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來台北的時候,在哪個地方落腳?這樣問吧……你們南部人一開始上來台北發展,最可能會在哪裡租房子?」樊御緩緩轉過身,卻見王秘書臉色發白。「你別緊張,我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王秘書心跳響如雷鳴……隨口問問?憑上司那嚴酷的臉、那危險的眼神,分明在告訴她,若還想保住飯碗的話,千萬要認真回答。
「一般而言,租房子應該會看地點離公司近不近……」不得不戰戰兢兢啊。
「如果你還沒找到工作,又是隻身一人來台北呢?」攏聚的眉頭說明了他有多麼不耐煩。
「那我就會考慮租金房價……因為還沒找到工作,所以應該會找一個離商業區近,而租金又便宜的地點吧……」
「台北市有哪幾個地區是你們南部人最喜歡租賃的地方?」他雙手環胸,撫著下巴認真地思考著。
「像……普淡社區、大同新村、仁德新城附近都可以納入考慮……」
「你覺得你務實嗎?」務實的人和務實的人會有相同的思考模式的。
這也要納入年度考績嗎?王秘書想破頭也摸不著上司的想法。
「我個人認為,我應該可以算是一個務實的人……吧?」這種回答中肯嗎?
樊御點點頭。「沒事了,你可以下去了。」看起來若有所思。
王秘書簡直要感激涕零了,她飛快地轉身想離開這個奇怪又可怕的男人,誰知手才一碰到門板,身後就又傳來她上司的聲音——
「等等。」
嗚。王秘書一張臉立刻垮了下來,不過在轉身面對上司時又回復專業幹練表情。
「還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的呢?」
樊御拿起西裝外套。「待會兒我要去巡視管理部在仁德新城附近新蓋大樓的工程進度,你安排一下。」
「是的。」看來上司真的有問題。
王秘書頓時心頭肉狂跳。樊御日理萬機,像這種巡視新蓋大樓的小事,哪裡需要他親自出馬啊?上司究竟是吃錯什麼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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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德新城樊氏建築工地,樊氏新建大樓正加緊施工著。
一群人從工地地下室走出,包圍在其中的是頭戴工程帽的樊御。
「工程費用方面,因為國際鋼鐵價格大幅上漲,總工程費用可能會比原先估計高出八千萬元。」陪同樊御巡視工地的工程部主任如是說。
總裁的臉看起來很臭。工程部主任掏出口袋中的手帕頻頻拭汗,從聽到上司要來突襲巡視的那一刻起,心跳聲就像打雷一般怦怦作響,沒有停過。
總裁身邊的王秘書丟給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目前施工進度超前百分之八,若沒意外,全部工程可望在明年二月竣工。」
聽了這番話,總裁的臉還是一樣臭。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從工程部主任的臉上一顆顆下墜,分不清是工地炎熱,還是過於緊張所致。
他們一行人走出工地外圍安全警戒線,中午時分的大太陽毫不留情地發揮熱度,火辣辣地照在這一群西裝革履的人身上。樊氏新建的管理部大樓位於仁德新城最繁華的辦公區,中午時分人來人往,大多都是附近公司行號的事務員,利用午休時間出來用餐。
「陳主任。」樊御道。一張俊容面無表情,眼神甚至是略帶不快的。
「是的。」陳主任恭敬得只差沒低頭哈腰了。
「這附近可有便宜的租屋處?」
「呃?」
正當陳主任錯愕之際,工人從工地另一處跑來,低頭在陳主任耳邊講了一些話。
「把人趕走就好了啊,這種小事還來問我,你是豬嗎?」陳主任背過身對著那名工人低語,賞了工人一枚超大衛生眼。
那工人看起來面有難色,又低頭朝陳主任說了一些話。
「出了什麼狀況嗎?」樊御冷淡地問著。
「報告總裁,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只是剛剛有一個人闖進了工地,賴著不肯走罷了,這種小事讓底下的人去處理就行了,您別擔心。」陳主任陪著笑臉,再度擦了擦臉上不停冒出的汗。要死嘍,什麼時候不好出事,偏偏就是總裁巡視時出了狀況。唉,還想說今年陞遷有望,現在連老天爺都不幫他啊。「不知道總裁要不要留在這裡吃午餐呢?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相當知名的餐廳……」快點巴結一下,看來不來得及。
「若陳主任太餓的話可以先去用餐。我先到工地處理一下。」樊御道,拋下了面色慘白的陳主任,領著一班人往工地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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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啦,一點點……只要一點點就好……前幾天那個颱風把我家的屋頂吹破了一個大洞,現在我是想向你們要一點點水泥來補屋頂而已啦……」
工地的另一頭,一個提著大包小包的女人面對著四、五個工人如此哀求著。
「小姐,不要讓我們為難啦。這水泥是公司的,又不是我們自己的,我們真的沒辦法作決定啦,而且你沒戴工程帽就在工地裡亂走,等一下不小心被掉落的東西砸傷可就麻煩了。」一名黝黑的工人回答,因為被跟前這個小姐「盧」了很久而口乾舌燥,面色不耐。
顯然哀兵政策無效,那女人心念一轉,決定用「人比人氣死人」說服法。
「切!你們台北人怎麼都那麼冷漠啊,想我們鄉下每次只要有人蓋房子,只要有多的水泥都嘛會分給大家補牆壁。我從來就沒聽說過有哪戶人家不肯給的,不就只是一點水泥嘛,又花不了什麼錢……」
樊御一行人大老遠就聽見這樣的對話內容。那女人側對著樊御,一張小嘴連珠炮地碎碎念,甚至放下手上的大包小包,將雙手叉腰呈葫蘆狀,感覺上她的氣勢更盛,不拿到水泥誓不罷休的意圖非常明顯。
「不是我們沒有人情味,實在是這些都是公司的貨料,不能說給就給的啊。而且你沒看警告標示就擅闖工地,我們是有權可以報警捉你的,你最好現在就離開……」
「厚!你們真的很沒有人情味耶,以為人來愈多我就會怕嗎?」林意真眼角餘光瞟到一隊人馬朝她走來。「我就說我是要補屋頂的,又沒有惡意,幹嘛叫一大堆人來?要不、要不然我跟你買水泥嘛,你看看這樣是要算我多少錢,我花錢來買『一點點』水泥,這樣可以了吧?」真是沒有人情味的台北人,連一點水泥也不肯給。
「這不是用錢就可以解決的問題,已經跟你說過了,我們公司的貨料是要使用登記的,如果你再一直這樣的話,等我們找警衛來……」
「我已經說我會花錢買了啊!」林意真拿出小錢包。「我剛從南部上來台北發展,現在連工作都還沒找到,處於非常貧窮的狀態,現在身上真的沒什麼錢,所以你們可不要乘機抬價……一百塊,一百塊夠吧?」
小錢包裡只剩兩張一百。她抽出一張一百,突然問一陣大風刮來,將她手上的那張一百元吹落……
「我的錢……」她伸手想將空中翻飛的錢給抓住,卻撲了個空。
那張紙鈔向前翻飛……再翻飛,然後被一隻大手給牢牢抓住。
「嘿,那是我的——」在抬首看清楚抓住她錢的人後,林意真的聲音突然停頓。不會吧?是他?
「好久不見哪,林意真。」
樊御惡意地用手中一百元紙鈔輕刮林意真因為驚駭而呈呆滯的臉蛋,並且邪惡地朝她露出了一個稱不上笑容的微笑。
他的臉此時此刻看起來是雲淡風輕,但他的雙眼卻凝聚強大的暴風威力,像是要將人惡狠狠一口吞下肚。這種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最是讓人害怕。明明是七月艷陽天,林意真卻覺一股冷意自頭頂傳至腳底板。
他們兩個無言對視,氣氛很沉悶,就像是暴風雨即將來襲前的平靜般。
危險……危險……
「嘿嘿嘿。」林意真乾笑三聲,試著打破僵局。 「大家都是文明人,有話好好說嘛……」
一、二、三——跑!只見她抓起放在地上的大包小包,頭也不回地拔足狂奔,動作之俐落迅速,讓人懷疑她練過輕功。
「別想跑!」樊御立刻追上去。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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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嘯的風,不規律的步伐,不斷後退的景物……
「饒了我吧……我……我、真的跑不動了……」一個扛著大包小包的女人對著身後狂追的男人大叫,她的雙足仍是不停地疾速奔跑。
「跑不動了還一直跑!」在後頭疾速追趕的男子氣急敗壞地大吼。
這小妮子的腳下功夫可真了得,扛著大包小包居然還可以跑得讓他追不上她。可惡!他一定要追到她!又繼續加速……
「誰教你一直追!你不要追我就不會跑啊!」哇……她真想哭。凶神惡煞緊追在後,不會往前跑的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