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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綠痕

  「妳想找什麼?」飽含著怒意的男音,在她身後響起時,結結實實地嚇了她一跳。

  在分析完他此刻可能有的心情後,強自鎮定的漣漪,繼續低著頭找尋她所要的東西不理他。

  北海直接省了她的事,「這島上能毀的東西我全都毀了,包括妳要找的東西。」

  「你毀了?」她猛然回首,話才說完而已,立即遭他一骨碌地揪起不得不在他面前站正。

  他微帶粗礪的指尖滑過她水似的面頰,「我說過,我不會讓妳離開迷海,所以妳大可死了那條心。」

  她不客氣地撥開他的手,朝後退了一步,迎上他專制的眼神。

  「你究竟想做什麼?」當年他沒經她的同意讓她睡了百年就算了,現在又不許離開他的領域半步,這算什麼?他以為她是他的誰?禁臠嗎?

  北海神情複雜地瞧了她好一會,就在她以為他又不打算回答她時,他像是強忍著什麼,突地低啞地問。

  「留在我身邊,很痛苦嗎?」

  是下是痛苦,她已分不清了。

  天堂與地獄,在他身上,只是日與夜之隔。

  他就像一叢長滿銳刺和令人寸步難行的荊棘林,明知道不該向他而去,卻還是讓人難忍期待地直向他走去,即使她明知道就算是遍體鱗傷、鮮血直流,也不一定能夠到達他的心房外頭,可只要是一踏入他的視線內,她就成了一個進入沼澤裡頭的人,只能看著自己不勇敢的前進,繼而深陷在苦楚裡。

  「就算是痛苦,妳也得待著!」遲遲等不到她的回答,北海微瞇著眼眸,猛然收緊掌指,用力將她扯進懷抱裡,不經過問地將她高高抱起。

  「放手!」她忙不迭地想掙扎下地,但成效不彰,他也不痛不癢,只是一路將她扛向停靠在岸邊的大船。

  跟在他倆後頭的滄海,一頭冷汗地瞧著對待所有女人,向來都憐香惜玉的北海,此時不僅動作粗魯,臉上的表情更像是怒火中燒,一路將漣漪給挾持上船後,便在所有船員面前,一腳踹開船艙艙門,再將她給一把扔進裡頭並反鎖上艙門。

  「起航!」在路過滄海身邊時他順口扔下一句。

  滄海百思不解地搔搔發,先是去吩咐大副返航回玄武島後,再慢吞吞地踱向北海的身後,直在想著那個和觀瀾與波臣皆不同,反而像是水做的漣漪,一身細皮嫩肉的,是否能禁得起北海粗蠻的對待。

  他晃呀晃地來到北海的身後,小心地觀察完北海此刻還算是平和的表情後,冒著觸怒他的危險開口。

  「為何你對每個女人都溫柔體貼,獨獨就是對她毫不客氣?」真怪,這小子怎不一視同仁?這女人說什麼都比他島上的女人美上十來倍,照理說這小子應該會狼心大動,或是與他對其他女人一樣百般呵護才是啊。

  「我愛她呀。」北海不正經地應著,自顧自地靠坐在船艙旁的船緣上。

  滄海晾著白眼,「只要是女人你都愛不是嗎?」他不是完全不忌口?

  他微微勾起唇角,「她不是其他的女人。」

  風兒拍打船帆的聲響,令滄海幾乎漏聽了他的這句話,雖然他嘴上在笑,但滄海卻感覺不到他半點真心的笑意,帶著夏日氣息的海風將北海的長髮吹得迎風飄揚,船帆製造的陰影半遮在他的臉上,就像是被分割的日與夜,各據一端……不知為何,滄海突然覺得他望向海洋的那一雙眼眸,在陽光下顯得很寂寞。

  向來就只是將事事看在眼裡而不開口說出的滄海,總覺得這陣子觀察下來,這個叫海皇的小子,外表雖年紀輕輕,也總愛流連花叢,可是只要在那個叫漣漪的女人面前,他在人前表現出來的定性和耐性,就顯得像是個偽裝,在她面前,他會動怒、也會心急,而臉上的笑意,也不會像此時的那麼假。

  或許他也只是個寂寞的神。

  一望無際的海水反射著耀眼的金光,微熱的風兒拂上人面,滄海抬起一手遮著日光,邊想邊看向像是快睡著的北海。

  「當年你怎會想要創造海道?」供他白吃白住這麼久了,身為島主,再不從他身上套出點消息,只怕觀瀾又會譏笑他無能。

  北海想了想,在他期待的眼神下,突地將面色一換,毫不客氣地朝他攤攤兩掌。

  「當年還不就是那個不苟言笑的女媧沒事創造了什麼地藏,結果那個吃飽撐著的天孫,也輸神不輸陣的跟著創造了個天宮,於是在他倆的激勵下,閒閒沒事做的我,為了不讓他們看扁,也就順手弄出了個海道。」交友不慎的下場,就是閒事做太多。

  很是後海問了這個問題的滄海,一臉呆滯地瞪向臉上表情顯得很多餘的北海。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海道……就只是無聊的意氣用事之下的產物?」怎麼和長老們所說的都不一樣?

  「嗯……」北海若無其事地搔搔發,「大致上是這樣。」比起弄出地藏和天宮之後,就一死了之的那兩個神,他顯得有責任心多了,不然他也不必辛辛苦苦地睡了個百年,還要起床來管這些神子神孫輩的小事。

  什麼寂寞的神?這小子八成是吃飽了撐著!前言統統撤回!

  「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問我為何睡了百年?」早就看透他心思的北海,咧笑著嘴,一手撐著下頷悠悠哉哉地問。

  生性正經八百的滄海直咬著牙,「可為我這凡人開悟嗎?」

  「嗯……我約了神。」北海皺皺鼻尖,「不過我醒得太早了,離赴約的日子還有段時間。」若不是那個波臣沒事擾醒了漣漪,本還打算再睡一陣的他,也不必急急忙忙的起床,搞得他現在還得寄人籬下殺殺時間。

  「……你只是睡著等神?」不是為了光復海道,也不是為了讓他們重返以往那個光輝的時代,當然更不是想打敗人子拿回失去的失土,而只是因為……他老兄約了神?

  覺得莫名其妙的北海反睨他一眼,「不然你以為我在海底做什麼大事大業?」這傢伙到底把海皇想得多偉大呀?他怎從不記得他曾做過哪樁值得海道神子們念念不忘的事?

  備受打擊的滄海張大了嘴沉默了一會,接著突地板起臉孔轉過身子。

  「我什麼都不想問了。」不管了,反正他只是個水裡游和地上走的小小凡人,跟那些天上飛的、海底睡的什麼關係都沒有,他也不想再去弄清楚那些仙神在百年之前發生過什麼事。

  「滄海。」北海懶懶地叫住他。

  「嗯?」

  「不許再讓我知道她出海。」他微笑地扳扳十指,危險地瞇細了藍眸,「這回就算了,她要是再離開玄武島半步,我可不保證我會做出什麼事。」

  被那雙寫滿威脅瞪得頭皮發麻的滄海,嚥了嚥口水,一點也下覺得他的樣子像在說笑。

  「你是認真的?」他抖抖身子,突地覺得海風有些冷,而北海的眼神則是冷得像是雪日裡浮在海面的冰山。

  「很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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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耐性是有限的。

  也不知那兩個行為總是難以用常理來看待的二相,日月二相,是待在宮內清閒得太過,或就只是專程想找他麻煩而已,這陣子來,無論他是上朝或是下朝,那兩個傢伙總是纏著他不放,更甚者,那個天生就跟他有過節的月相,究竟是看他太過不順眼或是想一清舊仇,那女人居然自太后那裡尋來了本人名寫得密密麻麻的點芳錄,接著,她便一日一千金地將朝中大臣所有未出閣的千金安排至他的府上,要他在其中挑出一名適合當紫荊王王妃的女人。

  為此已經忍受那個女人夠久的破浪,在翻臉到很想拆房子後,只好隨意逮著借口離京,以躲避那個專拿著聖諭逼得他與飛簾失和的月渡者,再次登門找他麻煩。

  被他拖著一塊離京的石中玉,邊在林間走著,邊一臉不痛快地看著那名把他硬是從愛染身邊,拖來這處靠近天宮迷陀域裡的同僚。

  「能不能告訴我,你拖我下水的理由是什麼?」他幹啥舒舒服服的將軍府不待,反而要陪這個小王爺來這找人?他只是傳訊,又不是被指名要見的人!

  破浪冷冷揚眉橫他一眼,「本王既過得不痛快,為何要讓你獨自快活?」

  「總有天我要叫陛下治治你任性的毛病……」石中玉臭著臉,邊撥開橫在前頭的樹枝邊在嘴邊咕噥。

  「她人呢?」來到指定地點後,破浪兩手環著胸問。

  「在這。」未待石中玉開口,一道清冷的女聲即自樹林的那一頭傳來。

  見著那張許久未見的臉龐,破浪頭一個反應即是沉著一張臉,火力全開地問。

  「妳可知孔雀死了?」打從孔雀死後至今,也沒見這女人捎過什麼口訊或書信,或是找個人關心一下孔雀的身後事,枉費孔雀生前一心苦苦惦著她,而她呢?完完全全的不聞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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