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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任倩筠

  身子雖然暖和了,可嘴裡吐出的話依舊維持既有的冰寒。「想不到你這傢伙也會做這樣的事?」

  「哦?」他陰邪一笑,同樣冰寒的語氣讓人感受不到怒氣或這舉動裡應該包含的關心,「我說過,你的生命屬於我,任何人,包括這大自然,都不能代替我取你的性命。」

  呵!果然是幻想自己是無所不能的狂妄傢伙。

  他既然現身了,當然免不了要接受她的冷嘲熱諷。

  「我不知道……原來鬼鬼祟祟也是你的習慣之一。」

  「也是?」他斂眉,「願聞其詳我的其他習慣。"

  「哼!習慣掠奪不屬於自己的土地,習慣依自己的喜好殺人,習慣依自己的興趣任意興起戰事,習慣視人命如糞土,習慣奴役你治理下的百姓……」

  她話未說完,完顏徽即撫額大笑,笑得十分開懷,烏亮的頭髮在背後抖動如微波。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被他罵,總是覺得很好笑,是因為他生起氣來就變得清脆動聽的聲音,還是因為那張一憤怒就會跟著臉紅的臉孔特別動人的緣故?

  總是控制不住地想來看他,就算明知道看他的結果無非就是換來一陣狗血淋頭的咒罵,他還是會著了魔的想來。

  笑聲歇止,金眸閃動著和煦又複雜的光芒.將那柔弱卻兼具韌性的面容盡收眼底,就是這憤怒又脆弱的模樣深深的吸引著他。

  他強烈地推翻這種吸引所意味的情感,而強悍地把這種情感歸咎於他身上與自己相同的特質,讓他的關懷與憐惜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

  南宮慎無法瞭解那令人意外的和煦光芒究竟代表什麼意思,而心底深處因這光芒而導致的微悸又意味著什麼。但有一點她是很清楚的,當他笑的時候,身上那種令人生畏的暴戾氣息會暫時消失,也可能是因為卸去盔甲的緣故,更有可能是因為溫柔的月光使他今晚看來特別親切。

  即便如此,也改變不了他深植於自己內心的暴君形象。

  她清清嗓子,化去那抹光芒所帶來的異樣感覺。「如果你今晚現身在我面前,是想來告訴我,我的死期已至的話,我會很樂意見到你的,完顏徽。」

  他斂起和煦,換上饒富興味的光芒,有趣地搓著下巴。「如果不呢?」

  「那就恕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你請回吧!」

  這道逐客令再度惹得完顏徽滿腔的笑意飛竄,仰面再度大笑。

  南宮慎既驚異又氣憤,關於他的許多傳聞裡,並沒有提到他非常愛笑這一件,怎麼好像她說什麼他都覺得非常好笑,一種被羞辱的感覺,使她雙頰染上緋紅。

  「如果你以為一直笑我會令我覺得十分難堪的話,你可就打錯如意算盤了,我不會對你的任何舉動有任何感覺。」生氣歸生氣,在言語上她絕對不會忘記持續保持鋒利。

  「哦?」他忽然止住笑,月光下依舊閃亮的金眸意味深長地凝視著她。

  又是這種讓人猜不透的目光,她最討厭他這樣不言不語的看著她,那會讓她的心跳莫名的加速。

  忽然,毫無預警的,他俯身湊到她耳邊性感的道:「如果我說你臉紅紅的樣子很是迷人,你應該不會感到難堪吧?」

  她一驚,像躲怪獸似的,立刻退離他好幾步遠,又訝異又難堪,臉上的紅暈無法控制地染到耳邊,在月光下,顯得十分誘人。

  誘人?完顏徽想到這個詞時不禁一楞,脈搏隨之加快,他怎麼能認為眼前的南宮宜很誘人呢?這是一個禁忌的字眼,如果不及時制止,心中那段禁忌的感情很有可能就隨之被誘發出來了。

  金眸一凜,重新染上冰冷,壓制這段感情的方法就是冰封,於是語氣變得沒有感情,換上原有的陰寒。「有些事情,我想你可能沒有搞清楚。

  第一,你並不是以客人的身份住進紫極殿的,所以鬼鬼祟祟這名詞並不適合用於我身上,我想我有權利在任何時間來看我的囚犯;第二,正因為你是囚犯,所以你沒有權利說你不想見我;第三,我是你的主人,你最好時刻牢記這點;第四,身為一國君主,最忌道聽途說,對你所控訴的諸多我的暴君習慣方面,我想,在沒有親自證實之前,你有必要修飾你的言詞。」終究,他還是挺在乎他對自己的看法。

  很好!她就喜歡他恢復惟我獨尊、狂妄自大的樣子,這表示持續激怒他的結果將很快幫助自己接近死亡,於是她臉上帶著更加輕鄙的微笑,豪不放過任何譏刺他的機會。

  「我不知道原來你也在意別人的控訴是否為實?在你虐殺了我新羅國數萬百姓之後,你暴君的地位已經將更加鞏固,無人可及,不僅遠遠超過桀紂、始皇之流,更可預期的是,未來也不會有人超越你……」

  「被你這麼一說,我當真是憂喜參半,一是高興自己早已勝過什麼桀紂、始皇之流,二是為了肯定我將來必會無人可及,我是否真該下令將新羅國人民一舉殺個精光呢?」

  他這麼一說,果然讓南宮慎的臉色為之一變,情急地追上他即將遠離的腳步。

  「等等!完顏徽,你、你的意思是說……你還沒殺新羅百姓嗎?」

  得到的只是一句不置可否的冷哼,他並不打算停下腳步。

  「那麼、那麼皇室呢?皇室後宮是否也……」

  她腦海裡浮現的是皇兄南宮宜虛弱的面容,聲音大失冷靜。

  「後宮?」完顏徽止住腳步,重複這兩個敏感的字,略轉身斜睨著他。「後富有你喜歡的妃子?」

  這樣的猜測讓他很不舒服,臉色也變得陰晦。

  她蠕動嘴唇,顯得難以回答,眉目問出現自她被俘以來最濃的憂傷。

  那抹憂傷莫名地刺目,相對的帶起了完顏徽的怒氣。

  「後宮有你寵愛的妃子?」他重複再問,如天神盤詰的語氣,語氣裡難以掩藏的在乎,連他自己都感到相當訝異。

  她面露掙扎之色,似有難言之隱,到最後無奈地垂眸,眼裡居然蓄著淚水。

  完顏徽無以名狀地感到憤怒,一張臉如覆霜雪,下達著寒徹人心的命令:「看來後宮真有你寵愛的妃子,不論是誰,她都活不過明天了!我要下令燒了新羅後宮,不論妃子宮女,一個也不許遺漏。」

  這道命令震亂了她的心神,「等等,完顏徽——皇上!皇上……」

  被抱住的右腳無法再走,完顏徽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跪地、匍匐在自己腳邊,淚水成串的流下,這讓他益加怒火中燒,他寧可見他斂容朝他破口大罵,也不要見他這副搖尾乞憐的模樣,而且這還是為了一個寵愛的妃子……金眸閃著寒光,他的心像被抽離了他的身體一樣的難受。

  「求你……皇上……」她哽咽地低聲下氣,「不要傷害新羅國的任何一個人,我願意被你處死,用任何方式處死我都可以,甚至被你永遠的囚禁,我都毫無怨言,就是請你……請你放過新羅國的百姓,放過我皇室所有的人。」

  「也包括後宮,包括你寵愛的妃子?」

  她咬唇,沉默地點頭。

  金眸閃著血腥的光芒,極其冷漠的問:「你有什麼資格求我?嗯?你不過是我的一個囚犯,憑什麼跟我談條件?你的命算什麼?它一點也不值得我改變任何主意!」

  「皇上,皇上我錯了,我不該與你為敵,不該辱罵你,請你原諒我,請你放過新羅國吧!」

  她兩手撐地,拚命磕頭,額頭都被粗糙的鵝卵石磨出傷口了,那樣子讓完顏徽又怒又心疼。

  「我錯了……」磕頭的同時,她沒有停止哀求,「之前我以為你必殺新羅百姓,所以我絕望的拚命激怒你,是希望你早點送我歸西,現在我知道你尚未殺他們,不管那是否為你一時之仁,我都誠懇的求你,就當是你施恩於我們新羅國吧!請你、請你放他們一條生路……求你……」

  他伸手握住南宮慎的肩,以強大的力量阻止她令人心疼的舉動,金眸裡淨是苦澀。

  他真當那是他一時之仁嗎?是為了他啊!他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為他做了多少莫名其妙的事了。他日夜所思,淨是這性別錯置的人,冒著被指責為鬼祟也要來看他一眼,絕不承認自己對他有任何荒謬的情感,卻在一知道新羅國有他系念的人之後,所有的冷靜與理智瞬間消失無蹤,自己到底是怎麼了?莫非真的是……

  「我再問一次,你的答案將決定我是否饒過新羅國所有人,新羅有你在乎的人?」

  「你希望我怎麼回答?怎麼回答你才會放過他們?」

  「不要揣測我的心意,照實回答。」

  她深吸了一口氣,注視著他雪亮的目光緩慢的回答:「是的,有我非常在乎的人。」

  此語一出,完顏徽置於她肩膀的手頓時毫無力氣地下垂;心中百味雜陳,嘴角漾出自我嘲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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