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從印尼回到這裡,他打了那通邀她來日內瓦的電話後,就有那個感覺。從她上車後到剛才她睡著前,那份感覺達到了最高蜂,強烈的叫他不知所措。
這真的很離譜,說出來不要說他不相信,應該就連她也不會信——他真的曾經很深很深的愛過她。
就算他從小一直到他二十歲間的記憶,在十年前香港的那場大火中,因缺氧下而全部喪失了,可是這十年來,就他的記憶所及,他的生命中應該不可能有「宋琦芃」這號人物曾經出現過,所以也就不可能有這一個事實存在過。
他與她應該是兩條獨立的平行線,不會有所交集的。
她是一位在台灣受教育長大的女性,有個九歲的獨子。她未婚,因此她獨立的撫養著她死去的男友留給她的遺腹子。
她年收入六十萬,住的房子與開的車子是她老闆的,也因此有傳言,她正被她的老闆包養著。
依他對女人的欣賞看來,她不是嬌艷明媚的玫瑰花。玫瑰很快就凋謝了,她很像是長在綠洲裡的仙人掌,常綠且耐渴,終年如此,並且百看不厭。
他手邊所收集來的她所有的照片顯示,她真的很耐看,歲月幾乎沒有在她身上鑿下痕跡。
在他的標準裡,她的外表算是東方女性中的平凡人。
那照這樣看起來的話,他是應該不會多看她兩眼的,對她應該像這幾年間有幾名硬是闖入他私生活偷窺的女狗仔一樣,擺擺架勢嚇走她們以後,狗仔週刊道歉和解就了事了。
並且,他的朋友都知道他有個習慣,已婚的女人與處女他都不碰,因為她們通常都會很麻煩。
而這個長他兩歲的小婦人,既不是已婚,也非處女,如果她正好是位歐洲某國的傾國傾城名嬡淑女的話,那他會追求她還有點道理可講。
可是……
韋特瞄了一眼,頭顱晃來晃去,最後晃到他肩上的那張可愛臉孔時,不禁蹙眉,低聲問,「我曾經愛過你嗎?」
他從來就不喜歡女人碎嘴,可是,剛才,身旁有個手插著腰的小茶壺,指天罵地的說些他也略有耳聞的小道新聞時,他竟也不覺得煩厭,反倒是像聽著她說別人的八卦似的愉快。
悄悄地,她臉頰上緩緩地流下了兩行的清淚。
韋特嚇了一跳,怎麼哭了?趕緊將車往路旁停好。
她粉嫩的小口中,在睡夢中輕吐著愁悵的歎息,「超……我等你……一直,一直的等你……」
「超」?對中文也說寫流利的他蹙著眉,猜測她剛才所說的話,那個「超」字是人噦?難道是她死去男友的名字?
為什麼他會越來越被她的情緒所感染?頭一次,他突然對女人心生憐惜了起來。這十年來,她就是那樣堅苦卓絕的撫養著她男友留給她的遺腹子?她為什麼不結婚?卻寧可如此近乎「苦守寒窯」?
她剛剛說的是夢話,對嗎?她居然還在等那個已經死了十年的人?想到這裡,他竟突然的莫名其妙嫉妒起她那個死去的男友。
如果輪迴說成立的話,那麼他難道是她前世的愛人?不然為什麼他會有曾愛過她的感覺,並且還嫉妒起一個死了十年的人?這一切的心生憐惜及微妙的嫉妒所為何來?
替她拭完淚後韋特一邊忖著,一邊繼續開車上路。
火舌就要吞噬她了!
但,裸足卻沉重如千金不得動彈,她驚駭的望著已然要觸向裙擺的火苗……
「不要走,小琦,陪我,留下來陪我……」雷超淒厲的吶喊從火場中透了出來。
雷超很痛苦,他被絆住了不能逃了嗎?
「超人?!超人——」她不顧腳心透來的炙熱,她必須救他,她往前踏出步伐……
驀地,有個陌生的聲音響起,「別找琦芃了,我比她還年輕,我比她還漂亮,而且我還愛著你,超。」
她詫異的停止腳步。
雷超輕笑了一聲,「喔,我忘了你比她年輕許多,我看,我還是選擇你好了,以免我和她都過了四、五十歲後,會被人家笑我娶的是個老阿婆。」
不不……超人,你不是說真的!
「超人,我去救你了!」超人一定是被那個女人迷惑住了,即使她將被火焚身,她仍要救出她心愛的男人。
「你別來了,老阿婆。」陌生女人的聲音響起,「超不要你,他要與我一起葬知火海。哈……」
陌生女人的刺耳笑聲,在火海中綿延不絕著……
「超人,超人——」
琦芃被自己的尖叫聲嚇醒,她睜眼茫然的望著。
原來又是噩夢。
夢魘中仍是一片的火海景象,她始終無法看透火幕後面,雷超到底是和誰在一起。
其實十年前就連雷超死去的模樣她都沒有見過,當年她與雷敏到香港後,接到就是雷超的骨灰了,而雷超和另一個陌生的女人死在床上被消防隊員發現的情況,也是雷超的教授聽了好多人的轉述,最後才讓她們知道。
人人都說,這是最符合負心人的下場。
雖然雷超死亡的事實是那樣的殘忍與不堪,但她終究還是無法忘掉雷超。
她當年與學長分手後,雷超的一句,「我寧願受到這種傷害的是我,而不是你。」從那時起,她的生命又燦爛了起來,在全心全意享受著雷超的愛的同時,她也全然的愛著他。
那時,她的眼底全是雷超,他們一起去家教,一起做功課,雷超還差點就要為了她而搬出他家一起與她同居,還好是雷敏與她聯合起來阻止引他之後,他才沒有做出會令她難堪的事。
唉,那樣轟轟烈烈的愛情還是禁不起誘惑。
「宋小姐,您怎麼了?」
一個她從沒聽過的聲音,驀然地打斷了她種種的思緒。她左右張望,才發覺她是睡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床邊站了一名說著英語的女傭人。
「您做噩夢了嗎?」女傭人憂心的望著她。
她飛快的環顧著四處,沒有回答。
「要不要我去請……」女傭打量著她。
「請問,這是韋特王子的渡假莊園嗎?」古典的英式風格牆上,掛了一些相片,其中一張就有韋特穿著傳統的阿拉伯服飾與薩國國王站在皇后身後的合影相片。
見她已恢復正常的對話,並且不受噩夢的困擾後,女傭停下了離去的腳步,禮貌的回答了她的問題,「是的,這裡是福拉爾貝格省,宋小姐。」
哦?還是快近列支敦士登的福拉爾貝格省啊?琦芃連眨兩眼,默默的接收這個訊息。
「請問宋小姐何時用早餐?我請廚子做好後,送來房間給您嗎?」
「不用了,謝謝你;我去餐廳用就可以了。」從小到大還沒這樣被人伺候過,她邊笑著邊掀被下床。
咦?她的衣服呢?
「有人幫我換睡衣的嗎?」昨晚怎麼進屋子,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就連身上這襲質料極好的落地睡衣她都很陌生。
女傭停下疊被的動作,「宋小姐,是我幫您換的,昨晚您進來的時候都已經睡著了,是殿下吩咐我照顧您的。」
殿下?那韋特現在人呢?她只想在心裡並沒有問出聲,「請問那是浴室嗎?」她指著這房間另一端的一扇門問。
「是的,」女傭還告訴了她,行李已經打開整理好,全都在更衣室內。
琦芃順著女傭所指的更衣室方向走去,途中經過了一扇精緻的落地窗,窗外正傳來了一陣陣的伐木聲,她掀開窗簾一看。
窗外是一片整過地的花圃,薄薄的寒霜鋪在土地上。極目遠遠望去復了皚皚白雪的應該是帕塞埃爾峰吧?晨光灑滿了布蘭德納谷地,景象非常怡人。
琦芃走向陽台,寒冷的空氣中,處處是清新的美好。
「宋小姐,您沒穿鞋會冷。」女傭見她在冷冽的室外裸著雙腳,連忙拿了拖鞋給她。
她穿上後好奇的問,「我怎麼有聽到伐木聲,是誰在砍柴嗎?」四處望去,中歐山間的美景,就近在眼前,卻不見是誰在砍柴。
「哦,宋小姐,在那裡……」女傭往前力不遠接近圍牆邊的方向一指,「是殿下在砍柴。」
嗄?韋特砍柴?!琦芃極目望去,有個魁梧的身影高舉了斧頭,正辛勤的揮動著。
她定睛一看,他身旁正站了兩名衣著筆挺的男士,而他卻赤裸著胸履。
「韋特王子砍柴?,她瞪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我們這裡向來如此,殿下會親自砍柴、種花,他借由這些勞動順便鍛煉身體。」女傭一邊輕笑著解釋,一邊轉身回去再繼續她未完的工作。
這,這是怎麼了?花花公子不只是樵夫,還是個園丁呢。
琦芃詫異的望著那具迷死天下所有女人的性感身體,汗水晶亮的鋪滿在他賁起的臂肌與背上,在揮汗中,他精準的劈著木柴,如此陽剛的姿勢,讓她簡直要收不回目光。
彷彿知道她看到快流口水,韋特在此時停下了揮劈的動作,直起身體,往她的方向直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