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回誤打誤撞闖進來,就算膽子沒養大,她也沒有理由毫無斬獲的打道回府。
「管他的。」她揚眉一笑,「不去探個究竟,怎麼對得起自己?」
哼,畏首畏尾可不是她黑念兒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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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屋前,她發現門是虛掩著的。推開門板,她躡手躡腳的走進屋內。
屋裡陳設簡單,一張木板床、一張椅子、一張桌子,還有牆邊堆得跟小丘般的書。
這裡應該有人住,但誰會住在這麼破舊又乏味的地方呢?
難道這就是父親的「秘密」?
「真奇怪……」她自言自語地環顧這簡陋到不行的斗室。
突然,耳邊傳來鐵鏈子拖地而行的聲音——
她陡地一震,下意識地想找地方躲。無奈這破屋子一眼可望盡,根本無藏身之處。
還來不及想出辦法,一聲低沉的喝問便在她背後響起:「是誰?」
她不敢回頭,縮著身子,抱著花點兒,害怕的蹲在木板床邊。
聽到那鐵鏈聲越來越近,她知道那人就站在她後面。
「妳該不是黑迎刃替我找的嫩雛兒吧?」他冷冷的聲音哼笑著。
嫩雛兒?這人以為她是……她羞惱地站起,轉身,然後她覷清了那人的模樣。
是個男人,年輕男人,他看起來比震峰跟震岳大。他頂著一頭狂妄又凌亂的長髮,身著粗布衣褲,但那張臉卻出乎意料的好看。
他有一雙深邃的黑眸,像是能穿透人心似的銳利,而那高挺的鼻樑顯現出他的英氣逼人。
他的濃眉獨特且有個性,下巴還有一道既堅毅又性感的凹痕;這個男人豪邁又粗獷,有著她從沒見過的那種強勢及侵略氣息。
她的心猛然一跳,他身上那濃厚的男性氣息,像一道冷空氣般向她襲來,令她感到陌生又惶惑。
她原想為他說她是嫩雛兒的事罵他兩句,但此時,她說不出話來——
「你……」她發現他腳上上了一副腳鐐。
奇怪,她父親為何將他囚禁在此處?他是誰?又犯了什麼錯得與世隔絕?
「妳就是畫上的女人?」他忽地攫起她的手,而她抱在手上的花點兒也因受到驚嚇而跑開。
幾天前,他一覺醒來,發覺床邊竟擺著一卷畫軸,攤開一看,上頭畫的是一名穿著錦繡衫裙,打扮得珠圍玉繞,粉光紅艷,把人耀得眼花的美人。
一張似鵝蛋般的小臉,一對如彎月般的秀眉,一雙水汪汪的靈秀大眼,還有那捲翹的睫毛……
眼前的她脂粉未施,但他看得出來,她就是畫中美人。
而重點是……那天他除了拿到那幅畫之外,還收到了一封黑迎刃留下的信。
上面清楚的載明,這畫中女子是屬於他的。
自他有記憶以來,就以這間舊木屋為家。他被囚禁在這裡二十年,見過的只有兩人——黑迎刃及王夫子。
黑迎刃來此多是為了羞辱他,而王夫子則是教他讀書識字。
他沒見過女人,直到幾天前看見那張美人畫像。畫中女子讓他微微失神,也牽引著他男性某部分的覺醒……
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畫中美人真的出現了,而且就在幾天後的今天。
「畫?」她一怔,「你說什麼?快放開我!」
「放開妳?」他一振臂,將她扯進懷裡,「妳不知道妳為何而來?」
迎上他冷傲的目光,念兒陡地一震,「什……」他說的話好奇怪,她一句都聽不懂。
「看來黑迎刃待我不薄。」他的聲線中充滿了恨意。
即使心裡惶恐,但從未接近過陌生男子的她,還是一陣心悸。
他開口閉口黑迎刃,而且還帶著濃濃恨意,她想……他肯定很恨她爹。
只是,他為何說她是黑迎刃送他的嫩雛兒?她爹怎麼可能送個嫩雛兒進禁地給他?
「妳比畫更好看……」他那強而有力的手臂緊攬著她的腰。
她一臉有聽沒有懂的表情,怔怔的任他攬著。
突然,他把臉上那抹冷笑一收,「衣裳脫了。」
「耶?」她猛然回神。脫?他竟然對她口出淫穢之語?
「怎麼?妳害臊?」
「放肆的東西!」她狠狠的在他胳膊上一擰,「你敢輕薄我!?」
他濃眉一虯,一臉慍怒,「難道妳不是持壺賣笑的雛兒?」
「你!」他是瞎了狗眼啦?像她如此高貴、優雅又清純可人的女子,到底是哪一點像青樓女子了?
「你這狗頭蛤蟆眼的東西,放開我!」她氣憤羞惱地瞪著他。
迎上她嬌悍又堅定的眼睛,他鬆開了手。「妳不是黑迎刃帶進來的?」
「才不是呢!」她氣呼呼地瞪視他,「我是為了追花點兒才闖進來的。」
「花點兒?」他微怔。
「對。」她輕哼一聲。
「所以說……妳是怒劍山莊的人?」他疑惑地睇著她。
「我……」不,她不能一下子就表明身份。
雖然他不像壞人,但她爹以腳鐐將他囚禁於此,必有其因。
她父親素以懲奸鋤惡聞名,絕不會無故將他困在後山。再說,這男子一提黑迎刃三字,眼睛就像會噴火似的,不知道有多恨她父親呢!
看來,她還是扯個小謊,免得有命進來,沒命出去。
「我是莊裡的丫鬟。」她說。
「丫鬟?」他半信半疑,「一個丫鬟能闖進來?」
「我是跟著花點兒進來的。」
「那隻老貓?」一隻老貓竟能闖出黑迎刃為了囚禁他而費心擺下的陣?
「沒錯,沒錯,就是牠。」怕他不相信,她語氣更加篤定。
他睇著她,想起那幅畫及那封信。
她是莊裡的丫鬟,黑迎刃為何要將她送給他?黑迎刃心裡打的究竟是什麼主意?
罷了,不管是什麼原因,要他欺負一個「被賣了都不知道」的丫鬟,他可做不出來。
拖著腳上沉沉的鐵鏈,他在桌邊坐下。「既然妳是誤闖進來的,就快點離開吧。」
離開?那怎麼行?從小她就好奇父親究竟在後山藏了什麼,現在既然讓她發現了這個男人的存在,她又豈能空手而返?
「喂,你是誰?」她湊上前去,忘了剛才自己有多害怕,「你為什麼被困在這裡?」
他斜瞥了她一記,「妳太多事了。」
「我好奇。」她咧嘴一笑,「你告訴我,我不會說出去的。」
說真的,她也沒膽大肆張揚。不打自招的傻事,她黑念兒是不會做的。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他冷冷地說,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咦?」她一怔,「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那還真是可憐,就算是莊裡那個傻僕都知道自己叫張二呆呢。
「他叫我葉恨生。」
「恨生?」她蹙起眉頭,十分疑惑,「仇恨的恨,生死的生嗎?」
「沒錯。」他說。
她秀眉一斂,有點同情地睇著他。恨生,真是傷心的名字。
「你在這兒待多久了?」她又問。
「從我有記憶開始。」
她看他也有二十多歲了,那豈不是從小就被囚禁於此?一個小孩兒能犯什麼錯,得讓他與世隔絕二十載?
「你爹娘呢?」
「我沒爹沒娘。」
「你是孤兒?」
「我是不被世人所容的孽種。」他冷峻的臉上浮現一抹痛苦的怪異笑容,「他說我是帶著罪惡出生在這世上的……孽種。」
她陡地一震,怎麼也無法相信父親會說出那種殘酷的話,尤其是對一個稚兒……
「怎……怎麼可能?」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冷漠的目光在她臉上一掃,「妳走吧!黑迎刃隨時會來。」
她垂著臉,腦子裡還想著他方纔的那番話。
「喂!」他一拍桌子,「帶著妳的貓離開這裡。」
「噢……」她一怔,訥訥地點頭。
儘管她心裡仍有數不完的疑竇未解,但看他一副不想多談的冷漠模樣,她肯定是再也問不出什麼了。
既然問不出什麼,她死纏爛打也不是辦法。再說,父親隨時會來,要是讓他發現,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走出木屋,她發現花點兒竟沒有落跑,而且還乖乖的在外頭等她。
看著牠,她挑挑眉,「算妳有良心,走吧。」
喵。花點兒像是聽懂了她的話,掉頭就走在前面。
於是,在花點兒的帶領下,她平安又迅速的離開了禁地。
只是,人是走出來了,心卻還頑固的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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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用膳時分,對著滿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佳餚,念兒卻一點兒胃口都沒有。
倒不是王媽的廚藝差了,而是吃著如此豐盛的飯菜之時,她不得不想起被囚禁在後山,那個名叫恨生的男子。
想到他二十年來都被困在那種鬼地方,她的心頭不覺一陣酸。下意識地,她覷了父親一眼。
她小時候若犯了錯,父親頂多罰她默書捱餓,怎麼卻把恨生關在那種地方?一個孩子能犯下什麼大不了的錯?父親為何對恨生那麼絕情殘忍?
「念兒?」一向心細的駱婉察覺到女兒有點不尋常,「妳怎麼了?神不守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