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那件事,臉色陰鬱的秦時篁一把將她提起,「妳要敢再吐,我就把妳的嘴巴縫起來。」
「哇!你暴君呀!這是生理狀態哪由人控制,跟吃飯拉屎一樣正常,我就不信你能忍得住。」除非他不是人。
「妳說得沒錯,我就是個暴君,妳要不聽話,我就把妳吊在一○一大樓頂端,讓妳欣賞台北市風光欣賞個夠。」看她還敢不敢見了他就逃。
「一、一○一……大樓……」啊!頭好昏,地在旋轉。
「我想夠高了,妳要嫌不夠,還可以從飛機上垂吊而下……」唔,怎麼回事?她全身在打顫。
「好……好高……我不要了……快放我下去……不要高……壞人……你是壞人……我要吐……」她在飄了,風好大。
孟薔妘光憑想像腦中已經一片混沌,心理作用影響她以為自己正處於頂樓高處,底下螞蟻似的車子穿梭其中,她嚇得腿軟走不動了,只想一棒把自己敲暈。
「不許吐,妳站在一樓入口處了,一點高度也沒有。」看到她臉色發白的揪著胸口,他竟然有種心疼的感覺。
「騙……騙人,你和鞦韆一樣喜……喜歡騙人。」捂著嘴怕把吃下肚的好料全吐個精光,她語氣虛弱的攀緊他的手臂。
「騙妳這頭豬有什麼好處,根本賣不到好價錢。」秦時篁氣惱的扯下她蒙眼的黑布,氣得在她嘴上咬一下好讓她清醒。
只是那一下似乎過久了些,四唇碰觸的滋味甜美得讓他失去理智,以為正在品嚐一道上好的佳餚,一個不小心整個人便投入了。
有一種食物外表看起來不怎麼起眼,但內餡飽含多種口味,叫人一嘗就上癮,欲罷不能,如吸毒者沉淪。
大概過了一輩子,其實只有五、六分鐘,缺氧的孟薔妘才連忙將他推開,身子一軟,跌坐在地的猛吸空氣。
說實在的,這已經不是尷尬兩個字足以形容,兩個人的表情都很怪,一副你對不起我又說不出口的模樣,好像會發生這種事都是對方的錯。
「呃,妳有沒有事,坐在地上很難看,還不給我爬起來。」她的臉好紅,像新釀的水蜜桃甜酒。
讓人想喝一口。
凶什麼凶,他也不想想是誰造成的。「誰叫你要嚇我,我腿軟沒力氣啦!」
「妳這女人真的很麻煩,又怕高又貪吃,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優點,妳憑什麼活得理直氣壯。」叫人看不下去。
氣她一堆毛病、毫無氣質,臉色很臭的秦時篁彎下腰將她抱起,筆直地走向他停放路邊的奔馳車。
「喂!你走錯邊了,我的小藍在那邊。」她還沒昏頭忘了她最佳戰友。
他冷冷的瞪她,直接把她丟上車。「如果妳以為我會讓妳騎著那可怕的小怪物滿街蛇行,那妳一定是瘋了,政府應該限制妳這種橫行無道的瘋子上馬路,銷毀這部破爛。」
「不,我心愛的小藍……藍--」
第六章
「吃相文雅點,不要用手抓,妳沒瞧見擺在面前的刀叉嗎?一定要表現得這麼粗魯才能彰顯妳的沒文化嗎?」
他錯了,不該指望母豬會上樹。
「用餐的時候請安靜,不要破壞我的好胃口,老師沒教過你餐桌禮儀呀!」喋喋不休像老太婆,他不嫌煩也要顧慮別人有沒有時間聽他發牢騷。
滿滿的一桌菜要趁熱享用,難道要等它涼了再吃嗎?真是不懂事,有錢不會享受。
「原來妳知道什麼叫餐桌禮儀,那麼請妳看看四周,有誰像妳一樣豪氣地將整只龍蝦拿在嘴邊啃?」簡直丟人現眼。
孟薔妘伸出沾滿油膩的食指在他眼前一搖,「不要嘲諷,那會讓你的臉扭曲變形,非常醜陋。」
「我醜陋?」秦時篁冷哼一聲地以餐巾拭去她嘴角的油漬,不是體貼而是刺眼。「妳該拿面鏡子照照,相信你會嚇得尖叫。」
他到底發了什麼瘋帶她來吃飯,只因為她說了一句「法國料理看起來應該很好吃,沒來貴一次肯定會終生遺憾」,因此他鬼迷心竅地一轉方向盤,帶她到最貴的法國餐廳開開眼界。
結果悔不當初的人是他,居然以為法式料理能改變她的氣質,融入浪漫的環境中稍微顯現優雅,煥然一新地像個女人。
可惜清水長不出荷花,腐木只適合種香菇,讓一個建築工地的監工踏入法國餐廳,是他作過最糟糕的決定。
如果可能的話,他寧可丟下一千元,讓她自個去二九九吃到飽的火鍋店吃個過癮,起碼裡頭的老饕都和她同一德行,不怕人譏笑。
「你要是請得不情願大可說一聲,現在離桌當不認識我也無所謂,我想我還吃得起這一頓。」只是她半個月的薪水沒了。
秦時篁因她不在乎的神情而狠厲一瞪,「妳再給我說一句風涼話試試,明天我就讓妳心愛的小藍變成一堆廢鐵。」
他絕不是跟一部破機車吃味,他只是看不慣她把車子當人寶貝著,還用心愛的稱呼,一點也不把他放在眼裡。
人會比車子差嗎?他隨便談成一筆生意就足以買下整座車廠,那部小藍早該淘汰報廢了,還跟人爭什麼寵,簡直是笑話。
「不不不,你千萬別動我的小藍,我非常感謝你的盛宴款待,你的存在讓我的世界充滿光華。」孟薔妘很勉強地改用刀叉進食,臉上也換上一副坐電椅的表情。
龍蝦嘛!誰沒吃過,人家結婚、拜拜的辦桌都會煮上一道龍蝦大餐,她打斷奶後就會吃了,筷子一叉左右各一支,大人還讚她能幹呢!
西方人規矩太多了,一堆限制綁手綁腳,吃飯皇帝大哪管得著用刀用叉,吃得盡興最重要,賓主盡歡才是成功的宴席。
一向隨性慣了的孟薔妘辛苦的吃著,雖然她的禮節還算得體,可是少了先前看起來很美味可口的表情,活似正在嚼牛皮,難吃得讓鄰桌客人不敢點和她一樣的料哩。
「算了、算了,妳高興怎麼吃就怎麼吃,反正只丟這次臉,下次休想我再帶妳進來。」他可不想看到一頭邊吃邊哭的豬。
看不到她開心的神情,秦時篁心頭糾成一團微微不捨,不太高興一看到美食就歡天喜地的圓臉變成扁扁臉,有一下沒一下地吃著像在應付。
她生氣的樣子都比現在好看,中規中矩符合他的要求他反而不習慣,好像自己正將一塊罕見美玉打碎,讓它不再完整。
「真的?!隨便我狼吞虎嚥?」她得問明白點,免得心愛的小藍遭殃。
「是讓妳隨性不是隨便,這畢竟是一間高級餐廳,請維持它一定的格調。」妥協不是讓步,她最好搞清楚這點。
秦時篁沒發現他的退讓其實是一種寵溺,看她展顏地啃起龍蝦,他的心情莫名地愉快起來,面上含怒但心底有著縱容,一瞧她吃得開懷他胃口也開了。
以往和他同桌進餐的女伴若有她十分之一的毛病,他絕對會當場沉下臉起身離開,不會理會被留下的人多難堪,甚至是厲言喝斥讓人掩面哭泣。
太容易得到手的風花雪月索然無味,女人貼著他不放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他的身份和財富,即使明知會成為玩物依然前仆後繼,當他是最便利的提款機。
「知道了,你別一直在我耳邊念,影響我用餐的情緒。」隨性和隨便只差一個字,不用太計較。
睨了她一眼,秦時篁視線落在她腕上的墜飾。「小妘,妳的『水晶』最近有沒有產生什麼變化……」
「噗--」
一口湯就這麼噴出,頓時雞皮疙瘩直冒的孟薔妘用驚懼的眼神輕瞧向他。
「妳有必要用這麼激動的行為回答我嗎?」抹抹臉,他的戾氣已經被她磨得只剩下一點點渣渣。
對於一修道理講不通,氣焰比他高,而且不把他當一回事的女人而言,對她發火跟石沉湖心沒兩樣,她不痛不癢還會加以還擊,架子擺得比他還大。
「呃,抱歉、抱歉,無心之過,你的話說得太驚悚了,害我一時驚嚇過度才忍不住噴飯。」她悄悄地挪動椅子,保持安全距離。
他忍耐的握緊刀叉,避免脫手而出。「我到底說了哪句驚悚的話讓妳驚恐不已?」
要是沒有一個好理由,她等著看她心愛的小藍解體。
「就是那句小妘嘛!我們的關係又不是很親近,你幹麼肉麻兮兮地給我亂取小名。」聽得她毛髮都豎了起來。
她的解釋令他不滿地瞇起眼,「妳是說我不能叫妳小妘?」
「當然嘍!我的朋友不是叫我小孟便是包子、肉餅,沒人那麼膩人的喚我小妘,感覺很彆扭。」她在心裡加上一句--而你連朋友都構不上。
「那妳的家人怎麼稱呼妳?」總不能包子、饅頭的亂叫一通。
「就小妹嘍!不然叫我妹妹。」他們大概也忘了她叫什麼名字了。
「小妹?!妹妹?!」他的雙眉攏得如小山高,不太滿意地切開眼前的鮭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