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見勳忍不住發起牢騷,"都什麼年代了,老人家還迷信什麼斷掌!依我看,分明是那些男人福氣不夠,護持不了這朵冰清玉潔的名花!要不是怕我媽嘮叨,我早就去追她……"
"妤嫻怎麼辦?"明哲提醒他。
"哈哈……"見勳趕緊笑著打馬虎眼過去,"那是在認識妤嫻之前的事,你可別跟她說。"
"我當然不會。我是想知道她……"
見勳狐疑地聳起眉,"難道你改變主意,想放棄梁晶晶,去追楊維貞?"
"你胡說什麼!"明哲啼笑皆非地瞪他一眼,"我是聽人說,她跟晶晶感情很好,上台北時,都住晶晶那裡,晶晶回新竹時,也住在楊家,而且……"
"兩人是同性戀嗎?"見勳也聽過這個傳聞,不以為然地翻起白眼,"時代不同了,以前的人認為男女之間沒有純友誼,現在連女人與女人之間的友誼都要遭人懷疑。"
"我沒有懷疑,我是……"明哲為自己辯解,表情落寞。"嫉妒吧!嫉妒楊維貞能一直陪在晶晶身邊,我卻不能;嫉妒晶晶對她的情感始終深厚,卻把我排拒在外……"
聽出他話裡的濃濃苦澀,見勳只得安慰他,"之前不是還信誓旦旦說,一定能感動晶晶嗎?現在沒信心了?"
"哈……"他歎氣。
"別這樣。"見勳拍了拍他肩膀,"聽說自從你改弦易轍,不送晶晶一百朵玫瑰,改送你親手包裝的花束,晶晶再沒有拿去賤賣了。"
說到這裡,見勳心裡忍不住要埋怨。
明哲近來每星期一大清早都到花店,請妤嫻指導他包裝花束,這番用心立即引來妤嫻的讚賞,直說他是千百年來難得的癡心漢,接著對他大發牢騷,質疑他為何不像明哲那麼浪漫,親手為心愛的人包裝花束、插花。
冤枉呀!
難道一定要為心上人包裝花束、插花,才算浪漫嗎?
人家也有浪漫嘛,只是用在別的方面,偏偏未婚妻不買帳……哎……
"妤嫻直誇你心癡手巧眼光好,還說就算晶晶是鐵石心腸,也會被你感動。尤其是上次你自己挑的花材,以玫瑰搭配鮮艷果實,用鋁箔紙做花器的包裝,美感獨具,要不要找個時間教教我?"
明哲看他一眼,嘴角似笑非笑地揚起,"你想討好妤嫻呀?"
"哈!"他也學他之前歎了口氣。
明哲失笑,但笑意很快便落下,"只要你願意,妤嫻隨時可以被你討好,可是晶晶……"
"她收了那些花了,不是嗎?"見勳挑眉問。
"她把它們擺在法務室入口,還放了張紙牌說明,這是由向來醉心花藝的證券投資部何副理贊助的花藝擺設,其他部門的同事知道後,紛紛打電話問我,下次若有作品,可不可以也贊助他們部門。"
"噗哧!"見勳笑得口水亂噴,不顧好友沮喪的表情,搖頭笑道:"我真是服了梁晶晶!沒想到繼上次的五元一朵賤賣玫瑰後,還想得出這記整人絕招。愛上這樣的女人,我看你是慘了!"
"再慘也沒有愛不到她慘。"明哲憂悒地笑了笑。
"你這是作繭自縛。"見勳很沒同情心地說。
明哲瞪他一眼。
"別糗我了。說這麼多,是想打聽楊維貞的聯絡方式。我想找她談談,看看有沒有辦法化解晶晶的心結,重新接受我。"
"據我所知,楊家經營一間幼稚園,是楊維貞的姑姑創立的,目前的園長好像就是楊維貞,我幫你打聽一下。"
"見勳,謝謝你,這段日子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度過。"
這番話說得情深意重,見勳卻聽得雞皮疙瘩直起,小生怕怕地喊道:"別用這麼深情的眼光看著我,不然我會擔心你對我產生什麼特殊的感情呢!"
明哲登時說不出話來,這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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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家位於幽靜的老社區,是一棟前後都擁有寬敞的院子,三層樓的透天厝。
確認地址沒錯後,明哲猶豫的上前按門鈴。
幾天前從見勳那裡拿到電話,他隨即聯絡維貞,詢問何時方便前來拜訪。
維貞沉吟了一會兒,甜美的聲音充滿探詢的意味傳來,"為了晶晶嗎?"
"是。"
"好,我等你。"隨即跟明哲約定好時間。
沒有勉強,也沒有意外,像是早料到他會來找她,也歡迎這個結果,令明哲深思了起來,腦中浮現出上次見到她時的印象。
就像見勳說的,維貞是位我見猶憐的大美人。
與身材高姚的晶晶站在一塊,她相對地顯得嬌柔,像一朵白玫瑰般純潔可人,晶晶則看起來帥氣而野艷,但那雙注視著維貞的眼眸卻出奇地溫柔。
他不記得兩人熱戀時,晶晶曾用那麼溫柔的眼神注視他,心中不由得泛起酸意。
晶晶與維貞……
他無法想像這雙各有特色的美女,有任何曖昧情愫,一再地提醒自己,不要被世俗的流言牽著鼻子走,不能因為人家感情好,都沒有男朋友,就認為兩人是同性戀,那……太偏狹了!
心裡雖這麼想,仍是有些不安,忐忑的心情持續到此刻,仍未消減,擔心最壞的猜想會成真。如果是那樣,他該怎麼辦?
喀答一聲,將明哲從沉思中喚回現實,目光朝前看去,一顆光頭從門內露了出來,褐色的臉龐看得出來有些年紀,然而粗短的眉毛下一雙眼眸卻精悍有神,絲毫不遜於年輕人,筆直地射向他。
明哲被他看得心頭一突,連忙綻露出禮貌的笑容,說明來意。
"您好。我姓何,與楊小姐有約。"
"何先生請。"那人嘴角一牽,笑意像花朵似地怒放,直達眼睫,登時成了和氣的土地爺爺。"小姐正在等你。"
"謝謝。"
明哲跟著他進入屋內,聽見他敞著嗓門朝裡頭喊著:"老媽子,沏壺茶出來,小姐的客人到了。"說完,便把明哲請進舒適寬敞的客廳,客氣地說:"請坐會兒,我去請小姐。"
"謝謝。"明哲端端正正地坐好,環目四顧,可以看到牆上掛有字畫,英式的沙發佈面黑底繪金,兩張中式的圈椅,給人一種雍雅大方的書香印象。
就像楊維貞給人的感覺,端莊文靜,嫻雅溫柔,彷彿從古畫裡走出來的美人,卻不失其光華。
轉念間,低微的說話聲傳來,明哲站起身,迎接走進客廳裡的一對男女。
女的當然是楊維貞,被高大的男人親匿地摟住。那男子有一雙罕見的綠眸,耀眼如實石,銳利且氣勢驚人地朝他射來。
感覺到他的眼神裡帶著宣示主權的敵意,明哲有些莫名其妙。
"何先生,我們又見面了。請坐。"維貞溫雅地招呼道。
"打擾了。"依照禮貌,明哲等待兩人在雙人沙發坐下,才入座。
"請容我介紹。這位是我的未婚夫尚德雷,這位是何明哲先生。"
明哲詫異地睜大眼,像是完全沒想到維貞已有未婚夫了,但他很快掩飾自己的錯愕,向綠眸男子打招呼,"你好。"
"嗯。"德雷蹙起那雙不怒也具有威嚴的濃眉,圈在維貞腰上的大手一緊,濃濁的聲音不悅的宣稱,"我跟維貞已經安排好公證結婚的時間了,你別打主意。"
"你亂說什麼!"維貞嬌嗔,嬌媚的眼神裡譴責意味濃厚,"人家喜歡的是晶晶,又不是我!"
"啊?"他這才知道自己吃錯醋,"他是來找晶晶的?"
"不,是來找我。"她嘴角漾著抹神秘笑意。
"那你為什麼說……"
"乖乖聽下去就知道。再亂吃飛醋,就把你趕上樓。"
"好嘛。"他委屈地閉上嘴,隨即又不放心地瞪著明哲強調道:"維貞就要嫁給我了,你確定知道?"
"我確定知道。"明哲臉上有抹啼笑皆非,沒想到像尚德雷這樣俊美出眾的男子,都美人在懷了,還會把不相干的男子視為情敵。
"你不要胡思亂想!"維貞拿德雷沒轍似地嬌斥,"何先生這兩個多月來,可是送了晶晶五、六百朵玫瑰了,還親手包裝、插花,由此可知他有多愛晶晶!哪像你呀,連一朵玫瑰都沒送過我。"
聽出親密愛人語氣裡的淡淡哀怨,德雷連忙補救,豪氣萬千地宣稱道:"六百朵玫瑰算什麼!我送一座玫瑰園給你。"立刻將她逗得淺笑盈盈。
"知道了。說這些不是跟你要玫瑰,而是不要你再亂吃醋。我除了你這個傻瓜外,沒有人喜歡的。"
"我才不是傻瓜呢。"說著,他將嘴嘟去。
"別這樣,我們有客人呢!"維貞羞人答答地推開他,拿眼覷向明哲,發現人家早就識相地別開眼,假裝對牆上的字畫感興趣,但一張俊臉可疑地臊紅著,不由得微微困窘了起來。
幸好這時候錢媽送茶進來,稍稍化解客廳裡的尷尬氣氛。
"客套話就不必多說了,你今天來,是為了晶晶吧。"維貞開門見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