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行諭放心了,同時也解脫了。「我心裡的壓力很大,掙扎了很長一段時間,同時也試著說服我的父母接受,他們有一個與眾不同的兒子。」這才是所有困難中最艱難的一項。
「那他們接納了你的與眾不同嗎?」
翁行諭苦澀的笑笑。「他們是觀念保守的一代,要他們接受這種事,就好比要他們相信男人也可以懷孕一樣的難。」也就因為如此,他才更加痛苦。
「對了,你不是結了婚,還生了個可愛的女兒?」這表示,他也可以愛女人,不是嗎?
「那是一個錯誤,不僅我痛苦,我的前妻比我更難受。」他深深為自己所犯下的錯誤感到後悔。「老婆是我為父母娶的,那三年,我的前妻形同守活寡,是後來在一次爭吵中,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苦、和盤托出這個秘密,之後我們便協議離婚,她成全了我。」
內疚就像把尖銳的刀,狠狠的劃過他的心。
「那麼剛剛來帶走你女兒的,就是你的『情人』?」沈書棠憑直覺猜想。
「嗯!」能與自己心愛的人廝守在一起,是件幸福的事,之前的磨難似乎不再那般苦楚。
多麼美好的有情人終成眷屬呀!沈書棠心中不禁興起無限羨慕。
「能獲得你的諒解,我真是太高興了。」他一直盼望能再見書棠一面,誰知就這麼巧的,她竟然就是自己女兒的新導師。「你過得好嗎?這是我一直想問你的話。」
「我很好,可兆依現在出了這種事,我不曉得等她醒來之後,該如何開口跟她說,肚裡的孩子沒了。」她又激動的掉下淚,責怪自己該早點回家。
「能告訴我兆依的事情嗎?」他將她摟在懷裡,給予她最大的支持。
沈書棠妮娓向他道出這幾年來,白兆依的婚姻情形,甚至連她和伊東發生的糾纏也一併說出。
「所以兆依身上的傷,我敢打賭一定是吳學斌那爛人所下的毒手。」除他之外,沒別人了,她真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丟到海裡餵魚。
「可你不是說,他逃去大陸了嗎?」
「大概是在那邊混不下去,又跑回來台灣。」沈書棠在心裡猶豫著是否該通知吳學斌的債主,讓他們去找吳學斌算帳,好幫她解決掉這麼一號麻煩人物。
這時翁行諭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沾著血跡的紙條,遞給滿臉恨意的她。「這是我在兆依身上看到的。」他也沒怎麼注意上頭寫了些什麼,只是隨意的揉進上衣口袋裡。
沈書棠有預感一定是吳學斌留給自己的訊息,接過一看果不其然,上頭寫有一支電話號碼及吳學斌三個大字。
「我要打電話給他。」她向翁行諭交代了聲後,就到一旁拿起手機撥電話給吳學斌。
電話撥通後,才響了一聲,對方立刻接起,「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找我。」
認出是吳學斌後,沈書棠立刻不留情的怒斥,「廢話少說,兆依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沒了,光是這點,我就可以報警捉你,讓你去吃免錢飯。」這樣似乎還太便宜他了。
他非但沒有被她,的話給嚇到,還反過來威脅她,「去呀!如果你不怕我衝到醫院,直接一刀砍死白兆依的話,你就儘管去報警好了。再說,要我吃免錢飯,也得先抓到我再說。」他一派囂張的道,一點慌張的情緒也沒。
沈書棠吞下這口氣,強咬牙問:「說出你的目的,我想你一定有條件要跟我談,對不對?」否則他也不會特地留下聯絡電話。
吳學斌揚起得意的笑,「還是你瞭解我.當初沒娶你真是可惜。」不然,他也不會落得這窮困潦倒之境。都怪白兆依那個掃把星,讓他做什麼倒什麼,就連和朋友合夥開公司,也被人設計拐走錢,繼而背上一大堆債務。
她回以輕蔑的冷笑,「用不著可惜,只怕你若娶了我,我可不會像兆依那樣事事委曲求全,而是直接就買通殺手取你狗命,省得留在世上礙我的眼。」
「好一個最毒婦人心呀!這句話用來形容你,真是再貼切不過了。」他根本不怕,反而覺得有趣。倘若白兆依和他之間也能這麼「唇槍舌劍」,那他也不至於嫌她無趣,而往外發展找別的女人。
「我不想再浪費口水,請你說重點。」為了怕他三不五時就回來找白兆依麻煩,她認為離婚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
「好,咱們就快人快語的說重點,給我一千萬,我就將手頭上這張簽有我名字的離婚協議書給你,如何?」他獅子大開口。
「一千萬?你叫我上哪去找一千萬。」沈書棠不能接受的驚叫。「我上次說過,只有五百萬,愛要不要隨你。」
吳學斌考慮了下,才不甘願的妥協,「看在那個小孩死了的份上,我就少算你五百萬好了,但是我要現金,不收支票,而且得在今晚十二點,準時將錢交到我手上。別說我不給你機會,你好自為之。」
這泯滅人性的畜生,居然連自己的孩子夭折了,也能不動容的跟她談價錢問題。
「等等。」她趕在他掛上電話前出聲阻止。「時間太趕了,我就是要叫我父親匯錢過來,也得等到明天才行,你再寬限一天吧!」
「那是你的事。」他不容拒絕的說。「記住,今晚十二點整,我要你準時出現在我面前,否則白兆依就等著一輩子生活在我的糾纏恐懼中。」這次他迅速的掛斷電話,不給她再發言的機會。
沈書棠備感無力的切斷斷了訊的手機,為那緊迫的時間郁煩不已。
翁行諭看見她拖著沉重的腳步往他走來,立刻迎上前去詢問,「他怎麼說?是不是要錢才肯放了兆依?」
「嗯,他要五百萬,並且限定今晚十二點得交給他。」這分明是刁難人,可能是他怕被那些債主們找到,所以急著離開。
「書棠,我可以去找我的朋友幫忙。」他願意助她渡過難關。「只是這麼一大筆錢,少說也要一天以上的時間準備,是不是可以請他稍微延後期限?」
她悶悶的在椅上坐下,搖搖頭。「不行,他不給我延後時間的機會。」
「那你打算怎麼辦?」他焦急的來回踱步.好一會後,甚至異想天開的要去向地下錢莊借錢,好像只有這個辦法了。
經他這麼一提,沈書棠想起了一號人物,憑他的財力,要當場拿五百萬出來不是什麼難事,只是--
「真希望老天可以落下一道雷,直接將吳學斌那個人劈死,省得我們老是被他威脅,生活不得安寧。」她心有不甘的詛咒著吳學斌,衷心期盼老天能給他些報應嘗嘗。
最後她在白兆依轉入普通病房後,才放下心來讓翁行諭送她去一個地方,見她心裡最思念,同時應該不能見的人。
第九章
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沈書棠在伊家門外猶豫不決,難以下定決心上前敲門。
「你是怎麼了?為什麼不上前叫門?」在車裡等得不耐煩的翁行諭,索性下車替她按了門鈴,免得寶貴的時間一分一秒無情的流逝。
她本來想阻止他,可又想起時間緊迫,耽誤不得,只好壓下不安的情緒,等著裡面的人出來開門。
方纔在來的路上,她一直想著和伊東見面的情形,不知道會是怎麼樣,她又矛盾、又心虛,畢竟提議不要見面的人是她,現在跑來找人的也是她。唉!都怪吳學斌回來找麻煩的時機不對,才會使她陷入進退維谷的兩難局面。
由裡頭匆匆出來應門的是明彥,他一見到來人是沈書棠時,嘴角立刻往上揚,但當他再瞄見跟在一旁的翁行諭後,薄唇霎時緊抿,他以為她是帶男人來向伊東炫耀的。
「有事嗎?」明彥冷冰冰的問,帶有很深的敵意。
「我找伊東,有很緊急的事。」沈書棠大約看出他誤會了她和翁行諭的關係,不過現在不是解釋的好時機,所以她什麼也沒說。
明彥考慮了老半天,最後才道:「進來吧!東哥在客廳。」他示意她跟自己進門。
沈書棠仍是站在原地不動,央求道:「我不進去,能不能麻煩你請他出來一趟?」她心有顧慮,生怕徐佳雲也在裡面,為了不讓場面難堪,她還是別進去的好。
明彥怔了下,才聳聳肩,「隨你。」之後,他就自行進屋去。
翁行諭手搭上她的肩,要她放輕鬆。
下一秒就見伊東以著急促的腳步聲走出,大手一攬猝地將她給擁進懷中。
「棠,我好想你,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必須克制自己,才不會衝動不顧後果的跑去找你。」他有滿腹的情衷想對她傾訴。
翁行諭乾咳了數聲,打斷這過熱的場面。「對不起,我們今天冒昧前來打擾,是有件事要請伊先生幫忙。」
伊東稍稍放開懷中的沈書棠,仔細打量起眼前長相斯文,西裝筆挺的高大男人。原來剛才明彥話話中有話,要自己注意的就是這麼一號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