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警衛的指示,明哲找到晶晶住的那棟樓,搭乘電梯到十二樓,一路上晶晶仍沒有醒來的跡象。
他注視著她安詳的睡顏,心裡的疑惑漣漪般擴大。
她的模樣一點都不像喝醉酒的人,倒像個嗜睡的小嬰兒,全然放心地倚偎在大人懷裡,毫無警覺心。
不管是在綠眼男子懷裡,還是被他抱著她上車、下車,甚至都快到她公寓了,她都照睡自己的,明哲納悶是什麼樣的酒可以讓人昏睡到這等地步。
走出電梯,尋到她住的門牌,明哲找出玄關門鑰匙,插進鑰匙孔內轉動,推門而入。
門外廊道上的燈光投射進黑暗的室內,他幾乎是立即在牆壁上看到瑩瑩閃動的光點,按下去,果然是電燈開關,霎時,屋內大放光明。
明哲把鞋留在玄關,跨上光潔的橡木地板,起居間一目瞭然。
由書櫃、書桌、電腦桌組合成的傢俱牆旁有道拱門,垂掛著薰衣草蕾絲門廉,明哲猜想那裡應該是寢室,便抱著晶晶走去。
房間牆面上同樣有著光點,按下去後,黑暗的室內亮起燈光,同時響起輕微的風扇轉動聲,原來天花板上懸掛的枝形吊燈還附有吊扇,使得房間裡的悶熱緩和了些。
明哲把晶晶放到室內唯一的雙人床上,甩動酸麻的手臂,接著拭去額上的汗水,喘了口氣後,方有閒暇尋找空調開關。
清涼的空氣在稍後送出,他環視了一下週遭,發現晶晶的公寓是采半開放式設計。
那道在起居間是書櫃、書桌、電腦桌組合成的傢俱牆,到了寢室這面則鑲嵌成梳妝台和電視音響櫃組合,對於約十幾坪的公寓而言,這樣的裝潢無異是節省空間的巧妙佈置。
電視機前,設計了一張可以升降、嵌合地板的小方桌,附近的地面有兩張和室椅。
明哲的眼光停了一下,隨著腳步若有所思地走出寢室。
圓弧造形的玄關入口右邊是吧檯式的廚房兼餐廳,橢圓形的小圓桌旁也放了兩張椅子,桌上整齊地擺著兩副餐具,這些證據讓明哲想起警衛的話。
看起來,真有一位楊小姐跟晶晶同住。
為什麼兩人一起出去,楊小姐卻放任晶晶喝醉酒,由兩名男子護送她回家?
這太奇怪了。
饒是明哲有一副計算機般精準的金頭腦,也推敲不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哪裡想得到晶晶的同伴另有一番奇遇,為了不讓晶晶礙事,綠眼男子泰勒.卓古拉催眠了晶晶,要她睡到天明才能甦醒。
這些卻不是他這樣的凡人能推敲出來的,不過明哲不是鑽牛角尖的人,想不到便索性不想了,轉身回到房間,任目光落向床上酣睡的人兒。
她仍像他放下她時,那樣毫不設防地躺著,豐厚的秀髮披散在淡紫色薰衣草圖案的床單上,那張記憶中總是生氣勃勃、不容人欺陵的倔強臉蛋,沉睡時出奇地脆弱,白皙的頰膚浮上淡淡暈紅,透露出惹人疼愛的甜美氣質。
他不記得她這個樣子……噢,不。
明哲的呼吸急促了起來,胸口燒起了一把火,藏在鏡片後的眼眸異常熾熱地梭巡著床上嬌柔的睡美人。
他怎能忘得掉?
那是兩人最初、最美的情動呀。
儘管被歲月的煙塵無情地沉埋了許多年,儘管記憶只剩下片片段段,但當時的感覺,還有她仰著濕潤的眼睛深深看進他眼裡的動人神情,卻是烙印在靈魂裡,永遠都磨滅不了的!
她曾經那麼嬌媚地求著他的憐愛,她曾經把真心捧到他面前求他眷顧……她泛著紅暈的臉蛋,她水水的眼睛,她濕潤紅腫的櫻唇……每一個可愛的模樣都分外生動地閃過眼前。
或許他曾以為自己忘記了,但再次見到她,所有的感覺都回來了。
那些他們用亮麗的青春燃燒出來甜美的、熱烈的回憶,跨越時間的鴻溝,清晰得有如昨日。
他記得她每一個嬌媚的眼神,記得那少女的隱約將要成熟的曲線,也記得她溫潤的觸感──就像指尖下的膚觸!
有如被電到似的,明哲倏地抽回手,發覺自己的逾越,蹙眉低視著指尖。
那裡還留有晶晶肌膚上的觸感,酥酥麻麻的燃起火焰般的快感,貫穿他週身神經。
他是什麼時候坐到床上,還碰觸了晶晶?
思緒混亂,身體有如火焚,心在顫動。她什麼都沒做,光是那樣無邪地躺著,對他便具十足的誘惑,就像初次見到她的那個久遠的午後,陽光下發亮的素淨臉顏,炯炯眼眸裡跳動的不馴與哀愁,令他喉頭發緊,周圍的聲音、影像都聽不見、看不見了,眼裡、耳裡就只有她。
而她動情的眼眸更讓他經歷一場綺麗的夢,她美麗的嬌軀曾在他視線下仔細地展示,明哲覺得自己的嘴巴乾得幾乎要裂了,而唯一能解除他身體、心靈的飢渴的,便是此刻靜靜躺著、有如一朵無邪的夜合花為他綻開的晶晶了。
逆著時光旅行的記憶,清楚地刻印出那刻曾真實的存在。
他是如何熨貼著那因他而燙熱的女性肌膚,感覺她每一寸女性曲線的曼妙,飢渴的唇曾在她雪白的胸口啜飲,男性的體膚迸出更多的熱液沿著她體膚滑落,露珠般地滾入她女性的芳草深處,任那白熱化的熱情糾纏進她雙腿之間……
慾望煙火般的在他體內咻咻的燃放,明哲感到自己再也無法負荷青春期的記憶帶來的折騰,那些歡愉即使隔了好久好久,依然帶著天翻地覆的能量影響著他青年期的軀體,他只得僵硬地抖著身軀艱難地站起,目光落向她美麗的足部,那裡還穿著一雙淺紫色的低跟涼鞋。
嘴角不由得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意,明哲恍惚地歎息了起來。
原來,光是記憶,光是想像,晶晶便足以摧毀他的自制,讓他差一點不顧她意願的掠奪屬於她的甜美。
他緊了緊拳,屏住灼熱的呼吸彎下身為她脫鞋,當她穿著絲襪的玉足掌握在手心裡,彷彿也感覺到一股屬於女性的誘人熱力直射心底。
明哲的心跳得更快了,但在衝動地做出任何事之前,他抓起床上的涼被蓋在晶晶身上,轉身逃出寢室。
可即使逃得開她具體的形象,記憶裡有關她的每一幅動人模樣,卻鞭子般地揮向他,凌遲著他勃發的男性慾望,考驗著他的自制力,就算衝進浴室潑了自己一臉的冷水,那騷動依然無法止息。
明哲頹然坐倒在地上,好羨慕起她的無知無覺,但願醉昏頭的人是自己,就不用經歷這場浩劫了。
或許,他應該離開,但不知為何,就是無法下定決心。
只要想到床上的晶晶孤單地躺在公寓裡,他就感到不忍。
也許她的室友快回來了,到時候,他便沒有理由不走了吧。
此刻,讓他陪著她。
即使晶晶睡得不省人事,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明哲閉上眼睛,以手抹了下臉上的倦意,嘴角牽起苦意甚澀的笑弧。
☆☆☆☆☆☆☆☆☆☆ ☆☆☆☆☆☆☆☆☆☆
陽光在蕾絲窗廉外閃閃發亮,微微地透進室內,床上的人兒依然賴在睡鄉里不願醒來。
好久、好久都沒有睡得那麼沉、那麼舒服了,讓她再賴一會兒床,沉浸在平靜、無夢的睡眠裡,就算一整天、一輩子都睡掉也沒有關係,只要能繼續這樣的舒眠。
可惜渺小的期望非但無法上達天聽,還令她遭受陣陣不肯放棄的鈴聲荼毒,晶晶嗚咽一聲,終於抵受不住魔音持續穿腦的騷擾,伸長手抓向床頭櫃上的無線話機。
"喂?"沙啞的聲音充滿困意和惱意,不甘心難得的好眠就這麼毀了。
"是我,吵醒你了嗎?"
微嘎的輕柔嗓音裡有著濃濃的歉意,晶晶聽出好友的聲音,意識越來越清醒。
"維貞呀。"她懶洋洋地勾起嘴角,心中殘餘的不快一掃而光。"這麼早打電話來?"
"不早了,都快十點了。"
"十點了?"晶晶猛然睜開眼,往床頭櫃上的鬧鐘看去,驚叫出聲。"真是差五分十點哩!我很久都沒睡這麼晚過了!"
"今天是假日,沒關係的。"話筒裡傳來溫柔的安慰,"對不起,應該讓你多睡一會兒,可是……我怕你會擔心。昨晚沒親自跟你交代一聲就……"
"什麼?"晶晶聽得一頭霧水。
"對不起,我也沒想到……"
晶晶越聽越糊塗,昨晚發生了什麼事,讓維貞一逕地道著歉?
腦中一陣電光交閃,照亮了她昨晚的回憶,一幕幕情景分外清晰,她記起來了!
"……會遇見他,當時的心情好混亂,沒顧慮到你,糊里糊塗就跟他走了。"
晶晶倏的從床上坐起,耳朵豎得高高的,捕捉著話筒裡的每個字。
她只記得為了幫維貞慶生,兩人到一家PUB喝酒聽爵士樂演奏,正感到無聊時,一名綠眼睛的帥哥走了過來,強抱住維貞。她想阻止,卻被一個凶巴巴的男人箝制住手,另一個綠眼睛男人救了她,再之後,他朝她說什麼猶恐相逢是夢中──咦?外國帥哥會吟宋詞,好奇怪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