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端著圓盤,慕旨禮一邊挑選甜品,一邊看向距他最近的店員。
專程南下為御膳廚高雄分店開幕儀式剪綵的他,因店經理提起簡單小屋的甜品有口皆碑,便在回台北之前,繞道過來看看。
然而,試吃過幾樣縝店甜品,他一再擰眉。
因為,這甜度及口感,和可玲以前做甜點時所堅持的甜度與口感好相近。
雖然還是有所差別,但是相似度近百分之九十,教他……幾乎難以分辨。
「請問你們的鎮店甜品是哪一位……」他想知道這鎮店甜品是誰製作的。
然,才轉身,意外出現眼前的清麗容顏,教他手中的圓盤瞬間落地。
「可……玲!?」突然的相遇,教慕旨禮心跳頓停,黑眼驀瞠。
他,是不是在作夢?伸出顫抖的手,觸上記憶中輕柔的發,他轉手撫上早已深烙在他心深處的美麗紅顏。
這眉、這眼、這鼻、這唇……是她……真的是她!情緒激動,他全身顫抖。
真的是她,她就是他尋找多年的她啊!
「原來你就在這裡!」不顧旁人異樣眼光,也不顧自個兒的名人身份,慕旨禮狂喜,張開雙臂,就想緊緊擁抱住她。
但,她推開了他,她就像個陌生人一樣的推開他。
「對不起,慕先生,你認錯人了。」緊握身側十指,可玲故作冷淡。
「可玲!?」她的否認,她的冷淡,傷到了他的心。
「對不起,我還有事忙,希望你能買到喜歡的甜品。」望著他,她態度疏離。
多年不見,他依然俊美挺拔、風采迷人,但,她已不是當年的她。
而現在,她一點也不想再見到他,一點也不想!她以為當她再見到他,她將不會再有其它感覺,但……眸光交會的瞬間,她心驚慌。
意外的相遇,扯痛她麻木多年的心,教她有著想再一次痛哭的衝動。
但,不了,她的淚,早在五年前離開慕家時就已流乾……
略過慕旨禮驚愕的眼,她紅顏冷凝,低斂眼睫,輕旋過身,穿過中廊,快步進入門市後方的辦公室。
「可玲,別這樣!」不顧他人的攔阻,慕旨禮急步追上前,緊抓住她的手。
「放開我!」她氣憤地想甩開他的手。但,他有力的鉗制,教她無法如願。
他緊握著、緊緊握著她的手,哪怕是握疼了她,他也依然緊握著不肯鬆手。
「不放?」在他黑沉而深邃的眼底,有著絕對的堅持。
「你──」
「不能放的,你知道的。」望著她氣憤的容顏,一絲水光劃過他的眼。
萬一手鬆了,放了,那他放掉的將不只是她的手而已,很可能連她的人、她的心,還有他唯一的機會,他都放了。
那到時,他很可能就再也碰觸不到她,就再也感受不到她纖細柔荑在掌中的溫柔,再也挽不回遺失多年的感情……
「你!?」那眼底的一絲無奈,震住可玲的心。
「倘若你不願意給我一個懺悔、解釋的機會,那,就找警察來好了,也找新聞媒體一塊來好了,我不在乎的。」
懺悔、解釋!?她驚眼望他。難道當年的誤會已經解開了?
「我已經知道一切事情的真相了。」望著她驚凝訝異的眼,慕旨禮愴然一笑。
「你……」
「我知道我錯了,當年,我不該不聽你的解釋,不該不相信你,可玲你……請你……不,不是請你,而是懇求你……原諒我當年的心盲,好嗎?」
是心盲吧,否則,當年的他,怎會看不見她眼底深深的悲哀,怎能漠視她盈於心底的苦,與她的委屈?
而今,她,可還願意給他愛她機會?她,可還愛著他?她,可求得回來?
凝進她已然褪去訝異而覆上冷漠的黑瞳,他寡薄唇角頹然一揚。
她的眼、她的冷,在在無言地告訴他……一切,只怕難了。
***
不想讓自己與他的事情,影響到慕父辛苦創立的御世集團聲譽,不想破壞自己目前安定而平靜的生活,白可玲選擇暫退一步。
她讓他進入她的辦公室,給他想要的懺悔與解釋機會……然後,她就要他走。
只是,寂靜的辦公室,曳進一室的陽光,茶几上擺有一盤精緻甜點,及一壺已由熱轉冷的咖啡,就是不聞一聲話語。
端起咖啡,喝下一口,她抬眼看向佇立窗前,神情落寞倚牆望向窗外的他。
是錯覺嗎?為什麼她好像在他身上,看見了寂寞?
寂寞?
那怎可能?白可玲淡笑一聲。
他可是名揚國際御世集團的大總裁,是有著完美形象、有著極高身價的豪門男人,怎可能會寂寞?她一定是看錯了。
不想再與他獨處,不想再看他一眼,白可玲站起身,想離開,但──
「別走。」他回身,望她,眼底有著祈求。
「該說的,你都已經說完了。」
「是,該說的,我都說完了,就求你跟我回去好嗎?我真的……好想你……」
「夠了,我不要聽!」一句想念,刺痛了她的心。她緊抿紅唇。
「不,你要聽,你一定要聽!」她的拒絕,教慕旨禮感到心驚。
急步上前,他擋在她面前,不讓她離開。她的口氣,像是要拒絕他。
「你不知道失去你的這幾年來,我的日子有多難過;你不知道當我知道誤會了你的時候,我的心有多痛、有多疼;你不知道……」
想到過往的一切、想到母親曾對她做過的事,慕旨禮情緒激動不已。
有錯,他道歉,為母親的錯、為自己的錯,為所有、所有不該發生的錯道歉。
不只是道歉,抑下驚動的心,他也深深懺悔,為自己當年的心盲、為自己過去對她的不信任激動懺悔,求她跟他一塊回台北,但是──
「不可能!」她臉色一變,毫不考慮的拒絕。
慕旨禮駭瞠雙眼。為什麼他說了這麼多,她還是不肯原諒他?為什麼!?
「可玲!?我愛你啊!」他痛喊出聲。
突來的愛語,震懾住白可玲毫無防備的心,她驚慌失措、她心慌亂、她身子微抖、她唇齒輕顫。
她恨他,恨他用這樣卑鄙的言語,傷害、刺痛她的心!因……因為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依然還愛著他!
五年了,五年的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也足以教人忘記許多不愉快的過往,忘記曾經有過的悲傷、難過與哀怨。
可是,它無法抹去她對傷痛的記憶,也無法抹去他早已鐫刻在她心底的身影!
「走、你走!不要再在我的面前出現,我一點也不想再看見你!」
「可玲!?」他臉色驚變,眼底有著深深的絕望。
不可以,她不可以這樣!她可以生他的氣。但是,她不能不原諒他,不能要他就這麼離開,更不能要他不再出現!?
「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你走吧。」她看到他眼底的絕望。但,強忍淚意,她要自己無所謂,要自己不再受他影響。
「為什麼?我已經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為什麼你還不跟我回去!?難道,直到現在,你……你還恨著我母親,還怨著我!?」他痛聲吼著。
她身子一僵,眨去淚意,回過頭,她仰顏冷凝他的眼。
「是,但你只說對了一半。」白可玲紅唇譏揚,「其實,我早已經不怨也不恨你母親,但是直到今天,我……我還怪你、怨你、恨著你。不過現在,我求你,求你趕快走,走得越遠越好,也求你,不要來打擾我平靜的生活……」
「可玲!?」
「我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小可憐、小笨蛋,我也不是你的洋娃娃,心情好時就寵寵我,心情不好時就連聽我一句解釋也沒有的,就把我丟在醫院裡!」回想當年事,對他,她心裡有著怨,也有著恨。
「不,我從來沒有遺棄過你!在你住院的那幾天,我不是不關心你,我還是一樣的關心你啊!」慕旨禮驚聲道。
「關心我?你是怎麼關心我的?把我一人丟在醫院裡,不聞不問的嗎!?」
「不,不是這樣,當時,我以為我們都需要冷靜,所以,我白天都忍著不去看你,總是等到你深夜睡著,才進病房看你!」他要她知道他從來沒有遺棄過她。
「這──」他的話教她意外,但,別過頭,忍著淚,她冷道:「不管怎樣,我是絕不會跟你回台北去的,你走吧。」她把話說得絕。
看著她決絕的臉孔,看著她冷漠的表情,他的心似被利刃剮痛了……
第九章
從清晨到黃昏,從夜晚到黎明,日月星晨相互交移,年復一年,距可玲離開慕家的那天算起,至今已七年了……
原光線明亮的辦公空間,因夕陽西下、圓月升起,而沉浸在一片銀色月光中。
聽完旨禮與可玲的愛情故事,同坐於長沙發上的鍾睿豪與蕭伯納,神色同樣凝重,沉默而不語。
多年的依賴與愛戀,在一夜之間被遺棄,一個讓她以為可以就此終身依靠的男人,在她最需要他安慰的時候,選擇背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