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寺的這番說辭算是道歉兼遊說嗎?麗子神情悲傷地仰望著他,試圖從他灰沉的眼神中找到答案。
「我想知道……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麗子低下頭去,忽然開口問道。
「那和你無關。」雪寺低沉答道。
「聽說,紫式白河之前曾經和你同住過一段時間……」麗子吞吐著。「而且你們兩人相處的很愉快……」
「你到底想說什麼?」雪寺蹙起眉來。
「那天在宴會上,你初見到白河時的神情,以及這兩天你跟隨著白河的種種眼神……讓我更加確定你其實是喜歡紫式白河的。」麗子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把這些天悶在心裡的話一次說出。
「就算我真喜歡白河或其他女人,也無須由你來過問。」雪寺的神情倏地陰沉下來。
「你果真不想否認……」麗子感到相當無助,她雙手一握,下意識地捏毀手中的玫瑰。
「我蓮見雪寺無須為他人的無聊看法多作任何解釋。」雪寺拉起她的手,取下她掌心中緊握的玫瑰花刺。
隨著玫瑰花瓣的片片掉落,麗子掌心的斑斑紅點傷口清晰可見。
「難道我這輩子終究只能是你名義上的妻子?!」麗子壓抑住內心的痛苦激動,顫著聲問。
她似乎恍然明白雪寺這種不輕易交心的冷酷男人,對待愛情的真正態度。
不輕易愛人的他,一旦愛上,便是一輩子的事情。任何外力和困擾,絕對無法改變他對心上人的真摯愛意。
即便老了、病了、死了,雪寺絕對會把對心上人的思念和愛意,一起帶到另一個世界,甚至是另一個輪迴中。
他的愛是偏激、固執且專制的。被他愛上的女人,該說是幸福還是不幸呢?!
即使不幸,麗子卻也很希望雪寺深愛的人就是自己。蓮見家的花瓶媳婦這角色,令她聽來就莫名恐懼和厭惡。她不要自己如此年輕的生命就此葬送在這花瓶角色中。
「別對我的愛情心存希望,這輩子我不可能愛上任何女人。」雪寺殘忍地表明。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麗子的心似乎被他的這句話很狠撕碎了。
「我母親愛上我父親所換來的下場,足以讓我明白,這世上沒有所謂永遠的愛情。」雪寺握起她冰冷的小手,輕輕地吻去她掌心上滲血的點點傷口。
「別再做這種傻事,你不是那種動不動就哭鬧上吊的愚蠢女人。」雪寺冷冷地將她摟進懷中,輕言安撫著。
「雪寺……」傷心欲絕的麗子,此時卻又被他這溫柔的種種言行所迷惑。
這個性格極端冷酷、危險卻又細心敏感的男人,到底該如何才能引燃他的激情和真心?!
被雪寺喜愛的紫式白河又是如何看待雪寺?!白河本身是否也喜歡雪寺?!對於雪寺看待她的特殊情感,白河是否知曉?雪寺和白河兩人之間那若有似無的情感究竟是真是假……
麗子的思緒還來不及自混亂中跳脫出來,雪寺的短暫擁抱隨即無情地結束。
「好好記住,只要你乖乖聽話,不過問插手蓮見家所有的一切,我相信你在蓮見家的生活,絕不會太痛苦。蓮見家的車子就停在門口,等一下自然有人護送你回去。」雪寺那安撫麗子的擁抱僅一瞬間,想說的話一說完,他立刻頭也不回地掉頭準備離開這座溫室花園。
「等等,雪寺!」麗子面對雪寺這種冷熱無常的行徑,一股莫名痛楚感突然湧出。就好似在心中堆積許多年的一攤死水,突然找到了可以宣洩的洞口。
麗子連續輕喚了幾聲,然而,快步離去的雪寺卻無視她的呼喚,自顧自地消失在溫室的繽紛花叢之中。
望著雪寺迅速離去的背影,麗子的心狠狠地抽痛著。
就算雪寺不愛她也無所謂,憑著她不服氣的心情,她絕對不輕言放棄雪寺這個未婚夫。
第六章
當天下午,麗子果真在雪寺部屬的護送下,乖乖回到了蓮見家。
到了晚上,雪寺也難得地出現在晚餐桌前,與所有人一同共進晚餐。
沒人知道雪寺是用何種方法把麗子帶回來,只知道麗子此時的態度,和她幾天前紅著眼離開蓮見家時的軟弱模樣,大相逕庭。
麗子安靜地小口吃著豐盛冷盤,眼神不時地飄向冷著一張臉抽煙的雪寺,兩人之間雖然沒有交談,旁人卻可以明顯地感受到兩人之間氣氛的轉變。一旁的蓮見什冶若無其事地喝著餐前酒,嘴裡不說,心裡卻欣然見到雪寺和麗子這突然好轉的關係。
反倒是坐在蓮見什冶身邊的白河,顯得出奇安靜,像是懷有心事般,一直默默地吃著眼前的餐點。
雪寺的父親見今晚的氣氛難得如此融洽,於是便多喝了幾杯,並把有意湊合白河和銀行世家後代的婚事,興高采烈地說出了口。
正當他滔滔不絕不絕地宣佈白河好事將近的同時,忽地,在旁沉默許久的雪寺一語驚人地表示。
「我反對這門婚事。」雪寺冷冷地脫口而出。
「你說什麼?!」蓮見什冶蹙起眉頭,被兒子這突來的反對所震懾,原本堆在臉上的笑容一下子轉為錯愕。
一旁的白河同樣是一臉驚愕,她抬起視線,不解地往雪寺的方向望去。
「你這老傢伙,沒有資格擅自替白河決定婚姻大事。白河的人生是她自己的,並不是你蓮見家族的資產。」雪寺叼著煙,冷冷地把視線轉移到一臉驚愕的白河身上。
「雪寺……」一旁的麗子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雪寺到底想傳達什麼訊息?為何他要如此護著白河?!
「你這是什麼差勁態度?!膽敢如此跟我說話!」蓮見什冶怒聲斥責。「到底是誰把你養大,把你栽培成材?你以為你今天的地位和身份是怎麼來的?如果沒有我這個父親,現在的你,不過是偏僻高山小村落的一個粗俗小伙子。你當真以為你翅膀長硬了,終於可以眾叛親離了?!」面對他的莫名反對,蓮見什冶的怒火毫無保留地爆發出來。
「眾叛親離?!」雪寺聽了,狂然地冷笑一聲。「我從來不知道身邊竟然還有這麼多人可以供我眾叛親離,我以為自己總是獨自生活在蓮見家,或者只是個掛著蓮見少爺這名字的軀殼罷了。」雪寺毫不動氣地反擊回去,比起蓮見什冶易燃的怒火,他顯然是冷靜的可怕。
「你這傢伙……竟然如此看待我及這整個蓮見家族?!」蓮見什冶顯得既驚訝又憤怒。
「你現在才知道,足以顯示你的後知後覺和無能……」
「雪寺,夠了!」一旁的白河忽然激動地開口。「就算你不認同你父親替我安排的婚事,也請你不要如此無禮地對待你父親。」白河近乎懇求地阻止雪寺那殘酷的口角爭執。
「白河姐,你想要和誰結婚,我都不會干涉,唯獨這種非出於自願的婚姻,我絕對不會贊同的。」雪寺見白河如此護著父親,內心很不是滋味。他冷冷地丟下這句話後,立即拍桌離去。
面對雪寺如此堅持反對的態度,白河當下困惑起來。為什麼他會如此激烈反對這門婚事?!原本以為就算雪寺不贊同,也不會有多大反應的,結果事實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白河坐在餐桌前,心思混亂地望著雪寺那空蕩蕩的座位。
「雪寺哥……平常對任何事情都相當冷淡,為何這次卻對白河姐的婚事如此激烈反對?!好奇怪喔。」一旁的旭日故意如此發問道。
結果,這話一出,當場讓現場的僵硬氣氛,再度凝結成冰。
「我去找雪寺……」麗子終於再也坐不住,她安靜地退出餐桌,無聲無息地離開餐廳。
「雪寺這孩子平常冷淡寡言,但對我的命令至少都還會乖乖聽從,就連提早成為蓮見家接班人這件事他都願意接受了,為何卻獨獨對我替白河安排的婚事不滿,這孩子到底在反對什麼,我實在無法理解。」蓮見什冶一肚子怒氣地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我也不清楚……」白河垂下眼簾,心虛地低喃一聲。
就如剛剛父子兩人對話般,蓮見什冶認為自己對待雪寺這個私生子已經仁至義盡、竭盡所能。他不但從小供應雪寺超級優握的物質生活,甚至還打算把整個龐大的蓮見家族交由雪寺繼承。如此大手筆的財產轉移,可不是一般父親所能做得到的境界。
所以,蓮見什冶自以為已經盡到身為父親所該有的責任,然而雪寺這方面顯然完全不這麼想。經過今天的爭執,白河意外地感受到,雪寺對父親的憎恨,遠遠超出她之前的想像
「可能是雪寺哥很喜歡白河姐,所以才反對白河姐這突來的婚事。」旭日這個尖銳說法,活生生地將出神的白河拉回現實中來。
「旭日,你剛剛是說……」白河以為自己聽錯了。
「雪寺哥一定很喜歡你,不然,平常他對什麼事情都漠不關心,幹麼獨獨對你的婚事這麼在意?!」旭日邊啃著麵包,語氣相當肯定地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