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碰撞聲響,周子萱渾身劇痛,腦袋一陣暈眩,耳中似乎傳來恐懼的呼喊,呼聲卻漸行漸遠,眼前的一切逐漸模糊,緩緩的陷入黑暗之中。
第三章
周子萱處在一片絢爛的花海裡。
她迷惑地四下張望,印象中自己似乎有個約會,然而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
「到底是誰?」抱著頭,她苦苦思索。
迷惘之際,突然看見沈仲文在不遠處向她招了招手。
對了!她想起兩人說好要一道去海邊看夕陽,不由得高興地迎了上去。
沈仲文笑容滿面,如陽光般燦爛地擁住她、撫摸她的秀髮,接著輕輕地捧起她的小臉親吻;她開心地回吻著,幸福地依偎在他的懷裡。
當她滿心歡喜時,方環輝卻悄悄地出現在她身旁。
「子萱,我們走吧!」他溫柔地拉住她的手,將她帶離沈仲文的懷抱。
她茫然地跟在方環輝身後走了幾步,不禁回頭看了沈仲文一眼;只見他面色慘然、悲痛不已。
「子萱,你別走!」他憔悴地抓著頭髮,哀哀哭泣,「子萱,別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啊!」
「仲文!」忍不住鼻酸,她心碎地哭喊著,「原諒我、原諒我!」
她甩開方環輝的手,哭著奔回去抱住他, 「仲文,我不會再離開你了,永遠都不會,永遠……」
哭著哭著,卻聽到一聲獰笑,她不禁抬起頭來,看見沈仲文正用可怕的目光瞪著她。
「你這個人盡可夫的女人……」沈仲文用力地拉扯她的頭髮,粗暴地捏住她的臉頰,「我永遠都不會放過你!」
「不是的,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周子萱好著急,他竟然誤會她。
「我那麼愛你,你竟敢背叛我……」沈仲文毫不理會,咬牙切齒地怒罵, 「我要你連本帶利的還給我!」
內心悲苦莫名,一口氣堵在胸口,周子萱想哭卻哭不出來。
沈仲文憤怒地撕裂她的衣服。
「不、不要……」她想開口阻止,卻哽咽地發不出任何聲音;轉身想逃,雙腿卻沉重無比,宛如被千斤重擔拖住,跑也跑不動……
「小姐、小姐!」一個溫和的聲音在周子萱耳邊響起。
「不、不…」她掙扎地從噩夢中驚醒,發現眼前竟是一片雪白。, 「你總算醒了!」一位中年護士正在調整她的點滴,「我去叫醫生過來。」
「這是哪裡?」喉嚨一陣乾澀,周子萱勉強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又沙啞又難聽。、 護士溫和地道:「這裡是醫院,你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
「我、我怎麼會在這裡?」
「你不小心從樓梯上摔倒,是一位沈先生送你來的!」護士耐心地回答她。
回想起之前發生的事,她激動不已,無意中牽扯了傷處,不禁呻吟出聲。
護士小姐連忙阻止她,「你有輕微的腦震盪,千萬別亂動,我現在就去請醫生過來。」
在醫生詳細地診察後,愉快地宣告她的幸運,進次的意外沒有傷及脊椎,也沒有造成骨折,只有擦傷和輕微的腦震盪。
醫護人員相繼離開後,周子萱依舊茫然地看著天花板,醫生慶幸的笑容,並不能帶給她安慰,她倒希望自己就這麼死去,或許可免除諸多的羞辱和痛苦。
呆望了許久,她才歎口氣回過神來。
環顧四周寬敞的空間,外頭還附帶會客室,所有的電器用品一應俱全,看得出是間頭等病房;若再加上山中的豪宅、巨額的支票,沈仲文的財力的確是毋庸置疑的。
一直以來,她只知道沈仲文的母親是人家的小老婆,母子倆相依為命。怕他傷心,她從不過問他的身世,而他也絕口不提自己的父親;兩人交往了三年,她完全不知道他父親竟然是數一數二大財團的老闆。
為什麼不告訴她?是怕她看上他的錢吧?
她父親只是間小公司的主管,母親則是個家庭主婦,日子雖然過得不錯,但和富裕兩個字絲毫扯不上關係。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砰的一聲,門被推開,周子平像瘋了似的衝到她面前。
「你這是做什麼?」他的音量震耳欲聾, 「逃走?你要進去哪兒?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我們家早就沒有你的容身之處,你不知道嗎?」
「你不是喜歡姓沈的?我千方百計讓你們在一起,你為什麼要逃跑?」周子平用手指著她的頭,憤怒地叫囂,「你跌成這副鬼樣,姓沈的說什麼也不願意再付錢,你知不知道,明天我得還錢,要不然會被活活打死!」
周子萱只是呆呆地聽著他的指責,既沒有哭泣,也沒有反駁。
他用力敲打著桌面,一副算計的模樣,「幸虧你投有破相,姓沈的還可能要你。」
「你給我聽好。」他面目猙獰地說:「不管姓沈的要你做什麼,你都給我乖乖答應,如果敢再逃走,害我拿不到錢,不必等你自己摔死,我會先宰了你!』
說罷,他一把將桌子掀翻過去,狠狠地瞪了周子萱一眼後走了出去。
整個人彷彿被巨大的聲響震碎,她雙眼直視,愣愣地沒有反應。
想不到自己居然像件貨品一樣,待價而沽。
她絕不會忘記沈仲文眼中的鄙視和輕蔑,他把她當成某種卑賤的東西,只要花錢就可以得到,要是她摔成了殘廢,他便會將她視為破銅爛鐵,再也不會看她一眼;如今她還有些利用價值,大哥便又迫不及待地拿她做談判的條件,心急地想要「出售」她。
她的至親和最愛,正準備聯手將她推下地獄!
那她這些年來的犧牲到底是為了什麼?父親撒手人寰、大哥依舊好賭、愛人反目成仇……
周子萱哭不出來,她已傷心到了極點。
伴隨心跳的節奏,注射液一滴滴地落下,沿著細長的管子流進她孱弱的身體。
盯著透明的塑膠管,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際。
忍著全身上下的劇痛,她掙扎下床,拿起掛在架上的注射瓶用力地扔到地上,玻璃瓶碎裂開來,透明的液體流了一地。
發洩的快感充斥著她。
管子裡透明的液體逐漸由淺淺的粉轉為深稠的紅,她再次躺回床上,安詳地閉上眼。
從此再也沒有痛苦、沒有羞辱,只有這樣才能徹底逃離這場不屬於她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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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滿桌子的評估報告,沈仲文的心思卻飛到了別處,他隨手翻了兩頁,便將報告推開,起身走到窗前。
每當他感到疲憊與不順心,就會走到這裡,看著窗外熙來攘往的車輛和行人,這是他五年來不變的習慣。
從他進了寰華集團的那天起,就成了公司上下注目的焦點,因為他不但是老闆的獨子,更是小老婆的孩子。表面上大家對他畢恭畢敬,暗中卻等著看好戲,這些他從不在乎,他只想要賺錢、要致富,而利用他父親的資源,是最快速的捷徑。
沈仲文轉過身,環顧眼前豪華的辦公室。雖然寰華集團是他父親所創立的,他卻憑著自己的努力和實力,才有今天舉足輕重的地位;看準了高科技產業的蓬勃,他不僅成功帶領公司轉型,並轉投資相關產業,在五年之內就替公司賺進了數十倍的利潤,這樣的表現立刻讓全公司的人刮目相看。
只因為身份特殊,他的母親事事委曲求全,而父親能做的只是不斷叫母親忍耐,雖然生活富裕,物質從不匱乏,父親對他更是寵愛有加,他卻無法認同父親的做法。隨著年紀增長,他心中的不滿益發深刻,不論母親怎麼苦勸,他就是不願意和父親接近,情願在外頭和朋友自組公司,靠自己的力量出人頭地,也不願向父親低頭。
就在努力打拼之際,心愛的女人卻為了錢離他而去。
沒有提及她的困難、未曾向他求助,她一聲不響地離開,委身於他人。
他知道,她看不起事業剛起步的自己,認定他根本幫不上忙,雖然她並未當面直指他的「無能」,然而無言的背棄卻足以說明一切。
特殊的家庭背景造就他強烈的自尊心,在這個致命的打擊下卻完全被粉碎,從那一刻起,他的價值觀徹底改變,他發誓要成為有錢人,而最快的方法就是用錢滾錢、借力使力。顧不得旁人奇異的目光,他放下身段投靠自己的父親;五年後的今天,他不但替公司賺進大把的鈔票,也為自己累積了可觀的財富。
隨著時間過去,埋在心中的痛楚不僅從未消逝,反而日漸深刻。這萌年來,他著手調查關於周子萱的一切,卻意外發現和丈夫有名無實的她竟然留下墮胎記錄,根據他的判斷,這八成是她為了錢出去陪客而闖下的禍。
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情願如此作踐自己?
最可笑的是,他還曾把她當公主一樣地疼愛呵護,沒想到她卻以背叛的方式來回報他的深情和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