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哼一聲,嘲諷地牽動嘴角。「說得容易,你沒走過我走過的路。」
「這跟我有沒有經歷無關,這是面對問題的正確態度。不要被幾次失敗的經驗就恐嚇住前進的步伐,那樣前幾次的失敗就太不值得了。應該將失敗的經驗當肥料,吸收了,培養出更堅韌的自己。」
她譏諷道:「勵志的話很動聽,現實是另一回事。」
「你剛剛那些問題,我告訴你,通通不是問題。如果是我的女人,我不會讓她自己面對困難,會跟她一起克服,我是說假如我們好到要結婚,我的親人我會自己去說服。」
瑪栗凜著臉,拒絕認同他的話,就算那聽來有道理。她告訴自己要小心啊,他是做廣告的,當然很會說,不要被誘惑了,要堅持自己的想法。
「反正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改變我的立場。」
「可是你搞錯順序了。」他握住瑪栗雙肩,像在對個叛逆少女講經。「現在應該討論的是,我們要去哪約會?彼此喜歡什麼?如果現在都不能快樂,以後的事連擔心的機會都沒有。」
「不,我堅持要按我的方式來。」她強硬道:「如果你一定要很認真的愛情,就去找可以跟你認真戀愛的女人,我只想找個排解寂寞的夥伴。」她就是不要認真,她就是想要輕鬆的愛情,她只想貪圖溫暖,她不要除了現實生活的困擾外,還要面臨感情的壓力。
瑪栗拍下電梯樓層,電梯開始下降了。
「排解寂寞?」她偏執的態度,令屠英倫有點火,忍不住譏諷道:「那麼,你有多少個排解寂寞的夥伴?」
瑪栗怔了怔,低頭,望著白色高跟鞋。
「如果有,就不會這麼寂寞了……」果然行不通,他要認真,而她累得不想承擔愛的風險。就這樣撒手,很可惜吧……但心中太多疑慮,她不肯妥協,不想勉強自己。
「你這女人,真頑固。」
忽然,屠英倫橫過手來,將她身子拉近,下一秒,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他的嘴覆住她,熱烈地吻她,順勢將她按在壁前,困在雙臂間。
熱烈地吻過後,他放開了,眼睛盯著她,視線炙熱。
瑪栗的臉直熱上耳根,從他身上散發的熱氣,烘著皮膚,他的目光令她感到很刺激。
「好吧,我投降。」他的臉逼近她,嘴貼上她的唇了。他們的呼吸癢著彼此的臉,他低聲說:「不管你說什麼,我不會改變心意。」說完啃咬她的耳朵,愉悅地聽見她紊亂的呼吸。
「就當你在遊戲吧,世界很殘酷,殘酷歸殘酷,玩還是要玩,就跟我玩到天長地久,如果這樣想能讓你好過。」
他低頭,鼻子摩挲她的鼻尖。她的鼻尖冰涼,他的鬍子刺著她唇邊的肌膚。他的嘴又覆住她的唇,身體抵住她,同時舌頭撬開她的唇,潛入溫暖的口腔,與她纏綿。
他們熱烈親吻,帶著瘋狂的蠻勁,原始而粗暴,瑪栗膝蓋癱軟,頭暈目眩。感覺他的吻深入靈魂,她的內在深深頭栗著,每個毛細孔甦醒過來,她寂寞好久,都快忘了被親吻是這麼的美好,熱情是這樣讓人暈眩,飄飄欲仙。她忘了矜持,熱烈地回應他,他們在電梯內忘情擁吻。
屠英倫熱情地吻著瑪栗的嘴和臉,他想——
她為愛穿上盔甲,但沒關係,愛的本質不會因此改變,感覺不會騙人,只要讓她愉快,她沒理由放棄這段愛。她為自己保留許多,沒關係,那就讓他來負責付出。她經睡過辛苦的愛情,現在貪圖輕鬆,而他的難題正要開始,他不介意,他要證明給瑪栗看,和他戀愛結果必定不同。
電梯停在一樓,門打開。他們分開了,佯裝若無其事地走出電梯。這時瑪栗的口紅淡了,屠英倫的襯衫縐了。她的心跳亂了,他心情忐忑著。他們站在電梯門外。
既然已經達成共識,他們是不是該來點儀式,開始他們的愛情?
他間瑪栗:「要不要喝咖啡?」他們都忘了午餐,
「一點半要回公司……」她看表,只剩四十分。
「還有四十分,還可以吃蛋糕。」說著牽住她的手走向咖啡廳,瑪栗有點尷尬,想抽回手,但他卻緊緊握住。
「好吧,都隨你怎麼講,遊戲也好,認真也罷,至少我們開始了。」他這樣說,執意握牢她的手,拉她一起走。瑪栗腳步有點凌亂,心情恍惚,就跟著這男人去喝咖啡,紅地毯,高跟鞋,步步踏,昏黃燈光,她有種錯覺,像回到少女時代,純情歲月。
某個少年,也這樣牽過她的手,走過校園小徑,直到放開。瑪栗只談過一次戀愛,一次就足以教她像老了十幾歲,直接躍過最燦爛的青春時代,直接變成母親的角色。
現在,屠英倫握著她的手,她心狂跳,像回到少女時期。她很快樂,快樂到感覺這歷快樂很奢侈。她被這男人拉著走,忘記自己已是個母親,忘記自己的身份是嚴謹的白經理,忘記自己真實的年紀……
來到飯店附設的咖啡廳,陽光燦亮窗玻璃,落地窗外行人來往。他們坐在靠窗位置,像一般戀人,上班族戀人,偷偷享受午餐時光。
服務生來點餐。
他說:「藍山咖啡。」
她說:「伯爵奶茶。」她想喝甜的。
「要不要來片蛋糕?」服務生問。
瑪栗注視點餐單上的黑森林蛋糕,又看了看栗子蛋糕,屠英倫猜到她的猶豫不決,他發現她考慮時會抿著嘴,有點孩子氣的皺眉頭。
服務生好耐性地等了一分鐘,瑪栗才說:「黑森林好了。」可是眼睛瞥著栗子蛋糕。
屠英倫說:「我要栗子蛋糕。」
服務生走後,他笑著對瑪栗說:「我們可以分著吃。你也想吃栗子蛋糕對吧?」因為猜中瑪栗的心事,他歡喜著。
瑪栗微微臉紅了,她因為他的貼心而感動著。
咖啡和茶來了,蛋糕陸續送上。瑪栗覺得今天的伯爵奶茶特別甜,蛋糕特別美味。他們把各自的蛋糕吃掉一半,再把剩下那一半調換,吃到肚子裡,然後從這下午起,愛在兩人心裡開始發酵。
這天瑪栗回公司時,腳步浮浮的,不自覺地嘴角上揚。
這天屠英倫回公司後,平時憤世嫉俗,橫眉豎目的屠總監,看見討人厭的客戶竟然還會笑著打招呼。瑪栗說她不要有責任義務的愛情,屠英倫心想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不會改變愛她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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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瑪栗正在跟助理討論年度預算的錯誤時,花店送來一大束香水百合。
那束花經過部屬們的辦公廳,送進瑪栗辦公室,一路被同事注目,直到瑪栗手裡。
瑪栗簽收,捧著花,臉紅紅,有點尷尬,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虛榮。
「嘩!」王助理羨慕極了。「有人追白姊喔,是誰啊?」
瑪栗微笑,不做解釋。
可是這天下午,她至少聞了百合十次,下屬們聽見經理辦公室一直傳來噴嚏聲。花粉害瑪栗打噴嚏,但那香味令人心情愉悅,打噴嚏,是戀香的代價。說來奇妙,愛情令瑪栗容光煥發,精神奕奕。
「謝謝你的花。」瑪栗撥空,打電話給屠英倫。
「我們現在的關係是朋友還是情人?」他在電話那頭問。
「你希望聽見什麼回答?」
那邊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我很懷念中午的親吻,這可不是普通朋友會做的事。」
她笑著回道:「在巴黎親吻是一種禮貌。」
「我吻你的方式,一點都不禮貌。」
「花很香。」瑪栗笑意加深。
愛令瑪栗容光煥發,神采奕奕。晚上加班到十點,瑪栗到謝家接女兒。
「唉呀!」謝媽媽這才想起。「忘了打電話跟你說,曉游被你媽接走了。」
瑪栗趕回家,深夜十一點,母親蹲在地上擦地板,茶几一塵不染,攤在沙發的毛毯摺得整整齊齊,浴室堆的髒衣服全部洗淨了,晾在陽台,女兒身上穿著的是瑪栗最討厭的綴滿蕾絲的公主洋裝。
「媽,來也不無說一聲。」
「怎麼?來找女兒也要先報備啊?」母親撤了撤嘴角,扔下抹布走過來,嘮嘮叨叨地埋怨瑪栗:「你看你瘦的……都沒吃飯啊?我看你冰箱只有水果、牛奶,你到底都吃什麼啊?我鹵了一鍋紅燒肉,電鍋裡有雞湯,你快去喝。」
「媽你煮太多了,我跟曉游兩個人吃不完。」
「媽咪∼∼」曉游奔過來摟住瑪栗。「我不喜歡穿這個!」她扯著身上的洋裝。
「媽,不是要你別再買衣服給曉游了?」
「她是女生,要給她打扮啊!你老是給她穿得像男生,一點都不可愛。」
瑪栗懶得反駁了,說十次一百次都一樣,母親總是想控制她的生活。
「睡覺了好不好?」瑪栗抱女兒上床,後頭母親還在叨念著——
「你別老是光顧著工作,曉游真可憐,老是被你丟在別人家裡,當初要是肯拿那筆錢,現在你也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