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文氣得咬牙切齒,卻沒有喪失自制力。
「對,你說得不錯。」他冷冷一笑,「像你們這種假正經、裝高貴的女人,就像白開水一樣淡而無味,
只會倒男人的胃口。」
「你……」她已氣得說不出話來。
「說完了嗎?」他走到門口把門打開,「說完了請你離開,我還有事。」
「好好好,咱們走著瞧!」呂香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頭就走。
沈仲文鬆了口氣,回到座位上把領帶略微扯開,雖然在這場口舌之爭裡他略佔上風,但是事情還沒有結束;呂香琴對他、對公司完全沒有影響力,除了叫囂兩句,絲毫起不了任何作用。
真正的關鍵在於他父親——沈其瑞,他依舊是寰華最大的股東,雖然他已放下經營的重擔,但對董事會和高階人事仍有絕對的控制權。
沈仲文知道自己動手打人,和表兄弟的前妻糾纏不清,沒有一件事情是他父親能接受的,面對可能引爆的衝突,他已做了最壞的打算。
呂香琴離開不到十分鐘,沈其瑞隨後出現。
「這陣『風』可真不小,一下於就吹來這麼多人!」沈仲文忍不住開口諷刺。
沈其瑞並不像呂香琴一樣激動,他從容地坐下,神情愉悅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如果你也是來叫我賠罪的,那麼你現在就可以回去了。」沈仲文開門見山地說道。
「你是認真的嗎?」
「什、什麼?」沈其瑞一開口就教沈仲文大吃一驚。
「你真的喜歡那個女孩?」
「什麼喜不喜歡?」他連忙辯駁,「我不過是玩玩罷了!」
「是嗎?」沈其瑞似笑非笑, 「聽說你們住在一起。」
「那又如何?」他攤了攤手。
「據我所知,還沒有其他女人住進你家裡過。」
「這算什麼?」沈仲文起身抗議道:「你找人監視我?」
沈其瑞搖了搖頭,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英為,天下間沒有永遠的秘密。」
「請停止這種無聊的舉動,你已經侵犯到我的隱私。」他的火氣顯然被挑起。
「你不必生氣。」沈其瑞笑了笑,「如果只是玩玩也就算了,假如你是認真的,就該適可而止。」
「這是我的事,你管得太多了!」沈仲文氣憤地揮著手。
「不錯,你要怎麼玩我沒意見,但結婚是人生大事,總得慎重考慮。」
「結婚?」沈仲文冷笑,「我從來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再怎麼說,那女孩曾經是方家的媳婦,一女事二夫,傳出去並不好聽。」沈其瑞的手指輕點著椅背扶手,「現在你已經是寰華的總裁,就算你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也要顧及公司的形象,可不能我行我素。」
「晤,好一個深謀遠慮。」沈仲文悶哼一聲,「為了公司的形象,你不敢離婚,倒霉的反而是我媽,你害她一輩子受委屈、見不得光,還上不了檯面。」
沈其瑞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你希望我像你一樣?」沈仲文搖了搖頭,「我絕不會讓自己喜歡的人受到半點委屈。」
「我和你媽只能說是……相見恨晚……」沈其瑞企圖解釋。
「別跟我說什麼晚不晚的!」沈仲文激動道:「就因為我媽好說話,事事順著你,你就敷衍她,根本沒有盡力去爭取,只是不斷地在逃避。」
「我希望能做到兩全其美。」沈其瑞面色凝重,「有時候人不能只想到自己,得權衡輕重,將整體的傷害降到最低。」
「你這叫一廂情願!」他冷笑。
面對兒子的不以為然,沈其瑞沉默了半晌,「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他把話題拉回重心。
「你是指什麼?」沈仲文把視線投向窗外。
「我知道你動手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我不會過問。」意思很明顯,他只想知道周子萱的事。
「我已經說過了。」沈仲文轉過頭來瞪著他,「我想玩、想結婚、想跟誰在一起那是我的事,誰也管不著。」
「你不打算放手?」沈其瑞皺起眉,「你不怕影響自己在公司的地位?」
果不其然,他父親開始測試他的底限。
「或許你很在意這個位置,但我不稀罕。」他用力拍了拍象徵總裁地位的大椅,「這是你給我的,你隨時可以拿回去,但是別想左右我。」
「這是你的決定?」沈其瑞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他冷然道:「我沒有任何決定,只有表明清楚我的立場。」
他迴避了他父親的問題,事實上,他的確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周子萱。
在此同時,他也藉機測試沈其瑞的底限。
這些年來,寰華在他的策劃下不斷轉型蛻變,也使自己成為公司的靈魂人物,沈其瑞會為了女人的問題,重新調整人事佈局嗎?
兩人四目交接,似乎想看清楚對方的心意。
然而人心詭譎多變,又有誰能知道別人真正的想法?
沈其瑞直到離開前都沒有再多說什麼,他的神情依舊平淡,沒有失望,也沒有憤怒。
或許,他早就知道今日來此的結果。
第九章
近來,周子萱開朗了許多,雖然沈仲文的態度淡漠依舊,她卻感受到其中細微的改變。他不再對她冷嘲熱諷、動輒辱罵,眼神也不再冷酷凌厲,偶爾甚至還帶著淡淡的笑意;尤其是她受傷的那晚,他竟然沒有拒絕她,依舊留下來陪伴身心受創的她,讓她每思及此,心頭便不由得一陣甜蜜。
總有一天,他會原諒她吧!
周子萱滿懷著期待。
然而快樂的日子並沒有維持太久,最近一個多月,她的月事遲遲未至,每天一早就反胃噁心,這些跡象教她又驚又怕,最後驗孕棒的陽性反應讓她差點暈過去。
不死心的她,前去診所做最後確認,超音波掃瞄結果出來後,她徹底失望了。
她明明服了避孕藥,為什麼還會懷孕?多年前墮胎的經驗讓她小心再小心,卻還是!
疑惑之餘,該如何善後成了她最頭痛的問題。
她該告訴沈仲文嗎?
他若是知道了會說什麼?
是怪她不小心?還是指責她想借由孩子來換取利益?
她很清楚沈仲文絕不會讓她生下孩子,像她這樣一個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有了下一代只會造成他日後的困擾;然而再次拿掉孩子,她又於心何忍?
不幸的是,她並沒有決定權,腹中孩子的命運幾乎已經百分之百確定了。
一整天下來,周子萱心緒不寧,她不斷揣測沈仲文可能會有的反應;直到半夜三更,她依舊在書房前徘徊流連,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敲了敲門。
沈仲文正坐在書桌前翻閱資料,思考明天開會的事,卻突然聽到門口傳來輕微的敲門聲。看了看時間,已經半夜兩點多,他不禁訝異,平常這個時候周子萱早已就寢,今天情況似乎有些特別。
「進來!」他沉聲道。
門被輕輕地推開,就看見她穿著白色睡衣,低垂著頭站在門口。
「站在那裡做什麼?進來!」看她杵著不動,沈仲文再次出聲。
猶豫了一會兒,周子萱才緩緩走進來,卻和他保持著相當的距離。
「這麼晚來找我,有什麼事?」
「我、我……」她依舊低著頭,聲音細不可聞。
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沈仲文不禁皺起眉頭,「到底有什麼事?」
她實在沒有勇氣說出口。
他輕敲著桌子戲謔道:「你該不會是睡不著,來邀請我上床的吧?」
「不、不是……」周子萱連忙搖頭,囁嚅了半響才低聲道:「我……我懷、懷孕了……」
「懷孕?」她的聲音雖小,沈仲文卻聽得很清楚。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喜色,卻語帶驚訝地問:「你不是避孕了嗎?」
她抬起頭來一臉無奈, 「我每天都有按時吃藥,可是……」
「怎麼會?」他質疑道。
她難過地歎了一口氣,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見她神色黯然,沒有半點兒喜悅之情,沈仲文心頭一冷。
「真是委屈你了!」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情感,「你大概不會想要他吧?」
他臉上那抹犀利的冷淡就像一支利箭插進周子萱的心頭,和她預料的一樣,他並不想要這個孩子。
忍下心中的酸痛,她順從地點了點頭,「這兩天我會和醫生約好,去……去……」她委實說不出墮胎兩個字。
沈仲文臉色一沉。
她居然不想懷他的孩子,還急忙地想要拿掉他,是為了方便日後擺脫他嗎?
想到這裡,他不禁怒極反笑,「既然你都已經決定了,又何必告訴我?」
「於情於理我都該告訴你一聲……」
「是嗎?那真謝謝你了!」語氣有說不出的諷刺。
雖然他的反應和她預期的相同,自己腹中的小生命的確不受到歡迎,然而他陰沉的笑容卻仍教她痛心。
難過至極的周子萱只想盡快避開他,「我、我先回房了。」
在她要轉身離開的時候,沈仲文突然叫住她:「等一下!」掩飾內心受傷的憤怒,他的語氣從容而平淡: 「我若不知道也就算了,不過,你既然告訴我,我就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