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不懈的努力下,她就不信上蒼不長眼。
段考當天,她兩眼佈滿了血絲,鼻孔插了兩管衛生紙的去考試。
然而,事實證明,老天即使沒瞎,大概也在她考試的時候睡著了。
第二次段考的結果,再度讓她在夏季卻猶如置身雪花紛飛的嚴冬。
她挑戰眼鏡仔再度失敗。甄冠君這名字被平時就看她不順眼的同學拿來取笑,說她該改叫甄亞軍,這才名副其實。
一而再,再而三的挫敗,她終於打擊太大的病倒了。
在她生病的第三天,那奪走她的第一寶座,害得她改名又氣得破病的傢伙居然敢來她家探病?!
他……他……他這是什麼意思?沒看到她的屍體他不放心是不是!
哇!貓哭耗子假慈悲。
對於她恨之入骨的傢伙,她怎麼會見他?沒耙糞撒鹽算客氣了,還見他?!她還想多活幾年。
「妳這孩子,同學都來看妳了,為什麼不見人家?」張英瓊拿了一束花和水果走了進來。「很秀氣又有禮貌的男孩子哩!」
「嗤!眼鏡猴!」甄冠君一臉不屑的撇了撇嘴,看著老媽手上拿著的東西向她走過來。才兩天,探病的禮物已經堆得夠多了,平時沒什麼機會接近她,這回那些男生總算有借口可以打著探病的名義來煩她了。
「那麼漂亮的孩子,把人家取那麼難聽的綽號。」她將花放在床頭的小几上,打算找個瓶子把花插起來。
他漂亮?嗤!老媽的審美眼光一向是她所詬病的。
不能怪她啦,畢竟她是男男漫畫迷。
咦?老媽手中的東西……甄冠君看著那束花瞇了瞇眼,又靠近了一點、再靠近了一點……她近距離的瞪住那束花。「老、老媽,這束花是誰送的?」她一面說,全身血管裡的血液像是要沸騰了般。
「就妳口中的眼鏡猴咩!」
她用一種很恐怖、很恐怖的表情瞪住那束白花花的滿天星。
他……他好沉的心機啊!
「采病送一整把的滿天星是怪了些,不過……」
「我、要、殺、了、他!」甄冠君牙齒咬得咯咯響。
「呃?」她沒聽錯吧?
「那個殺千刀的,我一定要殺了他!」她氣得大聲尖叫,用盡所有力氣將花束拆成兩半,再拆!「該死的!該死的!」好好的一束花散落了一床一地。
嚇!從來沒看過女兒氣得臉色發白,還大有狂態,張英瓊也很害怕的開口,「在妳殺了他之前,可不可以告訴我妳為什麼要殺了他?」她撿起了地上的「殘花」。
「人家送的花不喜歡也用不著這麼生氣嘛!也許他送這花是有什麼含意,就像送紅玫瑰表示愛情、向日葵代表愛慕、文心蘭則有暗戀的意思,就是不知滿天星是表示什麼?」
「配角,但不可或缺。」
甄冠君陰鬱的臉冷颼颼的,還目露凶光。
「他竟然說我是配角,」她氣到發抖,全身的血管像要爆了。「啊!這眼鏡猴!他不要命了嗎?敢說我是配角!我要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全家!」
這個仇他們是結定了!
不過,還來不及把仇報了,國三的時候,眼鏡猴轉走了。轉到哪裡?不知道,反正從那之後再也沒有他的消息。雖然仇未報,但至少往後的日子不用再見到他,她也覺得他轉學這件事,是她生平第一大快事。
也果然,沒有他的日子,她一路順遂。
欸,說到底她就是好勝,喜歡無敵的感覺啊!
「各位旅客,再過十分鐘我們就要抵達台北中正國際機場,請各位旅客……」
甄冠君翻了個身本想再睡。但聽到空姐廣播的聲音,她立即清醒過來。
揉了揉眼睛,她嘴角不由得微揚起來,
方纔原來是在作夢啊!
好久沒夢見眼鏡猴這號人物哩,沒想到在飛機上的白日夢竟會夢見他。回想起她的國中歲月,還真因為他而失色不少哩!她討厭當第二,所幸她和眼鏡猴已完全沒了交集,否則,她的日子鐵定是黑白的。
如今回想也不由得有些好奇,眼鏡猴現在不知是怎樣的景況?他那麼會唸書,會不會到現在還是個書獃研究生?抑或當了老師之類的……長相也不知有沒有變?
國二時他還是一副唇紅齒白的「娘樣」,到國三轉走前好像身高還不滿一六○,看來他那嬌小樣是沒救了,也許變性後的他會是美女中的美女。
至於戀愛嘛……也老大不小了,該有女朋友了吧?她腦海中又浮現他那張「楚楚動人」臉蛋……
搞不好也許他現在正是別人的「女朋友」!一思及此,她不由得笑了出來。
她真的很無聊欸,沒事想那麼多,而且把人家想成那樣。可見啊,她這人異常的會記恨,即使事隔多年,那隻眼鏡猴的事還是像根針一樣紮在她心上。輸的感覺對她而言是很難釋懷的。
飛機緩緩的下降了。
隔壁座位的中年男子正拿著一本著名的財經雜誌在翻閱,她頭偏過去看向窗外逐漸清晰的風景,根本沒留意。
雜誌的封面人物是個模樣俊朗、神情冷然的年輕人。對於能上這種著名財經雜誌的封面而言,那男子真的看起來太年輕了,可他散發出的領袖氣質卻令人不容小覷。
封面專題採訪寫著--MBP國際集團接班人浮出檯面,青年俊彥天生金頭腦……
飛機著地,台灣到了。
第二章
這棟日式房子很舊了,不過因為它寬敞又涼爽,有一種特別的懷舊感,即使老得像是三、四級的地震就可以把它夷為平地,甄冠君還是把它租下。
除了它對了她的味之外,也是因為她不想搬回家住。
在甄家,除了老爸外,其它的包括繼母和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妹,對她而言實在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一室「半生不熟」的組合,一屋子詭譎的氣氛,那會扼殺她的創作靈感。
甄有義雖不捨女兒獨自在外租屋,但面對強勢的女兒,他的反對無效。
對於這新環境,甄冠君還挺滿意的。她的標準一向異於常人,別人列為重要考慮的租屋要項,她不見得那麼重視。
她是個憑感覺找房子的人,感覺對了,其它的不重要。
她的行李少,而且租她房子的老夫婦真的很好,在她搬進來的這天又把房子打掃了一遍,所以雖說是舊房子,卻纖塵不染,她只要入住就好。
不過等生活一切就序倒也花了她不少時間,回國後近兩個禮拜,甄冠君一直忙於廣告企劃,常常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沒辦法,她老爸公司的人才實在很……
破爛!
想出來的idea「聳」得嚇人,一個公司的形象廣告弄得像超商年終跳樓宣傳,她終於知道這廣告公司會猶如風中殘燭的原因了。
最近她得到一個消息,聽說MBP集團的藍鷹金控需要一系列的形象CM和CF,原本它是敲定由廣告界最富盛名的采漾廣告負責,可因為采漾最近有些負面新聞,又加上它原先敲定的代言人也問題多多,因此臨時遭到撤換。
目前,爭取和MBP的合作,成為各家廣告公司的目標。
一旦能和MBP合作,一來收益絕對可觀,二來這也是廣告公司成名的機會。MBP是企業中的勞斯萊斯,廣告公司若能搭上它,即使不是真公主,也絕對能化身灰姑娘,飛上枝頭當鳳凰。
拚了!為了老爸這家快進棺材的爛公司,即使上不了勞斯萊斯,在外頭頂禮膜拜也好。
花了兩個禮拜的時間總算把企劃完成,繼而開始著手一些相關事宜,一切大致OK,現在就只差如何才能有比稿的機會了。
忙了一整天回到家,洗完澡出來看看時鐘也快十點了,她對著鏡子抹上海藻泥敷臉,覆上一層面膜紙,然後躺到床上閉目養神。她是還年輕,皮膚也好得像能掐得出水似的,到目前也還沒發覺什麼細紋、曬斑、黑斑的,但總是小心維持得好,廣告工作者本身作息就不太正常,她實在看多了未老先衰的例子。
臉上敷著冰涼舒服的海藻泥,耳邊聽著放鬆心情的輕音樂,正昏昏欲睡之際,和室門忽地發出推門聲--
「哈……哈……哈……」
甄冠君原不以為意,可後頭的「喘氣」聲實在太詭異,她倏地睜開眼,坐起身來。
一……只大……大狼?
人「狼」對望了幾秒,然後像是驚覺了什麼,彼此放聲大叫。
「啊--大……狼!哪來一隻大野狼?!」太……太可怕了!
「啊嗚--啊嗚--嗚--」有鬼!一個沒有五官,慘白著一張臉的女鬼!
她操起枕頭往大狼的方向扔去,那隻銀灰色的大狼還邊跑邊「吹狗螺」,四處宣告牠看到一個可怕的女鬼。
「啊嗚--」女鬼!會拿東西打人的女鬼!
甄冠君拿著掃帚追到房子外面的花圃,待她確定那隻狼逃得無影無蹤,才喘口氣的碎碎念起來,「這地方雖說是偏僻了些,只是……有偏僻到還有野狼出沒嗎?而且還會自己開門?嘖嘖,看來不裝上安全鎖還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