗上口紅,還學媽媽一樣,兩片嘴唇互抿了下。
「不要,我不要親女生。」
「那我親你。」她一靠過去,蔣羿暹馬上跳開。
「那妳親我?」扮小孩的胖男孩對著她說道。
「媽媽不能親小孩,只能親爸爸。」她只看他一眼,就叫他站在旁邊,不准打擾爸爸媽媽,遂又轉向蔣羿暹抱怨了聲,「你真沒情調。」
「是誰教妳這麼說的?不要隨便亂學。」他才不讓她靠近。
「人家對你那麼好,常常拿冰淇淋給你吃,你為什麼都不對我好?」她鼻頭擠呀擠的,紅紅的小嘴唇開始顫抖。
「吃冰淇淋就要親妳,那我以後不要吃了。」
「可……可是你已經吃過了……還不讓人家親……你把冰淇淋吐出來還我。」她纏著他,不達目的絕不善罷干休。
「吐不出來。」
「那就親一下,只要一下下就好。」她豎起食指,濃濃的眉毛都擠到了眉心。
「我不要玩,我要回家了。」蔣羿暹把領帶拿起來,隨手丟在地上。
碧菡連忙咚咚咚地跑追過去,拉住他的手。「你……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不想跟我做朋友……」淚水像自來水一樣,說來就來。
「我是不想跟愛哭鬼做朋友。」真愛哭,沒事就哭得全身都是汗。
這句話就好像水龍頭開關關起,一下讓她安靜了下來。
「我不是愛哭鬼,那可不可以讓我親一下?」她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看她一直「勾勾纏」,要是不給她親一下,他今晚是別想回家去了。
「就一下喔?」厚,真是受不了。
「嗯。」把握機會,她開心地走到他身邊,在他臉頰上大大地印了一記香吻。
「俞碧菡,妳好髒喔,都是鼻涕。」他嫌惡地拿出面紙,在臉上來來回回擦了十來逼。「以後不給妳親了!」
「我也不曉得鼻涕為什麼會流下來,你不要生氣,下次我再親你,絕對不會流鼻涕,好不好?」碧菡不好意思的說道。
「還有下次啊!」其實她親吻他的感覺,綿綿麻麻的,像觸電。
「你放心好了,我只親你一個人,不會親別的男生的。」
「那妳以後親我的時候,不能流鼻涕,知道嗎?」
「就像這樣嗎?」她把臉擦了擦,趁他不注意時又親了一下。
看到她得逞呵呵大笑的樣子,蔣羿暹想罵也罵不下去,從來沒看過這麼色的小女生,看到男生就不停地想親對方臉頰。
「好了,我化好妝,可以出門了。」她又撲了點蜜粉,戴上又大又紅的耳環,開心地跑來挽著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