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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寄秋

  韓父眼神稍微嚴肅的盯著他。「我曉得報紙向來以誇張聳動的標題吸引群眾的閱報率,但是你自己也給我注意一下言行,不要年紀不小了還惹出一堆不該犯的麻煩。」

  他的口氣透露一絲對兒子目前作為的不滿,希望他能稍加收斂點別輕犯錯誤,就算他是他的兒子一樣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照著他為他規劃好的路子走,不能有任何自己的思想。

  他是以高壓式的教育方式將他教育成才,以後他龐大的事業體可全要交給他打理,他只能全力以赴的達到他的要求,不可中途出岔的壞了他一手建立的名聲,連一絲絲可能性的出軌都不允許。

  「爸,你不用耳提面命的囑咐我應該怎麼做,我自己心裡有一把尺會衡量,不會讓你太難做人。」韓亞諾語多暗示未來的出路,可惜生性剛硬的韓父聽不出來。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會讓我難做人,難道你真如安兒所言,和個未成年少女來往密切?」

  這點他絕不寬待,他韓家在社會上可是舉足輕重的人物,豈容他胡作非為的敗壞社會秩序,留下為人詬病的話題愧對大眾。

  「『目標』她未成年,但是等你認識她再深一點,你會大為改觀的稱許她有見地、敢擔當,是個少見的好女孩。」他不能說得太深入,否則對她當前的任務恐有危及,

  不是他擔心父親會將此事以報導方式刊載註銷,而是怕隔牆有耳,萬一一個不慎說溜嘴傳人第三者耳中,不僅有洩密之虞,還可能影響整件事的運作,破壞警力部署多時的努力。

  「我不管她是好女孩或壞女孩,總之我不准你再和她交往,你必須立刻和她切斷任何連繫。」看來他得盡早安排他的婚事,讓他斷了不必要的旖思旁念。

  韓亞諾靜默的低頭垂視,語輕聲淡的啟動唇瓣。「辦不到。」

  「辦不到?!」天要反了嗎?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照你的要求念完私立小學,又上如教會一般嚴格的貴族學校,然後出國留學、拿外國文憑,若非我堅持完成國家軍訓教育,也許你有辦法讓我免除當兵的困擾。」

  「這樣有什麼不好?我把你的生活安排得妥妥當當不必操心太多,無後顧之憂的全心打拚事業,你該懂得感恩而不是違背我為你打造出的平坦道路。」他當他年輕不懂事未想得透徹,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為人父親所言的才是對的。

  「你要的不一定是我要的,你從來沒有問過我要什麼,也許我想走的路和你的不同。」記者曾是他孩提時候最嚮往的職業。

  但人是會有所成長的,想法也會因所接觸的人事物而改變,有些理所當然的觀念在不知不覺中變了。

  變好變壞因人而異,起碼不留遺憾對得起自己,這才是他所要的。

  「那是你的見解還不成熟的緣故,等結了婚以後:心自然會定下來,不致胡思亂想的懷疑長輩的關心。」韓父一副不必多言的表情,他決定的事不會更改,兒子只要配合就好。

  「爸,我會結婚的,但不是跟你挑選的對象。」韓亞諾也很堅持,他有自己的人生要過,絕不盲從。

  「心薇得體大方又善解人意,處事得宜為人端莊,人品、學識和家世都與我們相當,我不認為你有什麼地方好嫌棄的。」他不以為然的說道,認定方心薇是他心目中唯一的媳婦人選。

  「她很好,可是我要的不是她。」隱隱抽痛的嘴角不時提醒他另一人的存在,一個他真心喜愛的潑辣貨。

  她真的把他打得很慘,每一出手都帶著十足的勁道,剛中帶柔,柔中帶剛,剛柔並濟的非要測出他的實力,下手之狠像在報殺父之仇,不到最後關頭不肯罷手,存心挑戰他的底線究竟在何種程度。

  他必須承認自己有點作繭自縛,如果早一點告訴她他不是她所想的一無是處,而是稍有涉獵拳腳功夫的練家子,今天就不會被當成沙包練拳,使盡全力應戰還是輸得慘不忍睹。

  韓父冷眼一誚,仍當他是沒長大的孩子。「別說你真喜歡一個小女生,而且還是你妹妹的同學。」

  十七歲的小丫頭能對他的事業有何助益?定性不足又貪玩,只會拖累他日後在新聞界的發展。

  「她現在是安諾的同學,等過一段時間就不是了。」他不能說出她的真實身份是警察,學生不過是一種掩護。

  「怎麼,又要轉學了不成?」就知道成不了氣候,沒有一所學校肯收留叛逆不羈的壞學生。

  他失笑著,但臉上儘是無奈。「隨便你說吧!是好是壞我心裡清楚,用不著你的認同。」

  日後水落石出自有分曉,不用他大費口舌解釋,說不定她還會繼續「轉學」掃蕩罪惡,當個不老的萬年學生。

  「韓亞諾,注意你對父親說話的態度,我是這麼教你的嗎?」沒大沒小不懂規炬,當他的話是馬耳東風。

  一見父親表情嚴厲的喚他全名,韓亞諾知曉他又要開始說教了。「生命是你給我,但人生是我自己的,你不能要求我過得和你一樣的人生,因為我不是你,媒體大亨韓觀濤。」

  每個人都是世界上僅有的一個,誰也不能代替誰生存。

  「你……你喝太多洋墨水了是不是?居然敢頂撞生養的父親,你書給我讀到哪裡去了!」面色漲紅的韓觀濤怒拍桌子一吼,不敢相信他膽大至此。

  因為兒子從小到大沒有忤逆過他任何一件事,循規蹈矩的做好分內之事,不論他說什麼都聽不到反對的聲音,一板一眼的按照他的計劃循序漸進,不曾有過反抗意念。

  一定是他最近新交的小女朋友影響了他,改變他對家庭倫理的觀點不再順服,異想天開的想擺脫既定的生活模式做些改革,以為翅膀硬了就能飛離巢穴,不用顧忌他人的想法。

  似乎全天下的父母都會患同一種通病,當管束不了一向乖巧聽話的孩子時,就會鴕鳥埋沙般的認為是別人帶壞自家的小孩,不見檢討自己有何缺失需要改進,一味的怪罪他人。

  韓亞諾趕忙勸道:「爸,你別太激動,小心你的高血壓。」一大把年紀還這麼衝動,桌子壞了還能買新的,人若有個三長兩短可救不回來。

  「我的高血壓還不是被你氣的,你要能照我的安排一步步往上爬,過個兩年我就退休安享天年,把棒子交給你好含飴弄孫。」他早該成家立業了,幫韓家多添幾名新成員。

  一想到老友們抱著金孫銀孫現寶的滿足模樣,他不免受到感染,也想手摟抱軟綿綿的嬰兒輕哄,什麼也不做的四處溜躂,讓韓家的血脈得以延續,不負先人的期望。

  「爸,你想太遠了,我沒有意思接掌你的事業,你還能頂個二、三十年。」韓亞諾表情平靜的說道,從未想過太子榮登龍位一事。

  他的理想不是當媒體大亨,而是……

  「你說什麼?!你存心氣死我……」韓觀濤突然搗著胸口臉色發白,像是十分難受的大口喘氣。

  「爸,你怎麼了?」三步並作兩步的韓亞諾趕緊上前攙扶,不停的拍撫他的背幫他順氣。

  「藥……我的藥……」他一手指著櫃子,越來越痛苦的說不出話。

  「哪種藥,放在哪裡?我分不清是哪一罐?」一看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有十來種,一時之間他也拿不定主意。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父親的身體並沒有他所想像的屹立不搖,他也會老、也會病痛纏身,髮根泛銀的接近耳順之年,不再如當年的意氣風發、不可一世,時候到了仍會走向最終的旅途。

  他是不是太不孝了,只顧著自己的理想而忘了父親逐漸老去的事實,長年不在家未盡孝道,讓他一人辛苦奔波的撐起一個家。

  「什麼事大呼小叫的,我在樓下就聽見你們父子倆吵吵鬧鬧的聲音,就不能安靜一下讓我清清心……啊!你爸怎麼了,老毛病又犯了?」真是折騰人呀!這一老一少。

  韓母眼尖手長的拿走兒子手中的一瓶藥,習以為常的倒出幾粒白色藥丸讓丈夫和水服下,嘴上的嘟嚷聲不斷,一下子罵老的不知愛惜自己的身體,一大把年紀還動不動發火生氣,自找苦吃。

  一轉身她的臉色變得和悅多了,對小的她可是呵寵有加,母親疼兒子是天經地義的事,將來還巴望著他養老,不對他好一點怎成,兩面人的差異態度讓人莞爾。

  李月英的個性剛好和先生相反,她喜歡東家長、西家短的串門子,性子急、嗓門大,為人較偏向鄉土,深信偏方,人家說哪種草藥能治哪種病,她馬上不遺餘力找回來試試,然後大肆的向親朋好友推廣,不管她有沒有那種病。

  好聽點是急公好義,說白點是天生母雞性格,什麼事都要插上一手,絕對無法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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