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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水銀

  「唔……」

  「雲仙,別再反抗了,妳是贏不了我的。」因為她是唐吟柔的女兒、因為她有著與唐吟柔相似的面貌,雖不是完全相像,但德王爺對她仍有一份愛屋及烏的憐惜之心。

  「就算贏不了,我也……絕對不放棄。」雲仙忍住疼,倔強地回道。

  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就絕對與他勢不兩立!

  「妳這又何苦?」德王爺放開她的肩膀,轉而握住她下頷。「我不想傷害妳,妳又何必逼我?妳們姊妹一同陪在我身邊,讓我照顧妳們,不好嗎?」

  「你休想!」雲仙一掌拍向德王爺胸口,卻再度被擋住。

  德王爺扣住她左手,讓她痛得幾乎軟倒。

  「看來,妳一定要與我為敵了。」他痛惜地道。

  「少假惺惺,除了你殺了我,否則,我這輩子永遠都會追殺你!」雲仙倔強不馴地回視他。

  「這是妳逼我的。」德王爺歎氣,拙住她脖子的手指漸漸用力,雲仙臉色也愈來愈白。

  沒有雲仙,還有水兒,與吟柔完全相似的水兒;嬌弱的水兒會依賴他的保護,而只會帶來麻煩的雲仙--可以消失了。

  雲仙痛苦地閉上眼,德王爺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她,逐漸加重手上的力道,誰也沒有注意,水兒並沒有離開,她悄悄撿起姊姊掉下來的刀。

  她絕不會讓他再傷害她唯一的姊姊!

  看著姊姊快要沒氣,她鼓起勇氣,舉刀刺人毫無防備的德王爺後背,連人帶刀用力再向前一步。

  「啊……」

  從背部貫穿入胸口的疼痛劇烈爆開,德王爺不由自主地放鬆了對雲仙的箝制,不敢置信地回轉過身,看見水兒嚇白的小臉。

  「咳、咳……」雲仙死裡逃生,嗆咳著呼吸。

  「妳……」他一步拖著一步,走向水兒。

  水兒直覺往後退,胸口起伏不已,臉色蒼白,忽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她……她殺人了……

  「妳……居然……殺我……」德王爺抓住水兒。

  「放開我……你……放開我……」看見血濺流上他的衣袍,眼前的影像重迭到十年前水家堡滿園的血跡,水兒不由自主地尖叫:「啊--」

  「水兒!」南宮缺和胤同時趕到,一看到水兒被捉住,南宮缺立刻先救人,將水兒擁入懷中。

  「水兒,別怕,我來了。」他安撫著懷中的人兒。

  「缺……」水兒驚嚇又茫然地抬起眼。

  「是我,別怕了。」他語氣堅定,擁著她的力道緊得想要帶給她力量。

  「缺!」她低喊一聲,緊緊摟住他,帶淚的臉容埋入他胸懷。

  擁著她輕輕拍撫後,南宮缺這才抬起頭,看著德王爺跌坐在椅子上,呼息漸漸窒礙。

  胤扶起受了內傷的雲仙安置在一旁,內心與南宮缺同樣震驚。

  怎麼也沒想到,柔弱得連自保能力也沒有的水兒,居然會拿刀殺人!

  得要有多少的怨恨,她才敢做出這樣的事?胤只能歎息,走到德王爺面前。

  「王叔……」

  可是德王爺不看他,爆怒的眼神祇望向俯在南宮缺懷裡的水吟,瞪視著他們兩人相擁的舉動。

  一如當年,唐吟柔只願依在水雲天懷中,身與心,都只屬於他。

  「吟柔……」德王爺顫巍巍地伸出手,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只因為相遇得晚,他就注定一輩子不能得到吟柔嗎?

  然而,很多事晚了就是晚了,無法改變。十多年前,他遇見已成水家婦的唐吟柔:十多年後的現在,他遇見的,是已成為南宮缺妻子的水吟。

  為什麼,難道他永遠都要晚一步?

  老天為什麼對他這麼殘忍?給了他一個皇親國戚的身份,卻不願意給他的感情一份圓滿?

  「吟柔……」拚著最後一口氣,德王爺定向水吟。

  南宮缺摟著水兒退開,水兒因而抬起淚汪汪的眼,看著血淋淋的德王爺朝他走來。

  她畏懼地往南宮缺懷裡縮,眼神複雜。

  「妳是……我的……」

  「我才不是!」水兒反駁,雙手緊捉住南宮缺的衣襟。「你是殺我父母的仇人,我是南宮缺的妻子,永遠都不屬於你!」

  「吟--」德王爺踉嗆地倒下,伸手正好捉住她衣裙。「我愛……呃--」胸口一痛,德王爺緊揪裙襬的手,潰然垂下。為沒有表白完的最後一句話,他雙眼睜著,滿是不甘願。

  水兒呆住了。

  「他……死了?」

  「水兒……」

  「我……殺死他了?」她真的殺人了?!

  「妳沒有。」南宮缺話聲一落,清脆的拔劍聲響起,在德王爺的背上再補一劍,直刺心窩,德王爺身體抖了兩下,終於再無一絲生氣。

  銀白的劍身殺人不沾血,再度收回鞘裡。胤別開眼。

  「殺他的,是我。」南宮缺低沉地道。

  水兒茫然的眼轉向他。

  「缺……」眼前一黑,她軟軟倒下。

  「水兒!」南宮缺抱住她,立刻測她的脈搏。

  「她怎麼樣?」雲仙壓著胸口的疼痛奔來,一臉焦急。

  「應該沒事,只是受了驚嚇,情緒太過激動,才會昏倒。」他抱起水兒,對著胤說道:「這裡交給你,我帶水兒回家。」

  胤點頭,目送走他,頭卻大得很。

  死的人是德王爺,皇室宗譜上記載的人,這下該怎麼向皇上交代……

  ☆☆☆☆☆☆☆☆☆☆  ☆☆☆☆☆☆☆☆☆☆

  一路趕回南餅坊,再找來大夫替水兒診治,確定她真的沒事,南宮缺這才放心。

  比他晚一個白天,雲仙騎著馬也趕到這裡。

  「水兒沒事吧?」見到南宮缺,她立刻就問。

  「沒事,只是需要休息。」

  「我要見她。」雲仙堅持地道。

  南宮缺望了她蒼白的臉一眼,帶她進房。

  床鋪上,水吟表情安詳地睡著,雲仙走近床沿,伸手憐愛地撫了撫妹妹的臉頰。

  儘管受到驚嚇,但她的神色卻比以前好多了,睡容不再總是驚慌不安……

  「你愛水兒嗎?」雲仙低問。

  其實,從他拔劍刺向德王爺,將殺人的罪過攬上身,只為減輕水兒的內疚時,她就看出了他對水兒的心。但是,她仍要聽他親口說。

  「她是我的妻子。」這句話就代表一切。

  雲仙這才回過頭,望著他,神情嚴肅又認真。

  「我能信任你會一輩子照顧水兒、疼愛水兒嗎?」

  「這句話是多餘的。」南宮缺態度傲然。對水兒以外的人,他都沒有耐心。

  雲仙卻點點頭,放心了。

  「如果水兒醒來,你將這張圖交給她吧。」

  南宮缺接過,打開來,驚訝地看著圖中那名與水兒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畫上書寫著--水美人。

  「她是我和水兒的娘,也是爹為娘作的畫中,唯一留存下來的,十年前被德王爺拿走,現在總算又回到我們水家人手中。」雲仙說道,「這張圖就留給水兒作為紀念吧。」

  這張圖,是娘的形貌,也是爹對娘的愛戀。

  「我會交給她。」南宮缺將圖收起來。

  「那麼,我走了。」她走向門口,又頓住,「如果水兒問起我,你就告訴她,我回去祭拜過爹娘,會再回來看她,要她不必擔心我。」

  「妳就這樣走?」南宮缺語意深沉。

  「不然呢?」

  「胤呢?」不想管別人的閒事的,但水兒一定會關心,而且她的神色也不對。

  南宮缺很清楚,胤對她用情很深,那麼,她呢?她一個人來這裡,胤卻沒有來,他就這樣放走她嗎?

  「他……與我無關。」打開門,雲仙不再回頭,駕馬離去。

  真的與她無關嗎?胤會這麼容易放開她?

  算了,他們的事由他們自己解決。南宮缺不再多想,踅回床邊,守著水兒。

  望著老是讓他擔心焦急的妻子,南宮缺很想奸奸訓訓她,但是,想到她笑容下的淚水、怯懦後的堅強,他卻又--心疼了。

  她真的引出他各種情緒了。

  氣憤、不耐、擔心、焦急、心疼、憐愛……

  可是他卻--甘之如飴。因為她是他的水兒,繫住他心的--水美人。

  尾聲

  無極道觀外,同樣的地方,南宮燕靜靜聽著兒子的說明。這大概是自出生以來,他說過最長的一段話了。

  「……德王爺死,水家堡的仇得報,一切到此結束。」

  只是,這小子說話就是這麼無趣,簡短的讓她又想歎氣了。

  「皇室那邊,胤怎麼交代?」

  「他將實情告訴皇上一人,對外,就以『急症驟逝』為名,替德王爺舉辦一場身為王爺該有的葬禮。」這是他帶水兒來之前,收到胤的來信上寫的。

  「那麼,水芸呢?」

  「她會照顧自己。」

  「而你照顧她?」南宮燕的眼神,轉向偎在缺兒懷抱裡,那個睡得香甜的嬌美小女人。

  在德王爺事件過後,為了轉移水兒的注意力,在休息了幾天,確定水兒能夠出遠門的時候,南宮缺便帶著她上無極道觀。

  初初見到兒子居然帶了個女人上山來見她時,南宮燕真是差點沒愣到天邊去;在知道水兒的身份、與她對談幾句話過後,她只有更深的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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