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嘯……」她不安地看著杯中淡綠色的茶水,不知道怎麼開口。
原本她只是想來安慰他,幫助他走出過去的陰霾。受爹娘照顧這麼多年,還有夫君對她的疼措,這是她唯一可以為他們做的。
只是剛才綠兒不小心漏了口風,她才知道原來肇嘯討厭,甚至是痛恨魅兒。
聽綠兒說這事大家早就已經知道了,是夫君要他們瞞著她,別讓她知道了傷心。
唉!不過這也解釋了魅兒不讓她單獨接近肇嘯的原因,大概是怕他遷怒她這個做姐姐的,而且夫君夾在中間也難做人。
「大嫂,你有什麼話儘管說。」
「肇嘯,你是不是……呢……是不是……」她喝乾杯中的茶水後,將茶杯放到桌上,試著開口為弟弟辯駁。
「我是不是什麼?」他臉上噙著一抹淡淡的笑,趁襲黧不注意時,把藏在指間的白色藥粉丟入杯裡,入水即化的藥粉隨即消失在茶水中。
「我……」她心不在焉,愣愣地接過他遞過來的茶,又啜了一口。
冷刀藉著整理茶具而低下頭,正巧掩飾住眼中陰沉的冷意。「大嫂,有事你儘管說。」
「肇嘯,我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可是我知道我現在要說的話你一定不愛聽。」
冷刀抬起臉,輕佻一眉,「你都還沒說,不是嗎?」
他一口氣灌下手中的茶水,試著壓下心中的緊張不安,因而沒注意到冷刀眸光閃了下。
「肇嘯,我剛剛才知道你……呃,很不喜歡魅兒。」她縮了縮脖子,不安地看著冷刀才一聽到襲魅的名字就拉下臉,可見他真的很不喜歡魅兒。
「我沒必要喜歡他。」若不是動不了他,他早一刀解決他了。
「可是……魅兒他是我的--」
冷刀冷冷地打斷她的話,「大嫂,若你要談的是他,那麼我們就沒什麼好說的。」
「可是肇嘯……」
「大嫂,」他突然站起身,一張俊臉拉得老長。「我不想談他。」
她也跟著站起身,不安地絞著手,「你別這樣,你大哥夾在你們兩個中間會很難做人。」
「我知道大哥很感激他救了我。」他冷冷一笑,「可是若給我選擇的機會,我寧可死也不願意讓他救。」
襲黧怔怔地說不出話來。怎麼辦?看來肇嘯真的十分痛恨她弟弟,她是沒關係,可是夫君會很難做人。
她難過地垂下臉,身子突然晃了下。
「小心。」冷刀伸手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襲黧用力地甩甩頭,從心頭突然湧上的燥熱感讓她頭昏眼花,雙腳搖搖晃晃地站不穩。
「大嫂,你沒事吧?」他狀似關心地問,可嘴角卻噙著一抹冷笑。
「我沒……」襲黧吞了口口水,怎麼她突然覺得這麼口渴?「我……應該……是沒……事……」
她頭又悶又熱,努力想集中精神。卻覺得有股令人難過的熱氣在她血液裡亂竄。
「大嫂?」
「我……」襲黧口乾舌燥地說不出話,隨手從桌拿起一杯冰涼的茶水一飲而盡,身上的燥熱感終於稍稍退了些。
「我大概是因為剛才在外頭站太久了,可能受了點風寒,我想我還是先回房裡躺著。好不容易集中精神,她努力把話說完。「肇嘯,我們下回再談好了。大嫂身體不太舒服。」
「那大嫂先回房裡休息,我們有機會再談好了。」他一臉熱心的說:「待會我會請襲公子到你房裡看看你。」
「好,謝謝你。」她點點頭,向他道謝完後,就跌跌撞撞地回房了,也沒想到為什麼一向憎恨襲魅憎恨到寧可死的人會自願去找他?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冷刀陰狠地笑了,拿起一旁還在冒煙的水壺,滾熱的開水慢慢地沖淨仍殘留些許茶水的瓷杯。
第八章
襲裡搖搖晃晃地進房,還來不及思考,人已無力地倒在床沿,只覺得全身都好熱,四肢無力得抬都抬不起來。
好渴,她好想起身倒杯茶水喝,費力地睜開雙眼,目光渙散的看著不遠處的茶水。
好熱……好熱,她只覺得口乾舌燥的,難不成她發燒了嗎?這次的風寒怎會來得又急又快,一點徵兆都沒有。
「姐,你怎麼了?」接獲通報,襲魅快步走進房裡,見她虛弱得倒在床邊,心中一驚,快步奔上前去。
「魅兒……」她虛軟地睜開眼。
「你覺得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
看著姐姐臉上不自然的潮紅,疑心地先探探她的額際與頸後--沒發燒。他眼神一沉,心中已有八分把握原先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魅兒,你的手好冰,好舒服喔。」她忍不住將身子更偎近襲魅,舒暢地吁了口氣。
看著她怪異不自然的動作,襲魅眼底冰冷的殺氣倏地一現,隨即又隱藏起來,恢復平時的模樣。
「來,我先扶你躺好。」他幫她除下鞋子,將她移到床上躺好,蓋好被子。
「魅兒,我覺得好熱,我不想蓋被子……」襲黧無力地踢掉厚重的被子,身子不自然地扭動。
「我覺得好熱……好熱……」她有些半昏迷地低喃著,雙手無意識地緊捉著襲魅冰涼的左手。
「聽話躺好。」襲魅雖然臉色僵硬,卻還是溫柔地低聲勸道,任由她拉著他的手,將大半身子全倚在他身上。
「來,把你的手給我,讓我先把把脈,看看是什麼毛病。」微撐起她的上身,讓她舒服地靠在他懷裡。
襲魅雖是昏沉沉地,卻還是乖乖地將一手伸向他,另一手仍是緊捉著襲魅的左手。
為她診脈了好一會兒,襲魅臉色越加陰沉,口中卻還是吐出柔聲的問話。
「除了覺得好熱以外,你還有別的感覺嗎?」他示意她伸出舌頭。
「只覺得全身無力,抬也抬不起來。又覺得好渴,頭也昏得不得了,好想吐。總之很不舒服就是了。」襲黧乖乖地說,已讓全身熱烘烘的灼燒感擾得一點精神都沒有,只覺得渾身難受極了,渴望接近冰涼的東西--像是魅兒的手。
「你先將這粒藥丸吃下。」他從懷中取出一隻白色瓷瓶,倒出一粒白色藥丸。
襲黧乖乖張口吞下,藥丸入喉,一陣薄荷般的涼意立刻自喉頭處襲來。
「好涼喔。」她滿足地閉上眼,不一會兒便露出小小笑容。
才吃下藥沒多久,她熱燙的感覺就消退不少。剛解身上的熱意,她又有絲活力地睜開眼,好奇地看著他手中的白色瓶子。
「魅兒,這是什麼藥?我覺得舒服好多。」好好喔,魅兒的醫術真棒!
「一般清熱解毒的藥罷了。」他輕描淡寫地說,絲毫不在意將自己煉了好幾年,可解百毒,又可增進內力的丹藥用在這裡。
「有沒有覺得好一點了?」輕拂開她臉上汗濕的頭髮,用衣袖將她額際的汗水拭乾。雖解了她體內的藥性,但為此染上風寒可不好了。
「好多了。」她開心地點點頭。「魅兒,我這是什麼毛病啊?來得好突然。」
「是風寒。」
「風寒?嗯,我猜也是。」襲黧一臉肯定地說,好像她才是大夫似的。「而且我剛才還發燒對吧?」她一臉篤定地尋求他的認同。
「是啊,是啊。」襲魅好笑地說,「還有沒有覺得哪不舒服?」他還是不放心地又問了一次。
「我覺得很好啊,像是沒生病一樣……」說著說著,她眨眨險些合上的雙眼,「可是……我覺得好困……」她揉揉酸澀的眼,努力維持神智的清醒。
「這通藥有定神安眠的功效,你當然會覺得困。等你一覺醒來,什麼都好了。」他笑著說,拉下她死命搓揉雙眼的手。
「喔,原來如此啊……」她的眼皮緩緩垂下。
襲魅動作輕柔地打算將她扶躺在床上休息,卻見她又困盹地張開眼。
「怎麼醒了?你不是困了?」點點她的鼻,他笑笑地說。
打小她的性子便是如此,迷糊就算了,該休息的時候,總愛賴上好一陣子,說了一堆話後才肯乖乖睡去。
「魅兒……等我醒來,我們去喝茶,就像小時候一樣……」襲黧愛困地揉著眼要求,為了腦中忽地浮現的影像。
「怎麼會忽然提起這個?」和小時候一樣?她不是忘了很多兒時的事嗎?怎麼會突然提起。
「我剛去小叔那……」她打了個小阿欠,斷斷續續地將話說完,「見他泡茶給我喝,我剛突然想起……以前天寒時,你也總愛泡茶給我喝……」她又連眨了好幾次眼,渾沌的腦海就是想不起印象中在泡茶的小襲魅哪裡不對勁?好像是衣服不對……可是哪不對……
皺皺鼻,擠擠眉,她試著集中精神分辨,那身影……那小小身影!就是不對勁……好像……是小女孩的模樣……
不行了……她要睡了……
「泡茶嗎?」
襲魅低頭看著她緊合沒再張開的雙眼,原來她就是這樣中了暗算的。
算算時間,既是想陷害他,他們也該出現了吧。他早覺得那傢伙會讓人來通知姐姐不舒服的事十分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