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南宮慎露出洞悉的笑,「殺我。」即使感到自己命在旦夕,她依舊沒有任何的懼色。
莎理古真微微一震,沒有開口算是默認。
生命早就該結束,要不是當初完顏徽那眷顧的一眼,她不會有機會生存至今。
只是這樣的死,未免太過不名譽。
「那麼你又能猜得到我將用什麼方法殺你嗎?」
「毒藥。」
她冷靜地吐出這兩個字,這樣準確無誤的猜測,讓一直努力保持鎮定的莎理古真不禁頭皮發麻。
「哼哼……」莎理古真怪異地冷笑,企圖掩飾自己的不安。「南宮慎,你果然是在浪尖上打滾的人,連這樣你都猜得到。」
「我還能猜到你所用的毒藥正是當日在酒裡放的毒藥,而且你會在我毒發身亡之後,把毒藥放在我身上一個不容易搜查到的地方,這樣一來,就能證明我的確是下毒的人,而完顏徽殺我時也就不會心軟了。」
莎理古真這次不再頭皮發麻,而是漾起無比讚賞的光芒。
「真是可惜。」她近乎喃喃自語地說著:「這麼聰明的腦袋……如果你的確是個男的就好了,可惜你是個女人,又不幸地跟我愛上同一個男人,這注定了我們只能是敵人,不能是朋友。」說著,她抬起殺戮的眼,猩紅地注視她。「南官頰,你也不要怪我,怪就怪你偏是個女人,女人啊只能攀附男人而生,沒了男人,就無法生存下去,而既然你威脅到我的生存,我就只好不擇手段將你除去。」
莎理古真右手探入懷中,取出一隻珍珠耳環,那正是與南宮慎此刻戴在耳上的相同,再掀開食盒,將珍珠浸在茶壺中,順手倒了一杯,遞給南宮慎。
南宮慎心思一凜,微笑著接過。「好手段!將毒藥塗在珍珠表層,再浸入茶水中,這樣一來,就造成我畏罪自殺的假象,天衣無縫!」
莎理古真皮笑肉不笑地回應:「多謝誇獎,那麼……請吧!」
南宮慎舉杯,觸及唇口時又問:「有一件事,我始終不是很明白,希望你能在我死前告知我。」
「說吧!知無不言。」
「同樣飲下毒酒,為何我並沒有發作?」
「呵呵……」莎理古真掩嘴輕笑,「記得你換這套衣服時,侍女在你身上噴灑了香水嗎?」
「那是解藥?」
「沒錯!你那套衣服還是我替你準備的,所以我才會有一模一樣的耳環。現在,你可以安心上路了吧!」
可以!她在心中回答,舉杯時,腦海裡閃過的赫然是完顏徽俯視她的溫柔眼神,心底頓時感到一陣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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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喝!」
威嚴的聲音自轉角傳來,是完顏翰。
他魁梧健壯的身軀一出現,立刻使得原本就不寬敞的地牢變得更加狹小。
完顏翰身後,赫然是蒼白俊美的完顏徽,他沒有帶面具,一手搭在完顏翰右肩上,微微顫抖的身體顯示他尚未完全康復。
冷澈的金眸在月光下映射出森冷肅殺的光芒,審視著早已嚇軟靠在鐵欄邊的莎理古真。
「莎理古真,你幹的好事!」完顏徽齒縫進出的冰冷不亞於眼中射出的寒光。
莎理古真張著嘴,兩片無血色的唇不住抖動,她沒有撲上前去抱住完顏徽的雙腿祈求他的原諒,因為她知道現在自己惟一的結果就是死。
因為太清楚完顏徽對待背叛者的手段,是以她懼怕得渾身發冷,黑斗篷的邊緣害怕的抖動著。
金眸一凜,完顏徽冷冷地道:「念在你曾經伺候過我的份上,你自己了斷吧!」
他沒有感情的眼神,及毫不眷戀的語氣,如一柄最鋒利的寶劍,深深刺傷莎理古真。
還以為至少在殺死她之前,能賞給她一個憐惜的眼神,沒想到自己從未在他心底生根,所有的憤怒與多年盼望的落空,使她發出了一陣又一陣淒涼無比的笑。
笑聲在嗄啞中逐漸歇止,她扶著鐵欄緩緩轉過身,奪走南宮慎手中的杯子,毫不猶豫地一口飲盡。
莎理古真目不轉睛地看著南宮慎,目光無限悲切。
「你為什麼偏偏是女人……」隨著藥性發作,她貼著鐵欄逐漸往下,終於躺倒在地上,月光映著她未合上的眼,不甘心地看向站在樓梯上的完顏徽。
突如其來的變故把南宮慎嚇住了,直到完顏徽彷彿自遙遠地方傳來的聲音,準確地傳人她的耳中時,她才清醒,怔怔地看著包圍在月光之中的完顏徽。
侍衛打開了鐵牢的大門,她卻沒有如預期的哭著奔入完顏徽懷中,仍然呆立在原地,神色慼然,泫然欲泣。
「慎兒,過來啊……」
冷澈的金眸出現陽光般的暖色,低柔的呼喚她。
她抿緊唇,所有的委屈全都轉化成源源不絕的淚水,她想提腳奔向他,但是腳就像突然在地上生根似的,令她無法動彈。
於是完顏徽在完顏翰的攙扶下,鑽進鐵牢,來到淚流不止的她面前。
完顏翰識趣地離去,聰明地帶走莎理古真的屍體以及守衛的士兵。
「慎兒……」完顏徽左手拇指抬起她的下顎,右手輕輕拂去她的淚。「生我的氣嗎?」
她搖搖頭,百感交集,任憑完顏徽將自己攬人他的懷中。
他埋在她的頸間虛弱的喘息,南宮慎這才猛然發覺他是以一張沒有戴面具的臉出現的。
「你的面具呢?」
「丟了。」他輕鬆地回答,「以後我再也不戴面具了,不過如果嫉兒你喜歡,我可以專程為你戴上。」
這種聽起來完全不可能出自完顏徽口中的話,總算把南宮慎逗笑了,她跺腳,撒嬌地捶了完顏徽一拳。
「又哭又笑……」他找到她的唇,探人自己的舌,「果然是女人才會有的事。」
女人……是的,她是個女人,是個愛人與需要被愛的女人……
尾聲
春雨密密地覆蓋著紫極殿,這使得這座燈火通明的宮殿蒙上一層雨霧。
原來這就是當初妹妹被囚禁的宮殿啊!
專程被邀請來參加妹妹婚禮的南宮宜穿過雨霧,信步而行。
他想親自去體驗當初妹妹被囚禁的悲傷。
他專注地凝視著紫極殿的一景一物,想要試著瞭解當時妹妹的無奈心情,這本來應該是他必須經歷的一段啊!
風吹動著花園裡的草木,發出沉重的沙沙聲響,在這聲響裡夾雜著斷斷續續的抽泣聲,那隱忍而無奈的哭泣聲,吸引著南宮宜前去尋找。
終於在花園的一角發現了如貓般蜷縮的身子,那在雨中瑟瑟抖動,披垂的長髮遮住半邊臉,沒有被遮住的半邊有著驚人的美麗。
奇怪的是,當她抬眼看見他時,似乎一點也不感到訝異,晶澈的眼中流露出與她略顯稚氣的面貌完全不相襯的悲傷。
剛要開口問她是誰?為何在此悲傷的流著淚時,那女子忽然站了起來,不顧一切地投人他懷中,用力攀住他的頸子,緊窒的力道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求求你帶我走吧!」
這詭異又莫名其妙的言語舉動,讓南宮宜因過度震驚而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我喜歡你!真心的喜歡你……」說著她居然狂亂地在他臉上親吻起來。「我不在乎你的性別,我也不在乎你跟我有著一樣的女性特徵……」她的手急促的撫摸他的胸部,用力地撫摸。
南宮宜驚恐地瞪大了雙眼,被動地任她吻著、撫摸著,如果這時有月光,就可以清楚的看見他漲紅的面孔。
完顏薇的手大膽地往下摸,大膽的繼續她的告白。
「我更不在乎你這裡跟……我一樣?」
她終於察覺到手底下那個跟她完全不一樣的東西應該是屬於男性的,這使得她猛然發出一聲尖叫,如碰著仙人掌般地迅速跳離那副軀體。
「你、你……」完顏薇指著他,又驚又疑,又是眨眼又是揉眼。沒有錯啊!明明是南宮慎,怎麼會……
南宮宜尷尬地輕咳,整了整被她弄得凌亂不堪的衣服,以勉強鎮定的聲音道:
「我是南宮宜,是來參加我妹妹的婚禮……」
他猜想眼前這個花容失色的女子肯定是認錯人了。
待他話一說完,完顏薇哇的一聲,捧著燒紅的面頰逃也似的消失在南宮宜眼前。
南宮宜楞了一下,隨即自言自語:「真是的,連聲對不起都沒有說就走了。」
過了一會兒,又聽見她蹬蹬蹬地跑回來,站在他面前。這時她把頭髮完全攏在腦後,露出一張完整的、讓人目眩神迷的臉。
「你……」她很沒有禮貌地指著他,「你說你是南宮慎的皇兄?」
「對。」他有氣無力地回答,自從他出生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直指鼻尖。
「那、那你是男的?」
「對——」他拖長音調,無可奈何地回答這個幾近白癡的問題。
「你確定?」
她漂亮的金色眼睛逐漸添上一抹喜悅的光芒。
他無奈地閉了閉眼,這種話要讓他講出來實在是有點不妥。「剛才……你……你不是驗明正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