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畢業那一年的暑假,兩人在一起整整瘋了兩個月,抽煙、喝酒、打架、泡馬子,在學長的帶領下,他見識到了不同於成長環境的另一個世界。
「之奕,人總是會變的,我十七、八歲時所說的話,可笑幼稚得很。」他搖頭輕笑,回憶拉到兩人之前的青澀歲月。
「我還是無法接受你現在這種處境的事實,不管是婚姻、小孩,還是你現在的經濟狀況,我都無法接受。」余之奕冷冷地將煙頭丟到地上,狠狠踩熄它。
黎宗珣將他細微的動作全看在眼底,也明白那些動作下所代表的意義和情緒。
好朋友不是做假的,他太瞭解他了,就算是一個眼神,他也能明白他要表達的意思。從以前就是如此。
「你親自來看我,我真的很開心。聽說你最近又開了幾場個人演奏會,如何,順不順利?」他轉移話題,關心他的近況。
「我來找你,不是想談論我自己的事情。」他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為了一個女人,落魄到現在這種德行,你覺得值得嗎?如果是富家女也就算了,偏偏你選了一個又窮又病的女人,沒錯,她是很漂亮,個性或許也很好,那又如何呢?她不過是一個生活在下層階級的女人罷了……」
「不許你這麼說她!」黎宗珣低喝住他的批評。「這些年來,我們分離兩地,我身邊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不清楚,你有什麼資格批評我的妻子!」
「我偏要說!」他不滿地反駁回去。「我是不瞭解你們之間的愛恨情仇,但我很明白,那個女人跟我們的世界是不一樣的。你堂堂一個黎家大少爺,怎麼能夠忍受下流社會的生存方式。天,你甚至連一輛汽車都沒有——」余之奕一臉不屑地說道。
他為他現今的刻苦生活感到不值,拜託,有必要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一切嗎?
「之奕,我不想跟你爭吵,也明白你無法忍受我現在的平民身份。從以前,你就自視甚高,對於朋友更是挑三撿四,非有一定的身份背景才能夠接近你。說明白點,你的身份歧視相當嚴重,現在我落到這步田地,成了你最輕鄙的下層平民,你才會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我不怪你,但我為你的劃地自限感到可悲。這個世界不是因為你們這些豪門大戶才存在的,我們所呼吸的空氣、所喝的水、所踩的土地,都是一樣的。」
「不要說了,我要聽的不是這些話!我要見的也不是現在的你!學長變了,變得我都不認識了——」余之奕抱著頭,激動地怒吼。
「這十年來,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好不容易見到我所崇拜的你,卻讓我如此厭惡……」為何原本志同道合的好朋友,會變成形同陌路?他痛苦地跪坐泥地上,抱頭的雙拳緊握著。
「之奕……」黎宗珣僵立著,不知該說些什麼。
變的人不只是他,就連他也變了。以前,他不會如此容易衝動的。
一定是因為自己的關係。黎宗珣低歎一聲。
在余之奕的心目中,他一直相當崇拜仰慕身為學長的自己。就因為他的崇拜、他的仰慕,兩人之間的關係變成比朋友還要來得親密的死黨。學生時代,他總是以學長的身份,和這個小他一歲的學弟吃喝玩樂在一起。
而余之奕對他所在乎的人事物,總會投注異於常人的熱情和精力,同樣的,對於不在乎的事情,他是連瞧也不肯瞧一眼,鄙視之情相當明顯。該說他是偏激,還是擇善固執,這會兒連他也感到頭痛了。
「學長,告訴我,你並不打算繼續這樣的生活下去。最後,你還是會回到黎家,繼承家族企業的位子,是不是?」一線生機般,他抓住他的手,期待地問道。
他高仰的視線中,強隱著對他全心的信任與情誼。
而他低視他的眼神中,則是殘酷地下了個決定。
「不,我不打算回家去,現在不會,將來更不可能。我很滿足於現在的貧苦生活,不需要你來替我操心。」他面無表情地把話說完,於是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你變了,你真的變了——」他孤獨地跪坐在地,用力捶打著泥地。
這十年來珍惜這份特別友情所得的下場,竟是這般難堪。他不甘心,學長剛才的話不是真心的,他不是無情的男人,他更不會討厭他……只是,他為何用那種同情的眼神看著他?
他不需要他的同情,不需要啊……
夕陽西落,大地慢慢暗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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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余之奕再次出現在伍宅,已是隔天清晨。
出來開門的人是伍詠倩,睡眼惺忪的她顯然還未睡醒就被門鈴聲挖了起來。
「我還以為是哪個王八蛋擾人清夢,原來是我們余家大少。」伍詠倩原本就對他不滿,加上還沒睡飽,她的態度就更差了。
「廢話少說,叫你姊姊出來。」他的口氣不會好到哪裡去。
昨天和學長不歡而散後,他一個人獨自駕車跑到海邊,吹了一整夜的海風。待黎明來臨,煙盒也空了,這才收拾複雜心情,依約來到伍家。
「我姊姊不跟你回去了,這門爛婚事不要也罷。你請回吧!」她毫不客氣地回嘴。
「叫你姊姊出來,不然我自己進去。」他懶得理她,硬是強行進入伍家大門。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是余土匪啊!」被他出其不意闖入,伍詠倩連忙跟在尾巴直追。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客廳,伍詠心人已經出現。
她站在客廳中,身上還穿著連身睡衣。依她臉上猶豫的神情,顯然,方才兩人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
當她瞧見余之奕眼圈發黑、一身頹然的狼狽模樣時,瞬間,她的神情充滿疑惑和不解。
「你妹妹說你打算毀婚,是嗎?」他冷冷地詰問她。
「我……」她猶疑著。「你沒有毀婚的權利,昨天我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他的聲音相當冷酷。「把東西拿到我車上後,我們立刻離開。快點!」他不耐煩地催促著。
「我姊就是不嫁你,怎樣?」妹妹終於忍不住發飆。
「我從沒聽過同性戀還需要娶老婆的,你們余家想要娶媳婦,只是為了遮掩你身為同性戀的事實罷了。更可惡的,你這個同性戀還是個大色狼,不但搞男人,還欺負我姊姊。你還算是個男人嗎?臭娘娘腔!」她不屑地吐了他一口口水。
「詠倩!」詠心驚呼一聲。
不好,妹妹的怒火可會惹惱他的。
「滿嘴胡說八道!你知道你吐的是誰的臉?又是在辱罵誰?」余之奕抓住她的手腕,眼神逐漸冰冷。
她想甩開他的手,卻被他抓得死死的。
「我當然知道,我吐的是一個會得愛滋病的同性戀。」她又補上一團口水。
「找死!」他抬起右手,涮地一聲,狠狠甩她一巴掌。
「不要!」
誰知,一旁的詠心忽然衝出來,替妹妹擋下了那記火辣的掌痛。
「姊!」見她替自己挨了那一掌,心痛之餘,詠倩的怒火更是熊燃。還沒衝上前去,就已被姊姊一手擋下。
「我妹妹她還小,不懂事,請你原諒她。」伍詠心忍著不適,向他請求。
她的臉頰和耳朵好痛……頭也快昏了。
「原諒她?」余之奕冷笑一聲。「我不是個有氣度的男人,特別是別人用手指著我開罵的時候。」他一手推開伍詠心,將之推倒在地。
「別這樣,我跟你回去,我答應乖乖跟你回台北就是了。」她抱著他往前移的腳,跌跪在地上哀求著。
這話一出,他果真停下衝動的步伐,視線落在苦苦哀求的她身上。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我消火?」他殘酷地低望她微弱的處境。
「不然你要我怎樣,才肯原諒她?」她是豁出去了,反正她的小命一條,已值不了多少錢了。
「跟我上床!」說完,他忽然拖著她的身子,直直往其中一間臥房走去。
「余之奕,你欺人太甚!」一旁的伍詠倩當然不會讓他得逞,她追上前,憤怒地同他爭奪伍詠心,雙方拉扯著。
「詠倩,拜託你,不要管這件事,你別再闖禍了。」詠心狠狠推開她,之後被余之奕輕易地拖到臥房內。
一進門,門鎖立刻反鎖上,任門外的詠倩如何敲門呼喊,就是闖不進來。
「你還真識相,為了妹妹,什麼都不在乎了,就連尊嚴和貞節也都不要了?」他將她丟到床上,狠狠撕裂她身上的單薄睡衣。
她害怕地大口喘氣,卻動都不敢動。
他脫光自己的衣物之後,原本以為接下來他將對自己施暴。然而他盯著她蒼然的臉蛋,二話不說,箝制她的手腕忽地加勁力道,將她柔弱的身子狠狠甩到床的一邊。
被甩拋出去的她還來不及弄清楚怎麼回事,就已見他倒躺在床上,神態疲憊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