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樣?」謝佩瑜瞅著她。
「是有交往,但是……」唉!該怎麼說呢?
「快說,進展到哪?上過床沒?」
「喂!」瑪栗瞪她一眼。
「沒想到我間接幫你牽了紅線。」謝佩瑜笑嘻嘻地。
「我們沒不是認真的,反正大家身邊剛好都沒人,我也很久沒戀愛了,只是互相有個伴,所以不打算告訴你。」
「什麼叫沒認真?,你們都可以在街上接吻了款。」
「就玩玩嘛,反正都很寂寞。」瑪栗迴避好友的視線。
「跟他玩玩的?」謝佩瑜瞠目結舌。
「唔,大家開心就好。」
「我去殺了他∼∼」謝佩瑜撇下筷子就跑。「爛男人,什麼玩的?他不想負責對吧?我就知道男人沒一個好的!」
「你站住!」瑪栗拉她回來。
謝佩瑜義憤填膺。「現在的男人都這麼下流嗎?嗄?只想跟女人睡不想負責嗎?嗄?低級!不要臉!扭曲女性的自我價值,還——」
「是我要求的。」
謝佩瑜怔住。
瑪栗低頭,聳聳肩。「是我要求他的,只玩玩,不准認真。」
「你瘋啦?幹麼這樣?幹麼便宜男人?」
「這哪有什麼誰便宜誰?」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我們不要認真,我們只要玩玩,所以呢?在一起沒多久他膩了隨時都可以走嗎?」
「是啊,我也可以啊,我不想約束彼此。」
「你真看得開啊!講得這麼瀟灑,如果有愛,怎麼可能這樣?你不愛他嗎?」
瑪栗本來想答不愛,可是忽然心虛,於是選擇了一個比較誠實的說法。
「我不知道。」其實並沒有將自己的心全部投入這段感情裡,每當她覺得屠英倫很好時,內心就會有個聲音勸她冷靜,懼怕將來可能的分手,她情願先給自己打預防針。她不年輕了,再也經不起失敗,怕又經歷一次很愛一個人,然後沒結果的痛。
「你敢提出這種想法,說真的,我服了你。」謝佩瑜坐下,癱在沙發上。「可是你知道嗎?你這樣講,男人會怎麼想?怎麼看你?他八成把你當成隨便的女人。」謝佩瑜對男人一向沒好感。「他聽了很高興吧?拜託,有個女人免費跟他親熱,還不用負責,瑪栗你虧大了。他什麼都不用付出也不用努力,反正你只是跟他玩的嘛,反正男人都一樣啦,自私……」
謝佩瑜開始細數男人的缺點,她也不是故意仇視男人,不過因為父親早年酗酒又有暴力傾向,她對男人深惡痛絕。
瑪栗差點忍不住開口反駁,差點就張口要幫屠英倫講話。
自私?當佩瑜這樣批評屠英倫時,瑪栗警覺到自己內心小小的不爽。不,他不是那樣的人啊。當他知道她有女兒時,他還是提出交往的要求;當他要請她去家裡時,他還貼心地預備她女兒的房間……
他有很多優點哪,他如果只為自己想,就不會因為不屑上司的作為敢於辭職,放棄高薪。
他如果自私地只想到他自己的慾望,又何必大費周章地考慮她工作時需要什麼配備,需要多大的桌子?
每次約會都是他開口,每次見面都是他等她有空,發現雨天她沒帶傘,他就去買了傘給她。
他還會在她深夜加班時,特地買了香水百合,代替大愛計程車載她回家,後來又陸陸續續載了好幾次,只要他有空,他就會來接送……
瑪栗一直在心裡講他的好話,這令她猛然警覺到,打什麼時候起,這男人已漸漸說服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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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加班是苦差事,瑪栗和同事們搭乘飛機南下高雄,她們一共拜訪了六名客戶,贈送公司準備的公關禮,然後談妥明年度的合作,到了下午三點,三名女人終於有空在咖啡館小憩。
「真倒楣,週末還要加班,我本來要約會的。」吳美美踢掉高跟鞋,讓雙腳解放一下。
「我也是啊,本來約了朋友看電影款……」劉綺娟揉著已經笑到快抽筋的臉頰,她是公關部組員,應酬招待耍寶全賴她負責,長得美麗大方,很受客戶歡迎,可以說是請來做門面的。
至於談契約執行通路方面的硬性條例,就由經理白瑪栗負責。
這次跟客戶會面很不順利,六個客戶有三個不想再繼續合作,條件談不攏,合約不肯簽。
她們只好將客戶提出的優渥條件帶回公司再討論。
「星期一早會一定會被盯得很慘。」吳美美咳聲歎氣。「現在經濟不景氣,客戶都變得很愛計較,一直壓低價錢。」
「就是啊,還要我們送贈品,競爭太激烈了啦。」劉綺娟想到就頭痛。
照理說,這時候身為行銷經理的白瑪栗,應該是憂心忡忡備感壓力,並且煩惱該怎麼回報公司,大概還擔心會被上司罵,但是……瑪栗啜著咖啡,一直微笑聽著。她的眼神恍惚,投注在窗外的人行道。
外頭人車喧嘩,馬路擁擠,駕駛人頻按喇叭,還有一對夫妻在紅綠燈旁吵架,這風景有什麼可以讓人笑的?這風景只會讓人感受到尋常生活的無聊和煩悶。但是,吳美美看經理一直傻笑,朝劉綺娟拋個眼色,她們倆一起觀察白經理傻笑的表情。
終於吳美美按捺不住,問:「經理,幹麼一直笑啊?」
「有嗎?」瑪栗愣住,摸著臉。
「有啊,從剛剛就一邊喝咖啡一邊笑啊,什麼事這麼開心?」劉綺娟很好奇。
「喔,沒什麼。」瑪栗低頭喝光咖啡。她臉紅了,第一次工作不順遂她竟然不在意,還能笑笑面對。「你們要不要多吃一點?到晚上見客戶還有好久。」她們要請晚上的大客戶去吃飯。
「那我還要蛋糕跟冰奶茶。」
「我要吃火鍋!」
她們將假日加班的怨氣發洩在吃上面,公司買單,她們可以好好報效公司的厚愛。
「那你們點,我去一下洗手間。」
瑪栗在洗手間外打電話給謝佩瑜,她想問女兒玩得開不開心。她打開電話簿按下通話鈕,接電話的卻是個男人。
「喂?」
瑪栗嚇了一跳。「啊!我打錯了。」她竟然下意識就打給屠英倫。
「打錯?根據心理學先進們的調查,所有講錯話、打錯電話都不是偶然發生,都代表內心的某種渴望。」他取笑瑪栗。
「屠英倫!」
「我知道你想快點來對吧?」他好得意。
「是啊……」瑪栗甜甜地問:「我等著吃紅燒獅子頭,還有佛跳牆、冰糖豬腳。」這些功夫菜,大概整死他了。
「唉!」
「唉?」
「這個……」
「不會對吧?」瑪栗哈哈笑。「早知道你瞎掰的。」
「唉!瑪栗……」他說:「你快點回來,除了佛跳牆還沒好,其他都放在保溫鍋,等你過來吃。」
「咦?」真做出來了?
「快點喔。」他的聲音飽含笑意。「你千萬千萬不要吃晚餐啊,我煮了很多啊。」
「真的還假的?」瑪栗不信。
「來就知道了。」
「我們在等晚上的客戶,沒那麼快。」平時都是她做飯給女兒吃,現在聽到個男人催她過去吃飯,感覺好溫暖啊!
屠英倫說:「回台北時跟我說一聲,去機場接你。」
「不用了,我跟同事搭計程車。」
「我連你同事一起送,就這樣,我要去接你。」他強勢道,關上手機。
瑪栗傻傻望著手機,還沒吃到他做的菜,心裡已經暖呼呼。不過她還是很懷疑,屠英倫的廚藝真有這麼厲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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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張惠妹充滿勁道的歌聲在屠英倫家裡大放送,流行的芭樂情歌一向被他視為噪音,今天他願意忍耐。
三個小鬼在客廳玩騎馬打仗,還逼他蹲下來當馬跑。要是平常他會揍外甥屁股,但今天他願意當馬,讓外甥揍屁股,聽命外甥的指揮,從客廳爬到房間,爬三趟。
為什麼屠英倫願意忍受這些?因為有愛。
好冷的結論是不?但確實是為了愛,他甘願忍。
廚房裡,冰糖豬腳香氣蒸騰;紅燒獅子頭在電鍋裡燜煮,現在只剩佛跳牆。
「好啦∼∼」屠書爾從開始做菜到最後快要結束,始終高昂著下巴對小弟說話。「佛跳牆也差不多了,要吃時微波就好了。」
「愛你啊,姊∼∼」屠英倫將身上的外甥拽下,放到沙發,拿起姊姊的袋子,手一抓,將她送往門口,沿路順便對三個外甥吼:「要去麥當勞的快來!」
「啊∼∼我要!」
「我也要∼∼」
三個孩子尖叫著衝過來,屠英倫打開門。「乖,盡量吃,算叔叔的。」又掏出五張千元大鈔,塞給姊姊。
「謝啦!姊,坐計程車喔,記得別跟媽說我的地址。」
屠書爾收下鈔票。「我做得那麼辛苦,乾脆留下來跟你們一起吃吧……」
「你開什麼玩笑!」
「好啦好啦,知道你要約會啦……」書爾哈哈笑,拍拍小弟的臉。「唉,真希罕啊,第一次看你為個女人這麼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