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又大又厚,好像一個抓握,就可以將她的手整個包住似的。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不少瑰麗的想像,一時間竟有些害羞了起來,
她想伸手將那些羞人的畫面全部擦去,可是不知怎地,就像電腦中毒似的,腦中叭叭叭的一直狂開新視窗,怎麼關都關不掉。
她根本無心聽他們在說什麼內容,等到她聽進陳院長的一句話時,她已經錯過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了。
「……昨晚你父親打電話給我,他說他很擔心你們兄弟倆,在台灣出了事情,他又幫不上忙只能乾著急。所以他要我出面勸勸你們,回美國接管他的事業。他想,當年昌威的父親發生那件事情之後,是我聯絡並勸昌威跟你們回美國的,所以……」
兄弟倆?花仲騏跟劉昌威是兄弟?怎麼會?當年劉昌威的父親又發生了哪件事情?院長在說什麼?
一大堆的疑問突然朝她炸來,炸得她滿腦子頓時罷工。突然,田馨感覺到花仲騏的大手輕輕將她的手抓握住,她抬頭,望進他眼裡的微笑,他的眼神奇異的安撫了她滿腦子的亂烘烘。
花仲騏輕聲一笑,溫和的開口:「呵呵——想來昨天晚上,我父親是打了不少電話。」他昨天晚上也接到父親的電話。
笑歎一口氣,花仲騏接著說:「陳伯,這事情我們跟我父親已經談過很多次了。」看向一臉冷凝的劉昌威,他語氣堅定地說:「再說,我跟昌威有個十年的約定,時間沒到,我不會離開他回去的。」
劉昌威心中一暖,抬起頭,眼中滿是激動的神色,朝他淡淡地一笑。
「十年?什麼十年的約定?」陳震信疑惑的來回看著兄弟倆。
一旁的田馨很興奮院長問出了她也想知道的問題,雖然她低頭輕捏著花仲騏的手,耳朵卻是高高豎起,等待真相。
「哈哈哈——陳伯,這就恕難奉告了。哦!」花仲騏覺得田馨用力的捏了下他的手掌心,吃痛的輕呼出聲,一回頭,就見田馨怒火沖沖的瞪著他。
而他只是笑著看她,不語。
「好吧!我多問了。」陳震信也不逼他。回頭,他看著一旁不發一語的劉昌威,感慨的開口:
「時間過的真快!一晃眼竟然就二十四年了。當年昌威的父親病逝時,到我這做輔導也不過才十歲,現在都已經成為這麼優秀的人了。當時我還很擔心你會不會——」
「陳伯,都過去的事了。我現在很好。」劉昌威淡淡勉強一笑,輕聲制止他再說起過去那難以面對的破碎記憶。
「呵呵——是呀!瞧我,真的老了,一直感慨著過去的事情。」陳震信呵呵一笑,笑裡藏著幾許落寞,自嘲的說著。
花仲騏卻在此時以戲譫的口吻開口:「陳伯呀!你別擔心他了。我這大哥剛到美國時,可把我欺負得很慘呢!成天只會板著臉嚇人!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讓他學會笑的。」
田馨聽了,一臉疑惑的盯著花仲騏臉上大大的笑容,她怎麼覺得事實真相應該跟花仲騏說的相反呢?
花仲騏感受到她眼中的質疑,黑眸裡又是激賞又是調侃地充滿笑意。
陳震信聽了卻是哈哈大笑,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放下。然後,他臉上出現了些許的尷尬神色,囁囁嚅嚅的開口:
「呃……我知道跟你們兄弟倆打聽這件事情很過分,可是——」
「陳伯,你想打聽我母親的事,是嗎?」花仲騏眼裡滿是瞭然的笑意。
「ㄟ——嗯。」陳震信有些顧忌的看了眼劉昌威,然後尷尬的點頭。
「她很好。」開口說話的是一直不語的劉昌威,他冷冷一笑,哼聲道:「自從她明白她不能為了愛情,而跟我爸過苦日子,回到美國專心做花太太時,她便努力朝著女強人的目標前進。現在美國有一部分的企業,是她在掌控。」
「是嗎?」陳震信了一怔,然後笑著,「這樣也好。」
劉昌威站起身走到陳震信的跟前,看著這個白髮斑斑,依舊沉溺在回憶中的老人,直言道:
「陳伯,我知道我不該說接下來的話,可是為了你老人家好,還有為了感激當年你為我們父子倆所做的一切,以及現在對仲騏的救治,我都應該跟你說一聲感激,並且勸勸你……」他歎口氣,苦口婆心地道:「陳伯,她不值得你這樣一直懷念,你為了她甚至還終生未娶,膝下無子——」
當年他父親跟陳伯一起追求「她」,最後「她」選擇了父親,後來父親生病時,陳伯還是盡全力救治父親。
可是父親最後卻因為太過固執,拉不下自尊,而病死在家裡。
「好了!陳伯知道!」陳震信伸手拍拍他的手臂,笑著說。「愛情是沒有道理跟公平的,這一切都是歡喜甘願。我是,你父親育奇是,就連仲騏的父親伯憲也是這樣。
雖然看起來,花伯憲最後守住了她的人,可是我相信你父親育奇才是最幸福的,因為瓊芳畢竟真心愛過他,所以才有了你。
你也是幸福的。仲騏一出生時,瓊芳就拋夫棄子離開他,等到她再回去美國時,仲騏都已經快三歲了。
我想,仲騏一直都沒有感受到母愛吧?」
劉昌威像是被雷電擊中一般,怔怔的說不出話,只是睜大眼、慘白了臉的瞪著花仲騏。
田馨心一揪,抓握住花仲騏的手微微顫抖,花仲騏卻只是坦然一笑,反手輕輕捏握她的小手。
他抬起頭,歎氣一笑,臉上看不出一絲絲可憐。「別這樣!我除了沒有享受過母愛之外,父親什麼都給我了。」
花仲騏努努嘴,然後爽朗一笑。「陳伯說的沒錯!這一切都是歡喜甘願。如果真要秋後算帳的話,那就該怪我爸,他對我媽一見鍾情,竟然利用企業聯煙的手段,強逼我媽嫁他,根本不顧我媽當年已經跟劉伯伯有了昌威。」
「不!這不能怪Uncle!」
劉昌威開口說出他多年來的真實想法:「我到美國之後,就已經清楚一件事,就算當年Uncle沒有這麼做,她終有一天還是會受不了公主淪為貧婦的生活。哼,她一生愛過的人,其實只有她自己而已。」
病房內所有人都沉溺在這樣無解的歎息中。
田馨一直無法從這令人震撼的秘密中恢復過來,她的心一直為他們的遭遇而心痛著,尤其是一出生就失去母愛的花仲騏。
雖然他口裡說不在意,但她想,沒有一個人會不在乎的。
低著頭,她雙手緊緊抓握住花仲騏的大手,奸像這麼做,她就能將心裡的溫暖跟安慰,全數傳給他。
花仲騏心一震,低頭看著田馨替他難受的神情,還有兩人緊緊交握的手,瞬間,他的心湧進一股暖流,讓他整個人溫暖了起來。
他笑了。因為他知道有人懂他、疼他,而他,無須再逞強。
愛情,悄悄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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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田馨過得極為忙碌又驚喜。
花仲騏在醫院的安排下,躲過了大批媒體,偷偷地出院了。
田馨也在當晚,以二十四小時私人看護的名義,搬進花仲騏位於台北信義計畫區的高級私人豪宅中。
原先她一直很擔憂,她和花仲騏可能會將他家搞成豬窩,最後兩人還可能會餓死,因為她不像二姊田蜜那樣,對管理家務很拿手。
可是到了他家之後,她才明白這一切都多慮了。
花仲騏的豪宅有專人打理一切生活的所需,還有一個高薪聘請來的五星級飯店主廚,替他們掌理三餐。
花仲騏要求她必須隨時跟在他身邊,於是她天天跟著他去上班,瞭解到他所處的頂級世界。晚上兩人回到家中,她幫他換完藥後,便看她的電視,而他就在旁邊處理公事。
自從那一天在病房,他要求她幫他按摩手之後,現在不管走到哪裡,花仲騏都會自然的牽握她的手,她也沒有反抗的任他牽著,好像他們牽手,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她天天吃好、睡奸、住好,還跟著他看了她從未見過的世界。花仲騏打開了她的視野,而她也終能明白張瓊芳當年的心理轉折。
人都是這樣,當你吃過好吃的,你就很難回去屈就普通的。
而花仲騏還有一個壞習慣一直沒改過來,就是要她餵他吃飯。
就像現在——
「啊——」
花仲騏眼睛一直沒離開過電腦螢幕,他將口中的食物吞下之後,就張大嘴,發出聲音,提醒田馨餵他下一口。
田馨眼睛盯著一旁的電視螢幕,聽見他的聲音,回頭不怎麼專心的夾起一些菜餚,就要往他嘴裡送。
沒想到筷子還沒接近他嘴邊,他像是裝了雷達似的,頭一往後,隨即一臉厭惡地瞪著她手中的筷子。
「你怎麼不——」她口中的那個「吃」字,在看見她筷子夾了什麼之後自動消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