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空回答,「妳帶了什麼?」她趕緊睜開眼睛奮力的梭巡。
「排骨便當。」
「哇,是排骨便當欸,妳真是好人。」辛亦妘接過袋子,趕緊打開便當盒,不顧一切的狂吃起來。
「吃慢點,沒人跟妳搶排骨便當。」邢美娟起身幫她倒來一杯水。
「是沒人搶,但是我已經好多天沒聞到肉味了。」嘴邊沾了油漬,她滿足的用手背一抹,神速的嗑著排骨。
「當初叫妳理智些,妳啥都不聽,妳看,結不成婚花了一筆錢不打緊,現在為了骨氣連工作都沒了,還倉皇搬家,小辛,我真不懂妳,幹麼好心的分攤婚禮的錢,那本來就是郭醫師他們該付的。」
「哎呀,銀貨兩訖,這樣郭政鑫才沒理由繼續哥哥迪。」
「可是本來就是他的錯。」
「當我識人不清,花錢消災,幸虧沒真嫁給他,要不然我的下半輩子才真是烏有。」吃著排骨便當,辛亦妘馬上元氣十足的說。
「可是妳知道嗎,郭醫師他很小人的在醫院說妳騙了他用來籌措婚禮的錢,結果人還落跑。」邢美娟忿忿不平,「真不知道當初我怎麼會說他好!真是瞎眼了我。」
「甭計較,是誰落跑,當天婚禮上大家都看得很清楚。」她狠狠的咬著兩口排骨,以茲洩恨。
「但是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聽說郭醫師竟然透過關係,阻礙妳到其它醫院工作,分明存心要害慘妳。」
「靠,難怪我的履歷都像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頭。」她忍不住氣憤的暴聲粗口,「那些郵票也是錢欸!」
邢美娟看看這家徒四壁的頂樓加蓋,真是心酸,「我說小辛,妳要不要搬來跟我一塊兒住,雖然擠了點,但是至少可以省下房租,妳也不用讓房租逼得那麼緊。」捉襟見肘的生活,她也真能忍。
「不要,妳又不收我房租,況且妳工作辛苦回來圖的就是歇息,我若去又要增添妳的麻煩,不了。」辛亦妘搖搖頭。
「可是妳這樣連飯都沒能好好吃,萬一病了怎麼辦?」
「多幫我注意有什麼打工的機會,就是幫我了。」樂天其實也是一種優點。
「當初如果不要一口氣捐了一百萬給希望慈善基金會,或許妳現在生活也會好過些。」邢美娟忍不住犯了早知道的毛病。
年老的辛爸、辛媽前後辭世,留下百來萬的錢,善心作祟的辛亦妘竟然就一眼不眨的捐了出去,說什麼要把所有跟那些窮苦的孩子分享,全投入那個推動希望工程的慈善基金會,落得自己辛苦生活。
「美娟,那不一樣,一百萬也不是我賺的,況且人家真的是需要幫助,我現在辛苦點,說不準明天我馬上會找到好工作啊。」辛亦妘樂天的說。
吃飽心情就好,這就是她得天獨厚的優點。
邢美娟原想說些什麼,但手機適時響了,她索性嚥下話,先接聽手機。
辛亦妘滿足的把排骨嗑得乾淨,彷彿房租、開除這些不愉快的事都離她好遠。
「小辛,有好消息了。」邢美娟掛上電話開心的說。
「怎麼,妳中樂透了?」
「差不多,有一個工作機會來了!」她雙眼發亮。
「真的嗎,做什麼的?」她放下排骨,頂著油滋滋的嘴問。
「是我表妹的同學的阿姨的朋友開了一家花藝設計公司,現在正欠缺人手,雖然不是妳熟悉的工作,但是有機會我就推薦妳了。」
「真的嗎?耶!我真的可以嗎?但我對包裝花朵、園藝照顧這些什麼都不懂欸。」
「沒關係,對方說沒經驗也行,只要性情好相處就可以。」
辛亦妘高興的撲進她的懷裡,將她抱個滿懷,「美娟、美娟,我真是愛死妳了,不但帶排骨便當來看我,還送了一個難得的工作機會,我真是愛死妳了。」
「辛亦妘,妳少肉麻了,把自己照顧好才是真的。」
「我會的,絕不會叫我自己餓死的,因為我現在還沒錢辦喪事。」她樂得想在地板上打滾,就說排骨便當是她的幸運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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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來到天際帝國飯店,是為了工作。
辛亦妘的新工作是花藝設計助理,老闆恰巧承接了一場化妝品發表會的場地花藝佈置,而地點就選擇在天際帝國飯店。
一早,她便和大夥兒載著一車又一車的新鮮花材,輸往天際帝國飯店。
辛亦妘看著六樓的宴會廳,還真是三生有幸,好巧不巧又是這個場地。
「小辛,發啥愣,快把這些花材搬進去。」
「喔,馬上來。」
她紮起馬尾,趕緊把電梯前成堆的花材一一扛進會場。
對於花藝設計啥都不懂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出賣勞力,別看那些花嬌貴美麗,一整東的重量還是挺驚人的,尤其得小心翼翼防範花朵在搬運中損傷,真不是件容易的工作。
白色蝴蝶蘭、鮮紅的大火鶴、富貴的粉牡丹,還有各色的馬蹄蘭分門別類的擺放著,一旁還有一堆又一堆裁整的浮水木,她拉著推車小心卸貨。
忽的,右眼皮猛的一跳,她揉揉眼不甚在意,隨即又是連續的狂跳不止,讓她心中警鈴大作。
「我的天父、聖母、觀音娘、恩主公……別再讓我出啥意外,我可是窮苦人家,禁不起這一連串的意外啊!保佑、保佑……」辛亦妘口中唸唸有詞的,叨念老半天,右眼皮總算不駭人狂跳,她稍稍鬆了一口氣。
「小辛,把短浮水木推過來。」
「喔,馬上來。」她趕緊把短浮水木搬上推車,迅速推到花藝老師手邊。
「來,幫我扶著。」
「是。」雙手捧著木頭,看著花藝老師熟練的在木頭上纏捆固定,她發現這工作其實還不錯,只是她少了點藝術細胞,唉,可惜。
「小辛,把細葉百合竹拿來。」
「喔,好。」她轉身馬上又去搬來細葉百合竹。
「小辛,中型羅馬花架搬兩個過來。」東邊又叫。
「小辛,紫色馬蹄蘭抱過來。」西邊喚著。
「把粉牡丹拿來。」南邊又嚷。
「把蝴……」北邊又說。
一時間,只見辛亦妘推著推車在宴會廳裡東南西北的奔竄,「好、好、好……」好個沒完。
「小辛,快來幫我固定這些木頭。」
「小辛我要那些竹子……」
「小辛給我緞帶!」
她推著推車,又是木、又是花、又是材料、又是工具的跑個沒完,忽然,她專注的搬著花,卻沒注意到幾根浮水木掙脫了捆繩正在地上滾動,滿腦子只想迅速把東西送給花藝設計師的她,一腳踩上便開始天搖地動的滑了起來。
「啊,救命、救命啊--」她叫得跟殺豬似的。
辛亦妘踩上了木頭,又滑了下來,又踩了上去,雙腳像打結似的在地上兜兜轉轉的點跳著,重心不穩的她蹦、蹦、蹦的往後連跳幾步,冷不防的撞上一旁的梯子,把正站在上頭的設計師連人帶梯的撞下來。
「啊--」設計師發出淒厲的尖叫聲,危急之際隨手一抓,竟然把忙了一個早上好不容易才固定好的花卉佈置全扯下來,人還當場摔得鼻青臉腫,一腳掛在梯子上抖個沒完。
然而災禍未止,辛亦妘被倒塌的梯子撞得恍惚重心不穩,雙手一揮一推的,一旁的推車跟著滑動起來,眼看又要造成另一場災難。
她死命的想抓穩,卻還是跟著推車一塊兒滾向一旁推疊的鮮花,砰的一聲巨響,連人帶車的翻了上去,當場壓得那些花枝斷骨碎裂,一朵半爛的蝴蝶蘭就掛在她頭頂上,而她則像狗吃屎的趴在地上,連喊疼的氣力都沒了。
整個會場約莫有十來分鐘的寂靜。
章繼青和章繼姝正好為了飯店的工作來到宴會廳,一推開門,就看見這場災難,而始作俑者正悲淒的趴倒在他的腳邊,老半天站不起身。
「辛、亦、妘--」花藝設計的老闆臉色鐵青的大喊。
章繼青低頭一看,可不就是她,她怎麼又變成花藝設計公司的員工了?
「唔,疼……」她呻吟著,牙齒咬破了唇,有著血的腥味。
「喔喔,現在這是怎樣?五體投地嗎?那可是行大禮呢,只是大甲媽祖邊境都還沒開始,拜這麼急有用嗎?」章繼姝一腳踩上支離破碎的花朵,語氣嘲諷,半彎著腰的瞅向頭上掛著一朵花的辛亦妘,「難不成地板上有黃金嗎?撿得這麼急,還四腳朝天呢!』
章繼青顰眉睨了妹妹一眼,趕緊伸出援手將辛亦妘一把拉起,「妳還好吧?」
章繼姝看了現場的狼藉一眼,笑得牲畜無害,「我看她可能不大好,花都還沒上場就爛光了,而且幾乎是進口花卉呢!真是滿天全金條,欲抓沒半條。」
痛徹心扉的辛亦妘順著善心的手往上一瞧,「天啊,怎麼又是你?!」臉色想要不發青都不行。
「妳不要緊吧?」若不是親眼所見,章繼青實在不敢相信,怎麼會有人摔得這麼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