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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夙雲

  門外走進一名中年男子,這名意外之客眼神犀利地瞪著凱翼,帶給眾人一個驚天動地的訊息——

  「我是應星紗的父親,我不准你們結婚!」

  凱翼簡直難以置信,他等了三年,終於企盼到這一刻的到來,居然會被應偉硬生生打斷,當年他不是大力撮合星紗嫁給他嗎?

  訂婚儀式就在應偉的阻擋下中止,那對戒指又被放回絨絲盒裡。威廉馬上發揮本領,請其他賓客離開,現場只留下重要的關係人。

  寶兒無法接受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那個中年男子是星紗的父親,關她什麼事?為何要來阻止她和凱翼訂婚?而爸媽怎麼都不作聲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的腦袋轟轟作響。

  「星紗,你是我的女兒,你根本就不是寶兒,你為什麼會被當成寶兒呢?」應偉對女兒說完,很不客氣地轉頭指責程崇達夫婦——

  「我調查得一清二楚,你們真正的女兒程寶兒早在三年前就死了,眼前這個寶兒根本不是你們的女兒!你們偷偷把星紗藏起來,真是居心不良……你們能夠體會一個父親遍尋女兒不著的痛苦嗎?」

  我是星紗,不是寶兒?寶兒出奇地沉默,沒有反應,只是抬起頭來注視著應偉。

  事到如今,程崇達不得不說出當年事發經過——

  「當時天黑視線不良,她突然衝出來,我們的車子撞到她……送她去醫院之後,發現她喪失記憶了,看到我們直喊著爸爸媽媽,我們只好收留她,沒想到就這麼過了三年……我們並不是故意要讓你找不到她,這三年來,我們是真心疼愛寶兒的。」

  林美玉取出藏了三年的袋子,那袋子裡有三年前星紗穿過的禮服和戒指。

  「對不起,寶兒,你確實不是我們家的孩子。」她傷心難過地掉淚。

  寶兒緊緊抱住林美玉,心裡很捨不得,畢竟這三年來,程家才是她熟悉的家。她出聲替程家夫婦說話:「應先生,請你別怪他們,對於過去,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應偉怒氣又起。「老天!星紗,你真的記不得我是你父親嗎?」

  寶兒搖搖頭。「對不起,我記不起來。」

  「你不叫寶兒,你是星紗。」應偉握住女兒的手,堅定無比地說:「多說無益,只要你平安就好,跟爸爸回去吧!其他的都不重要了,爸爸會請最好的醫生幫你恢復記憶。至於程崇達,看得出來是好人,也照顧了你三年,爸爸會補償他們的。」畢竟,星紗什麼沒有,就是有數不盡的財富。

  應偉完全不理會凱翼,這讓他覺得不對勁,試探地叫了聲:「爸……」

  應偉卻用力揮手拒絕。「不要叫我爸爸,我可承擔不起。」

  應偉對凱翼的態度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令凱翼不明所以。他隨即改口道:「好,應先生,你怎麼知道我和寶兒要訂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嚴凱翼』這個名字在商場上有打聽不出的消息嗎?你雖然低調,沒有對媒體公開要結婚的事,但我還是會有消息來源。」應偉很不能諒解凱翼的做法。「凱翼,你明知道星紗的下落,為何不告訴我?你知道身為一個父親遲遲找不到女兒的痛苦嗎?在星紗沒有恢復記憶之前,你怎能擅自作主再娶寶兒呢?這樣對星紗很不公平!」

  原本凱翼和應偉之間的感情和互動不差,可是這次凱翼選擇保密,沒即時透露真相讓應偉知道,這讓應偉對凱翼失望透了,不再信任他。

  「應先生,你怎麼這麼說呢?」凱翼認為有必要解釋清楚。「你不應該懷疑我對星紗的愛,這幾年沒有星紗,我簡直快活不下去,我愛星紗,星紗就是寶兒,你無法體會當我發現寶兒時那種如獲至寶的狂喜,我愛她,我不能沒有她。」

  「雖然星紗愛過你,後來寶兒也一樣愛上你,但是別忘了你曾經狠狠傷害她,讓她離家出走,還失去記憶!」應偉心疼女兒的際遇,決定要由自己來守護女兒的幸福。

  寶兒已經亂了,那些事經過他們的提起,有如煙火的閃光般,一點一點慢慢地出現形狀,一幕幕場景迅速地從眼前跑過。

  凱翼……凱翼和那個女人……對了,後來才會因此而遇到程家爸爸、媽媽,她和凱翼又相遇了嗎?

  爸爸……看起來也老了好多,頭髮白了不少,他從沒有這樣強烈地表達情緒過,竟還是為了她……

  「那是誤會……」凱翼立刻駁斥道:「我根本不認識莉莉,你也知道我是被陷害,當時你也知道的,不是嗎?」

  「不管怎麼說,你曾經讓星紗受到傷害,星紗不能跟你在一起了!」這三年來,應偉也很責備自己不夠關心星紗,才會發生這件事情。

  「不!我不要和星紗分開!」凱翼氣憤地咆哮。

  「由不得你,我要帶星紗回家!」應偉也卯上他了。

  雙方火爆地爭吵著,寶兒的腦袋越來越痛,神智越來越清楚,同時也心痛大家為了她而爭吵。

  說來說去,這都是因為她!

  她想留在凱翼身邊,可是爸爸一定不會允許的,而且也會加深爸爸和凱翼之間的誤會,她不能這樣做,她已經有了寶兒的新思想和個性,她希望大家都能開心地過日子。

  「大家不要吵了!」寶兒大聲叫著,她決定要怎麼做了。

  眾人頓時鴉雀無聲。

  「我要跟爸爸回家。」寶兒淡淡地說道,這話令凱翼身子一軟,眼前一暗。

  應偉高興地回應:「星紗,爸爸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寶兒已經快支持不住了,情緒上的負擔遠超過她的負荷,她倚靠在應偉身上,昏了過去。

  而凱翼則被寶兒的話震得心碎,幾乎無法看清楚眼前的寶兒,寶兒……他的星紗,竟然選擇遺棄他!

  第九章

  寶兒身處於一條幽長黑暗的隧道,隧道的那一頭充滿光亮,但亮度始終落在遙遠的那一方,她一直往前跑,想跑出隧道,突然間有大水灌進來,她被淹沒了……

  她以為自己死了,可是當她睜開眼睛時,看著水面上閃爍著清晨微弱的陽光,然後,她提起前所未有的勇氣,把身軀緩緩地沉入,直到柔軟的水面浸淹過唇,然後是鼻尖,以及眼。第一次,她沒入無邊無際的海水中,不再恐懼,猶如再也不畏懼去想起過去。

  終於,她掙脫了禁錮,回憶起昔日的一切。

  凱翼愛上了寶兒,那他不愛星紗了嗎?她在跟自己計較什麼,寶兒和星紗不是同一個人嗎?

  他對寶兒說愛,同樣也是在對星紗說愛你啊!星紗,寶兒,寶兒,星紗……她的頭好痛,記憶如流水般地沖刷著她。

  她討厭以前的星紗,個性懦弱又無能,那麼痛苦地活著,一遇到事情,只會慌張地逃走,像只縮頭烏龜。她更恨星紗輕易就放棄了凱翼,不懂得捍衛自己的愛情。

  對星紗而言,愛情是件脆弱的東西,有如脆弱的玻璃,禁不起輕輕一撞,即使是一點點風吹草動也會威脅到它的存在。

  如果換做寶兒,寶兒絕不會放棄屬於她的愛情。

  寶兒會要那個挑撥離間的女人付出嚴重的代價,誰敢破壞她和凱翼的感情,她肯定會狠狠的甩對方耳光,再踹對方兩腳。

  寶兒認為愛情就像巧克力,沒有吃到最後一口,就不算真正品嚐過它的滋味。這麼甜蜜的愛情,怎麼可以因為旁人的有心介入而輕易地掉頭離去呢?

  她喜歡現在的寶兒,努力爭取自己所愛,寶兒絕不會受到任何委屈,她會竭盡所能地爭取自己的幸福。

  當她還是星紗時,因為對凱翼的不信任,害星紗和凱翼分開那麼久……

  如果可能,她當然想要繼續當寶兒,星紗無法做自己的主人,雖然擁有財富,卻始終寂寞不快樂。

  隨著回憶昔日的點點滴滴,一顆顆淚珠滴落在白色的被單上。

  病房外傳來應偉和凱翼互相控訴的聲音——

  「你還要繼續折磨星紗嗎?你要眼睜睜看著她的憂慮症復發嗎?如果你真的愛她,就該放她走!」應偉踩著凱翼的痛處直接攻擊。

  凱翼最無法忍受的就是讓星紗受苦,這是他最不願見到的結果,但是,他怎能讓星紗再度離開他呢?

  「我是真的愛她,你為什麼認為我的愛會傷害她?」

  三年不見,當星紗看到應偉的那一瞬間,就發現他老了,以前風度翮翩的大學教授,現在卻老態龍鍾,白髮蒼蒼,回想過往,她一直是個不孝女,從沒有做過任何一件讓父親值得驕傲的事,反而讓父親一直擔心她。正因為如此,她更不能再任性地做出讓父親擔心的事。

  她決定要跟爸爸回去,至少讓他不再擔心她,這是為人子女應盡的義務。

  她靜悄悄地走下床,打開病房門,孱弱的模樣讓這兩個男人頓時閉口無言——

  「你們不要吵了,爸爸,我跟你回家。」她看起來像是隨時會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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