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放棄當奧運選手之後,岳馡又放棄成為國際知名影星的機會。
「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喜歡當護士嘛,我想我前輩子一定是南丁格爾。」
「放棄很可惜,妳不再多想想?」這是多少人爭破頭想得到的機會啊。
「你喜歡我去演戲?」岳馡反問。
「不,我不喜歡。」
子晏清楚,只要她再有名一些,馬上八卦雜誌將追到家裡,什麼「被富商包養」,「複雜的三人關係」等等標題,會數他們的平靜生活困擾上一大段時期,他是個極重視隱私的人,最不耐煩媒體糾纏,想到那時,他的頭皮隱隱發麻。
「既然你不喜歡,為什麼要我多想想?」岳馡不懂,人們對於自己不喜歡的事,不都傾全力阻止它來到?
「所有的人都稱讚妳有天分。」這是重點,他雖不愛曝光,但只要她喜歡,他願意挺力支持。
岳馡聽懂了,他是站到她的立場,真真心心替她做考量。
一個衝動,她踮起腳尖,環上他的脖子;岳馡的過度熱情讓他無所適從,子晏急著將她拉離開自己,但她哽咽的感動,阻止他的動作。
「我知道你是好人。」岳馡哽咽說。
「世界上,壞人不多。」他笑笑,確定他是好人不用感動成這樣吧!
子晏將手環上她的腰,軟軟的身子、淡淡的體香,熏衣草的香氛在他鼻間圍繞。
「不對,你是會替別人著想的特殊好人。」她哽咽的更凶了。
會替別人著想的特殊好人?她的話真拗口,子晏縱溺地揉揉她的長髮--她全身上下最像女人的地方。
「怎麼說?」他問。
「從片場結束工作時,我回家一趟,告訴爸媽和哥哥這個好消息。」
「然後呢?」
岳馡退離開他的身體,她盯住他說話。
一時間,他無法適應沒有她在懷裡,僵了僵的面目表情經過五秒鐘活絡才恢復正常,幸好岳馡的神經線很粗,粗到沒注意他的變化。
「我可以模仿他們的方式說話嗎?」岳馡問。
「好啊!」
雙手橫胸,子晏往後站一步,她實在很愛表演,於是他準備當個好觀眾。
岳馡扠起腰,拉拉喉嚨小聲對子晏說:「這是我媽。」
頭略略側抬,她伸出食指點向子晏額頭。「死丫頭,妳不會學那些女明星,為了出名,陪老闆睡覺吧!」
「媽,妳放心,導演讓她多演兩場戲,已經是高危機冒險,他絕不會讓岳馡陪他睡,萬一睡到半夜清醒,活活被嚇死怎麼辦?」她的模仿唯妙唯肖,一看就知道她在演岳庭。
「沒錯,導演人再偉大,犧牲都是有限的。」這是冷面岳封。
「話是這麼說,好歹我們家岳馡是在室的,怎可以隨便便宜外人?」
「妳覺得是便宜,別人還認為是吃虧呢,媽,妳想太多了。」
「好吧,岳馡,下一部戲是什麼,為什麼找妳演女主角?」典型的媽媽口吻。
「不是『阿母的嫁妝』就是『不孝媳婦』,當然『鬼娃新娘』第二集也有可能。」這是岳群。
「大叔,你說我哥可不可惡?!」一跺腳,她恢復自己的聲音。
其實,她並不是真對哥哥有那麼多不滿,從小到大,她早早習慣和哥哥們的對話方式,只不過有人肯聽她告狀,有人肯站在她這邊安慰,讓她覺得真是愉快啊!
「也許他們是怕妳進了大染缸學壞,」
「不喜歡我當明星可以說,不需要老拿我的長相諷刺我嘛,雖然我的臉真的有些乏善可陳,雖然我媽媽懷疑過好幾次,覺得是自己抱錯孩子……」
截下她的話,子晏雙手搭在她肩膀上,態度誠懇認真。;山馡,記住我的話,妳不醜,一點都不。」
「才怪,我天天照鏡子,很清楚啦,我的眼睛太小、鼻子太大、臉上有嬰兒肥、嘴巴又……」
「妳的眼睛很大,不信的話去找幾個朋友用尺量量,比比看誰的公分數多,妳的鼻子剛剛好,穠纖合度,挺直秀麗。
最讓人家喜歡的是妳的嬰兒肥,嫩嫩的臉頰讓人想掐一把,妳給人家的整體感覺是可愛、清秀。
身為女人不應該長得太俗艷,美麗要淡淡的,才看得長久、看得不厭倦,就像飲食,越淡才越能吃出真滋味。」
咦?剛剛他是不是用了長篇大論來解釋她的容貌?寡言的他居然做出贅言的事?他向來奉行沉默是金,是什麼東西讓他破壞自己的原則?
聽了他的話,岳馡的反應不是快樂、不是感動,也不是驕傲,而是……發傻,偏著頭,她看他,一瞬不瞬,一分鐘、三分鐘、五分鐘……
時間久到讓沉穩的子晏想打破僵局說幾句話,緩和場面,但岳馡搶先開口,一說話就是天崩。
「我想你愛上我了。」這是她分析半天的結果。
「沒有。」想都沒想,他直覺反應。
「你的說法擺明了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否則不會跟我媽媽和哥哥的看法相差那麼多。」
自古以來,西施只在情人眼中出現,不會在「朋友」心中亮眼。
「每個人的審美觀不同,妳不能批評和妳家人不相同的說法,就是錯誤觀點。」
「那你為什麼讓我住到你家?」再提證明,她硬要指控大叔愛上她。
「妳可以去查查,京尚企業每年花費不少金錢在慈善事業上頭。」他將對她的好歸類於慈善事業,這種說辭讓自己容易下台。
「想當明星的女人很多,你為什麼獨獨對我慈善?」
子晏的否認讓岳馡不爽。
老頑固,喜歡就喜歡,她又不會反對,反正她也喜歡他呀,她哪裡會因為他太老而拋棄他,鼓起腮幫子,岳馡非要逼他承認喜歡。
「是妳說過我們有緣,我們之間有很多的『第一次』,所以一旦有慈善名額,我自然以妳做優先考量。」
他抵死不承認喜歡她,這種承認很麻煩,麻煩到他必須改變若干生態,來將就「喜歡」這件事情,而他,眼前不想做改變。
「江奶奶說,你以前很少回家吃晚飯的,自從我搬進來,情況變得不一樣,你陪我吃飯、陪我聊天、替我打氣,如果不是喜歡我,何必在我身上投資那麼多時間和心力?」她咄咄逼人。
子晏被逼到角落了,他直覺出口:
「妳可能不曉得,我有未婚妻了,她叫林欣,又聰明又漂亮,我們的感情很好,下次介紹給妳認識。」
子晏找來林欣當盾牌,新世代小孩真叫人難以招架。
他的話在她心間刻下一刀,說不上口的劇痛。
無緣無故,淚水氾濫,是天狼星出現後的尼羅河,滾滾河水沖刷,沖刷出一片沃田。
岳馡尚未計較自己心情,單純想哭,她任淚水滾落,誤以為淚水本事大,流過幾刷就能撫平痛楚,無奈,淚越流心越痛。
「岳馡……」子晏體認了手足無措的正解。
她投入他懷裡,緊緊圈住他的腰際,摻雜著嘮叨的哭聲,讓他連半句話都插不進口。
「你怎麼可以這樣傷害我,我喜歡你那麼多,你卻去喜歡別人,要是對我無心無情,又何必給我百般關懷,一下子對我好、一下子又說你的好與愛無關,你讓我無所適從,不曉得繼續愛你是正確選擇還是錯誤投資……」
她說了十幾分鐘,他悉心聽取,不答不反應,只是順著她的長髮,一次一次又一次。
子晏心中暗忖,算了,麻煩就麻煩吧,改變生態就改變生態吧,只要她不哭,要他做什麼都好,他考慮著如何對岳馡開口,如何合理地從「不承認」走向「承認」。
岳馡哭得夠久了,痛漸漸撫平,她在他懷裡止下哭聲,深吸氣、深呼氣,不痛了,她沒關係的。
岳馡用力推開子晏,笑臉相迎,兩串晶瑩還垂在頰邊。「你皺眉?是在替我擔心?瞧!我騙過你了,我的演技是不是很棒?」
「妳……在演戲?」擔著的心,落了地,不用找借口合理「承認」,他鬆口氣。
「你付了那麼多慈善基金,我總要給你一點成績吧!」
勾住他的手,酸酸的心、說不出口的澀,噙在嘴裡,她用演技相挺,誰說她不是學了一門好技藝。
「我被妳嚇著了。」子晏說。
雖是松氣,卻也有股說不上口的失意,這是人類的矛盾之一。
「大叔,下次介紹小嬸嬸給我吧。」
「妳要是喊林欣小嬸嬸,她會氣壞。」聊天繼續,氣氛重回和平,兩顆不小心撞在一起的心,被理智迅速拉分離。
今晚,月不圓,心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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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晏生日,江奶奶說給岳馡,岳馡不小心溜了口,於是單單純純的兩人慶祝會變成多人餐會。
不過岳馡的不小心讓江奶奶好快樂,歐宅好久沒這麼熱鬧了,滿桌子的菜餚,紅的、紫的、黃的汽球飄滿天花板,綵帶、禮物堆滿桌面。
岳馡的家人說,歐子晏是小女兒的貴人,能在特別的日子裡送給貴人快樂,是他們的榮幸,所以六點鐘眾人在歐家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