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慘?那你怎麼沒事?」而且她瞧他的肌肉又更結實了,不似她,餓得只剩一層皮包骨。
他冷笑幾聲。「我的胃就連陰溝裡的老鼠都受得了,一鍋爛菜又算得了什麼?」
恍惚間,她只覺有一股陰風吹得背脊冰涼涼的,腦袋裡有一些畫面轉動。在某個陰暗的下水道裡,一個男孩就像隻野獸一樣,正在跟那些紅眼睛的大老鼠搏鬥,贏的人可以活下去,而輸的一方就注定只有成為食物的分。
龍非應該是勝利者,並且一直沒輸過,所以他吃了老鼠,並且成為一堵最堅強的靠山,目前正緊護在她身後。
突然,她有一點點開心與驕傲,還有一點點悲傷、一點點無奈。他們同樣走過崎嶇的人生旅途,也許跌倒、或者受傷流血,但他們從來沒有認輸過,因此,他們現在才能一起攜手共闖難關。
「行,給我一星期的時間,我保證改善所有奴隸的伙食。」她拍著胸口保證道:「不過這幾天你可得賣命多幹些活,最好是一人能做十人份,那就更完美了。」
「我是人,不是神。」他睨她一眼,不過也瞭解了她的計劃。斧頭讓他跟著水姚一起行動,當然,她吃得好,他也受惠。然後,他再大展身手,讓斧頭他們知道,只要給奴隸們一點點好處,他們可以把生產力提高一倍,而這完全不需要多花費斧頭他們半毛錢。
有這樣好康的事,誰肯錯過?說不定斧頭那幫監工還會大大獎勵水姚一番呢!
水姚越受寵信,他們手中的籌碼越多,越有機會向外發出求救訊息,龍非自然也不會吝惜多賣幾分力氣。
「我倒希望你是神,還是有長翅膀那種,能夠拍拍翅膀就把我送回台灣。」她睨著他笑。
「東方的神不長翅膀也會飛,他們可以騰雲駕霧,或者利用各種法器邀游天際。」他同樣睨著她笑。
四隻眼睛就這麼看著、看著,一股隱含著愉悅與歡喜的淡淡溫馨瀰漫在兩人之間。
「我很慶幸,現在我身邊的人是你。」她突然這麼說。
沉吟了一下,他磁性的聲音響起。「我也是。」
像這樣的地獄,單憑個人的力量是絕對無法闖過的.除非擁有一個極度可信、又有能耐的好夥伴。
而在他們彼此心中,對方都是最棒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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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非和水姚的計劃非常成功,斧頭等二十三個男人發現完全不必給奴隸們加飯菜,只要稍稍改變一下對那些食材的烹調方法,那些奴隸們就會既健康、又有力氣去幹活。
而且,奴隸的折損率降低了,這給他們省下大筆金錢,大大地充實了他們的口袋。
一幫人簡直要把水姚當菩薩一樣地供起來了。
至於龍非,那更是個好小子,他不像派西,一獲得寵信就不幹活,一天到晚只會對那些奴隸們指手劃腳。
龍非忠誠又可靠,交代他辦的事每一件都做得密密實實,而且雜務一做完,他立刻又往地洞裡鑽,賣力挖掘去了。
這兩兄妹是寶啊!斧頭一幫人樂得把大部分的監督工作都交給他們,然後自己領著那筆多出來的款子逍遙快活去。
每隔幾天就有一個監工偷偷開著船溜到最近的港口去吃喝玩樂。
想想也難怪,他們不過是那位主人雇來的一方角頭,剛開始或者醉心於那勞什子亞特蘭提斯的秘寶。
但一年、兩年……近十年地搜索下來,什麼東西也沒找到,除了像那位主人的瘋狂份子外,其他的監工和負責人早就失去耐心了。
現在唯一支持他們繼續下去的,只是主人每年撥下來的龐大搜索經費。
除了買吃、買喝、買奴隸和買搜索工具外,剩下的全都是他們的薪水。
初步估計,他們每人每年最少有五百萬美金的收入,這可比混角頭有「錢」途多了。不過就是日子有些悶。
在這裡,每天眼裡看到的除了海、還是海,簡直是要憋死這群大男人。
難得出現一個龍非可以幫忙頂著,他又不要求分錢,斧頭一幫人要不把他利用個徹底,那就是天下第一大呆瓜了。
加上龍非和水姚又老實可靠,現在他們已隱隱成為那二十三位老大外,第二十四與二十五位頭頭了。
而且所有的奴隸也都很高興,他們的日子改善、生活好過了,哪還能不開心?
唯一對此感到不滿的只有老派西了。
因為龍非和水姚的關係,他的地位越來越搖搖欲墜。
老派西又開始暗地裡監視水姚,而且這回連龍非也沒放過。他才不相信世上有這麼誠實可靠的人,他一定要找出他們的弱點,重新奪回自己的地位。
而這一晚,他終於找到了機會。
也許是好日子過久了,龍非和水姚的戒心不再這麼重,趁著半夜三更的時候,他們不約而同溜出專供奴隸們休憩用的大通鋪,來到礁巖洞口,背靠著背坐著看海。
明月當空,冬曰將盡,大地又將迎來生氣勃勃的早春,但他們的臉色卻陰沉得像死了爹媽。
好半晌,他們誰也沒說話,只是靜靜地坐著,各自歎氣,一聲又一聲。
然後——
水姚無忍不住開了口。「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如果妳是要說這裡沒有無線電、沒有計算機、沒有任何辦法與外界聯繫,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
「除非我們能想辦法上到陸地,否則我們絕對沒有辦法連絡任何一個人來救我們。」
「但我們不是監工,沒有自己的船可以離開這片海域。」
「就算用偷的。我也不會開船。」
「我會開船,但那些船都被守得緊緊的,單憑我們兩個,甭說偷到船了,多靠近幾步都會被打成蜂窩。」
「難道我們要老死在這裡?」她想哭。
「這裡每三個月會有艘補給船來補充清水、食物,如果我們能想辦法買通其中一個人,或者弄點手腳讓他們幫我們把消息傳遞出去,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等三個月一次的補給船啊!」她扳著手指數了數。「離最近一次補給還要一個多月呢!」
「唉!」他歎了好長一口氣。
「為什麼我們會這麼命苦?」她半轉過身子,抱著他的胳臂,眼淚真的滴出來了。
他能說什麼?除了拍拍她的背安慰她之外,他也沒轍了。
老派西在暗地裡把他們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之所以沒聽完整是因為海風很大,而他們說話的聲音又時大時小。
不過這也夠他捉住他們的把柄了。這兩兄妹果然不是好貨,居然想偷船溜走,老派西馬上告密去了。
他太興奮了,沒發現他離去後,身後那四隻眼睛原本黯淡的神采盡消,變得亮閃閃,幾乎可以媲美天上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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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斧頭一聽到老派西的告密,心頭是半信半疑的。
他知道老派西一直對龍非和水姚很有意見,覺得這對兄妹威脅到他的地位。因此在他看來,這純粹是老派西的自私心態在作祟。
而且之前老派西密切監視水姚的時候,明明說水姚一切正常,怎麼這時候就改了說詞?這分明是自打嘴巴。
所以斧頭也沒連絡其他人,就獨自跟著老派西來到龍非和水姚看海的地方,靜靜地聽著他們兄妹的對話。
「大哥,你說,到底有什麼辦法可以跟外頭連絡?」想不到斧頭和老派西一到,水姚立刻說了句關鍵話。
「不知道。」而龍非的回答也簡單明瞭。
斧頭心頭暗疑,他也是混過一方角頭的,自信有一番看人的眼光,難道這回真的走了眼?
他不再隱藏身影,筆直地走了出去。
「你們想對外連絡?」他悄悄地按住了腰間的槍,一旦龍非和水姚有任何不軌動作,他立刻收拾他們。
而老派西則在一旁偷笑著,等待這兩塊擋路石被剷除掉。
然而他們作夢也沒想到,龍非和水姚居然一同站起來,對著斧頭深深一鞠躬。「斧頭老大好。」這也是兩兄妹見到二十三位老大必行的禮節。也因為他們的恭敬,讓二十三位老大對他們很欣賞。
不過斧頭現在對他們卻起了些許戒心。「你們還沒回答我的話。」他的手指已經打開了搶上的安全栓。
老派西正滿心期待看見一場血濺大海的好戲。
但萬萬也沒想到,龍非居然想也不想就直接承認了。「對啊,斧頭老大,我和妹妹正在商量怎麼給媽媽送信,告訴她我們已經安頓下來,還存了些錢,可以還先前向親戚借的人頭費了。」
他話一說完,老派西的下巴殼就狠狠往地上一砸。
而斧頭則想砍人了,不過他的目標已經從龍非和水姚身上轉向老派西。
老派西嚇得渾身發抖。「斧頭老大,我發誓我沒有說謊,他們剛才明明不是這樣說的,他們說要讓補給船給他們傳消息、要找人來救他們,還說……對了,這小子還說他會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