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太美味了,誰說不好吃?」飛諺拿起叉子戳起一片蛋黃送入口中,做出非常陶醉滿足的神情。
「騙人。」她怔怔地看著他,最後還是忍不住一絲笑意逸出了唇畔,也跟著吃將起來。
「重要的是心意。」他將蛋和火腿一掃而空,最俊喝了一大口柳橙汁,露出笑容道:「我吃到了妳滿滿的心意,這比什麼山珍海味都還要可口。」
她嫣然,有一些害臊地應了聲,「噢。」
「待會想不想到鎮上走走?」他提議。
「我不認識路。」她訕訕的回道。
他微微一笑,「我認識。」
「你怎麼可能認識?你不是……咳咳咳!」她差點就說溜嘴了。
除了肩膀寬闊些,身材高大修長些,頭髮黑亮濃密些,還有五官英俊深邃些以外,他跟東方人沒什麼兩樣,但她知道他的國籍,也知道他世居華盛頓特區,更知道他不太可能對花蓮天祥的路有多認識。
「妳原本想說什麼?」他精明地瞅著她。
「我想說……呃,你不是觀光客嗎?」她的心猛跳了好幾下。
「我是觀光客,但我也認識路。」他笑得好不迷人,雪白的牙齒看得教她怦然心動。
「好吧。」她習慣性地在心下盤算要帶哪本書,卻發現自己卻已經被他拉了起來,「什,什麼?」
「我們現在就出發吧。」飛諺燦爛地笑著,牽著她的手就往外走。
「可是我要帶書,還有背包,還有……」一想到沒有帶書就令她胃部打結,比發現自己沒帶錢還要可怕。
「妳帶書要做什麼?」他又好氣又好笑地偏頭盯著她。
他側頭瞧著自己的模樣真的性感極了,曼樓不禁心慌意亂起來,話也說得結結巴巴的。
「車、車上看……才不會……無聊。」她花了好大一番力氣才講完。
「謝謝妳,妳對我的男性自尊心真是有莫大的『激勵』。」他歎氣道。
她的臉紅了,「我……我不是瞧不起你,我只是……沒有帶書……就覺得很奇怪……而且恐慌。」
她終於說出口了!
「恐慌?」飛諺神情嚴肅了起來,蹙眉專注地看著她,「妳真的感覺到很恐慌?抑或只是個誇飾法用詞?」
她歎了口氣,「我沒有誇張,我真的會恐慌,嚴重的時候還會缺氧。」
「從什麼時候發現有這現象的?」他的聲音轉為低沉溫和而關切,此刻又恢復為專業的心理醫生。
快告訴他呀!趁現在,把困擾她多年的宿疾統統告訴他,這正是大好機會啊!
在他身旁感覺到信賴與放鬆是一回事,但是她最應該做的就是快快請他治好自己這個怪病!
可是曼樓卻聽到自己開口說--
「以後再說好嗎?我想跟你到鎮上逛逛。」
哎呀呀呀……
飛諺關注地凝視著她,「妳確定?」
「我確定。」她重重點頭,心底卻是恨不得用最厚的席尼·薛爾頓的《如果沒有明天》痛敲自己的腦袋一頓。
不,也許應該把《魔戒》一二三集捆起來,一傢伙K下去算了。
她到底在想什麼?她不是想請他解決她的問題的嗎?先把自己的病醫好,然後再想盡辦法嫁給他,好確保「痼疾終止,後患永絕」。
「好吧。」他低頭對著她笑,「稍後我們再來好好談談這個問題。」
「好。」她大大鬆了口氣。「那麼給我五分鐘換件衣服好嗎?」
「可以,但不准帶書。」他正經八百地道,眼底卻閃過一抹笑意。
「行。」她盡量。
第五章
曼樓火速衝上樓,緊張兮兮地抓過手機撥給炊雪,在等待通話時自衣櫥中拿出一件淡紫色連身厚絨洋裝,考慮到赤裸的小腿可能會冷,所以她又找出了白色毛襪。
「曼樓,找我什麼事呀?」炊雪的聲音飛揚傳來,顯然心情很好。
「炊雪,我……我四分鐘後就要跟楊醫生一起出去了,我該怎麼做?」她興奮緊張到胃抽筋,無助地求助素來鬼點子特多的好友。
「真的嗎?」炊雪精神大振,笑嘻嘻地道:「太好了,妳聽我說,你們是坐車、開車還是步行?」
「我不知道,可能開車吧。」她稍微將手機拿遠一些,脫掉毛衣困難地套上洋裝,拚命跳著讓衣裳滑下嬌軀。
剩下三分鐘了,她還得拿書、穿毛襪、拿皮包……但最重要的是,她需要錦囊妙計。
「那妳就提議走路,隨便瞎掰什麼沿路看風景或空氣比較清新之類的鬼話做借口,然後走著走著就假裝拐到腳,要他背妳。」
「背、背我?」曼樓倒吸了口涼氣。
「妳該不會連苦肉計都不知道吧?就這樣背著背著耳鬢廝磨間,想不產生火花也難,呵呵呵!」炊雪曖昧地道:「告訴妳,連孫大亨都受不了這一招呢。」
「啊。」她臉蛋飛紅滾燙起來。
「啊什麼?現在這年頭是姊姊妹妹站起來,為求真愛不計手段,我又不是要妳脫光光去色誘他,或是將他推入冰冷的山澗裡,然後自己也跳進去和他一塊做對苦鴛鴦。」炊雪不以為然的說。
「好浪漫哪,有點像任盈盈和令狐衝落難到山澗裡療傷,烤青蛙吃,還有彈『清心普善咒』時的情景……」曼樓為之神往。
電話那端沉默了三杪鐘,隨即傳來一陣狂笑。
「哈哈哈……花曼樓,妳真的看書看到走火入魔腦子燒壞掉啦?」炊雪笑到上氣不接下氣,「哈哈,我的天啊……哈哈哈!」
曼樓臉紅到不行,「我我我……」
「唉,我有時候真不知道妳的腦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
「這句話應該是我對妳說吧?」
「好啦,四分鐘到了吧?總之保持聯絡,妳隨時call我,知道嗎?有突發狀況絕對別客氣,請打對方付費電話,反正孫大戶付錢。」
曼樓噗地笑了起來,「真是的,炊雪,妳這樣活脫脫是小人得志的表現呢。」
「我知道,但是感覺很爽。」炊雪咧嘴一笑,「好,快下去動手吧,我們等著妳嫁到華盛頓來。」
「我盡量。」她可是一點信心都沒有。
掛斷電話後,她只覺胃絞擰,掌發汗,雙腳虛軟。
天啊,有誰知道色誘一個男人會那麼難?
「我慘了我慘了我慘了……來不及穿襪子了。」她神經兮兮地自言自語著,慌忙抓過紫色小背包和床頭櫃上的《魔戒二部曲:雙城奇謀》就往下跑。
她總算在最後一秒鐘想起他對於帶書的警告,趕緊把書塞進小背包裡,差點拉煉都拉不上。
她遲了兩分篷,但是佇立在樓梯邊的飛諺卻笑意盎然,一點都沒有見怪的樣子,反而還伸手接住她往下衝的身子。
「嗨,小心。」他穩住她的身子,大掌溫柔地扶著她柔軟的纖腰。
「謝謝。」她喘息著,小臉紅通通的。「抱歉讓你久等。」
他輕笑一聲,「妳已經很準時,是我認識的……女性朋友裡最守時的一個。」
他一定有很多女性朋友,她曾在雜誌上看過。
曼樓心底小小揪疼了一下,但她拒絕被這樣負面的心情左右,至少現在是她在他身邊,她最是近水樓台,也最有希望。
炊雪說得對,姊姊妹妹站起來,應該要為真愛奮鬥的時候了。
她不該再猶豫不決了,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什麼希望都沒有了。
「我猜你一定有很多……女性朋友。」因為釋懷,所以她故意拉長音地調侃他。
飛諺英俊的臉龐難得地紅了紅,略顯狼狽地說:「呃,普通,妳知道的,就是一般的生活暖會認識的人。」
她笑得好開心,沒想到伶牙俐齒的頂尖心理醫生也會有侷促不安的時候。
「是呀。」她笑吟吟的附和,沒有乘機再「欺負」他。
他看著她的笑靨,又是好笑又是心下怦動,衝動地想再俯下身吻住她。
但是他不敢,深怕這一吻的殺傷力太大,接下來他可能會暈頭轉向到忍不住做出什麼失控的行為。
他們一起走出綠園,在步進清新冷冽的空氣中時,曼樓忽然想到炊雪的提醒。
「你……開車嗎?」
「對。」他微笑,向右邊點了點頭,「我的吉普車在那兒。」
「我在想,空氣這麼好,又不冷不熱的,或許我們可以用走路的。」她憋著氣小心翼翼地問。
「妳可以嗎?」
「我當然可以。」她心虛地道。因為待會就要假裝扭到腳踝了,越想心裡越是忐忑不安。
他低頭對她迷人一笑,「就這麼辦。」
「需要帶地圖嗎?」她多此一舉地問。
他莞爾一笑,「親愛的,對我有點信心好嗎?」
她當然對他有信心,只是迷路了也好,這樣就可以實現《笑傲江湖》裡那段綠水澗中烤蛙彈琴的二○○四年版了。
也許炊雪說得對,她已經瘋了。
但是一切真的照著計劃中的--其實根本沒什麼計劃--他們並肩在美麗的煙嵐綠林中緩緩順著山路往下走。
「離最近的鎮開車大約要多久?」她雖然是坐車上來的,但是一路上都在看書,一點概念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