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高希倫以沒有宴會服為由不準備出席時,雷琮芠立刻不知道從哪兒弄來十幾套令人眼花撩亂的宴會服,自己先挑了一件後,也幫她選了一件。
說也奇怪,兩人身高體型明明差不多,當然在曲線的豐滿度上,她是望塵莫及的,同樣穿上名家設計的衣服,雷琮芠就像頒獎典禮的巨星那樣燦爛奪目,而她,卻活像幕後人員那樣,即使穿上美麗合身的衣服,也顯得非常平凡。
順著她的指尖所指之處,映入眼簾的是兩個有著傲視全場身高的男性身軀,一個身著黑色荷蘭海軍制服,身材筆鋌而頎長;另一個則穿著阿拉伯傳統服飾,鬢角兩邊、唇上和下巴都蓄著一些鬍子,看起來既狂野又俊美,比起身著海軍制服那名男子,阿拉伯男子顯得格外雄健結實,就像一頭蓄滿力量的猛獅。
「哪一個啊?」她蹙眉低聲問。
那兩個同樣出色的男人視線都飄往她們這邊,不過那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刻意的凝視,反倒是一種因為專注於彼此的談話而將視線暫時放在無焦距的遠處一樣。
「就是穿海軍制服那個,他從一進來就一直偷偷的在看你,我注意他很久了。」雷琮芠壓低嗓音,一雙電眼卻始終停留在那個氣勢逼人的阿拉伯男子身上。
是嗎?從一進來就一直……也就是說,雷琮芠從人家一進來就盯著人家不放了?這個傢伙的心態還真是可議啊!
不希望自己變成花癡,高希倫把目光從那兩個引人注目的男子身上收回,轉而投向四周衣香鬢影的人群。
「哪有啊?」她沒好氣地說:「我看他根本沒有在看任何人,有很多人在注意他倒是真的。」
那些傾慕的目光既大膽又直接,其中甚至包括一群聚在一起的中年貴婦,她們的目光毫不避諱地流露出對那名紅髮高個男子的渴望,眼神之直接讓高希倫暗暗咋舌。
雷琮芠是個習慣、並且非常享受被人注視的人,大概是因為經常成為受注目的焦點,所以她很自然地把每一個異性的目光理解成注視,不管那種目光是有意還是無意的。
儘管只是一瞬間,高希倫仍然對自己居然會相信雷琮芠的話而感到好笑。
雷琮芠歎了一口氣,在對異性一舉一動的敏銳度上,高希倫實在差她太多,不!簡直可以說是資質駑鈍到了極點。
高希倫就是在這一點上特別沒有警覺性,所以才會發生飛機上的客人為了能跟她多說幾句話或者多看她一眼而不斷叫她跑來跑去拿東拿西,而這個單純的女人居然也沒有察覺客人這種可鄙的心態,還深深以自己能為客人服務為榮。
像這種事就鮮少發生在雷琮芠身上,因為她會察言觀色,客人是真正需要她的服務還是假借需要之名行使搭訕之實,一概逃不出她的法眼。
遇到大家都已經酒足飯飽,卻還藉故跟她要求拿這給那的,她自有一套應對方法。譬如客人要喝可樂,她就會笑著問說:「只要這樣就好了嗎?要不要順便給你來一杯咖啡、茶還是白開水?因為我們等一下要整理廚房,可能沒空幫你送這些東西,你要不要一次點齊呢?」
如果他只要可樂,那就一次給他兩瓶,順便給他一個杯子,這樣他就不會一直在那邊叫喚她了。
如果是長程飛行呢,她就會笑容可掬地提醒客人,飛長途最好不要喝太多飲料,以免一直跑廁所,而且長程班機的廁所因為很多人輪流使用,通常都很臭,很多客人都無法忍受這樣的味道,憋尿又對膀胱不好,所以為了自己著想,飲料還是少喝為妙。
對付頑劣的客人有很多種方法,高希倫當然也知道這些方法,然而,很多時候她都寧願相信客人是別無心機的。
「當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有意思時,他的動作就會變得很不自然。你看,他的目光是不是一直在飄?」雷琮芠極有自信地說。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當高希倫把視線再度投向他們時,那位身著海軍制服的年輕人的目光剛好從她們的身上匆匆掠過後收回,轉向專心於傾聽那位阿拉伯男子說話,並且不時地點點頭,使得他那頭紅色的頭髮看起來像一團輕輕舞動的火焰。
高希倫那雙被稱讚為蘊含著沉靜之光的眸子閃著疑惑的光芒,在她看來,那男子投射過來的目光仍然是屬於不經意地一瞥。
「不要那麼多心好不好,人家根本就……」輕聲責備的話尚未完全說完,那名身穿海軍制服的男子忽然把臉轉向她,目光定定地望著她。
笑容僵在高希倫臉上的同時,她突然有一種被困住的感覺。
她感到自己的臉紅了,心跳也變得不太順暢。
因為視線正好與對方接觸,這種情況反而像是她一直在盯著對方看,而對方只是剛好抬起頭注意到她的注視似的。
這真是丟臉哪!她輕咬貝齒,眼睛睜得老大。
想要立即移開視線,但那來自不遠處的眸光卻不知為何顯得那樣全神貫注、熱情洋溢,介於灰與藍之間的瞳孔裡隱藏著某種讓人心顫的力量。
她竟然無法……移開視線。
雷琮芠豐腴的嘴唇綻出一抹得意的笑。「看吧,我沒說錯吧,他真的是……在看妳。」
注意到雷琮芠的語調微帶調侃,被那灰藍的目光盯得不知所措的高希倫,這時才發現原本也是側著臉在交談的阿拉伯男子,也跟隨著海軍制服男子的視線,將銳利而深沉的目光射向她們。
只不過,不同於海軍制服男子的彬彬有禮,阿拉伯男子微微揚高的下顎使得他的目光顯得那樣狂傲不羈。
「哦,想征服我嗎?」雷琮芠微微吸了一口氣,低低的聲音中透著一絲興奮。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借來的禮服太過緊身的緣故,高希倫忽然覺得呼吸困難。
「我們……出去好嗎?」她垂下雙眸,發現自己的頭皮竟隱隱發麻。
「不,我要去『反征服』他。」雷琮芠下戰帖似的宣告。
「啊?」還搞不清楚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就見雷琮芠款款擺動腰肢,竟直接走向那兩人。
啊,她在幹什麼?怎麼就這樣大膽的朝人家走過去?
琮芠,回來啊!
她張著嘴,卻不知為何無法出聲。
看著雷琮芠自信滿滿離去的背影,高希倫臉頰微紅,只能在原地乾著急,不知道該怎麼辦。
就在她覺得既尷尬又無措時,視線再度接觸到穿著海軍制服男子的目光,但這應該是錯覺吧,他那彷彿鑲嵌著寶石的眼中居然閃著邀請?
她眨眨眼,他是在邀請她嗎?
不會吧,人家又不知道她是誰,怎麼會邀請她呢?她低下頭,發現自己被那道涵義未明的目光弄得有點手足無措。
雷琮芠是那種就算人家不邀請,她依然會走上前去,並且把現場氣氛掌握得很好的人。
而她就沒有辦法像雷琮芠一樣,跟在飛機上服務客人的積極態度截然不同,她發現自己幾乎是用一種鴕鳥式的逃避心態在面對生活中的麻煩事,能避開就避開,能不面對就不面對,尤其是男女間曖昧又詭異不明的氣氛,她最無法處理了。
所以,在這種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情況下,她第一個興起的念頭當然就是逃離現場。
☆☆☆☆☆☆☆☆☆☆ ☆☆☆☆☆☆☆☆☆☆
「哦,你的東方美人看起來很害羞呢,弗利索王子。」
宴會場的另一端,對著身著筆挺海軍制服的男子發出沉緩、介於看熱鬧與取笑之間聲音的人,正是以狂野不羈的俊美擄獲大多數女性目光的沙特王室第四順位繼承人──阿雷夫.侯賽因。
這兩個在相貌上南轅北轍,受歡迎的程度卻不分軒輊的年輕人,彼此都有著共同的身份──王儲。只不過一個是沙特王室的第四順位繼承人,一個則是荷蘭奧倫奇王室的第三順位繼承人。
他們兩人不僅背景相似,還是中學時的同班同學。
英國的伊頓公學對海外王室成員向來具有特殊的吸引力,一般來說,先進入英國著名的私立學校,然後再轉進牛津、劍橋或英國的桑赫斯特陸軍軍官學校對歐洲以及亞洲的王室成員來說,是一條絕佳的路線。
阿雷夫.侯賽因的父親,現任沙特王室國王的阿布達比以及弗利索的兩個哥哥維內姆和康斯坦丁都曾循此方式求學。
但是不同於其它王室成員於進入私立學校就學後,繼續轉進英國著名大學就讀的情況,荷蘭王室成員往往在結束伊頓公學的學業後便返回國內就讀海軍大學,因為荷蘭在上個世紀曾是海上強權國家之一,擁有足以傲視全球的海軍艦隊。
斂回眼中的熾熱,灰藍色的眼眸回復到為世人所熟識的冷靜,失望的感覺一下子就從弗利索的身體內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