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一提,快如飛箭,雙掌打向黑衣人其中之一,以旋風之勢,極快的奪下黑衣人手上的劍。
打鬥最忌分心,傅雲菁現下根本無法留意曲璠。
但護在他身旁的芸兒卻看得一清二楚。
曲璠彎下身,撿了幾顆大小不一的石子,起身時對芸兒要求:「請你別說出去。」芸兒不解的看著他,不明白曲璠的意思。直到他以姆指、中指夾著石子,彈指而出直擊黑衣人陣!他一出手,準確無誤直中黑衣人穴道,讓芸兒訝異一萬分。打鬥時走位極快,光是辨位都嫌困難了,更何況是直中穴位?這連阿聰都不一定辦得到的事!她不明白,這等高手為何深藏不露?
傅雲菁和李聰在曲璠的助力下,不過片刻,六名黑衣人全橫倒地上。
「呼!」李聰喘了口氣,快似閃電,揚手利落地將雙刃插入後背刀袋裡。「大鬍子,你的功夫真是進步不少耶!」傅雲菁丟下手中的劍,以為是因他的關係,才制服 了這六個死士。
李聰不明所以,搔了搔頭,哼哈一聲。「是嗎?」
曲璠和芸兒一同走上前。
「在下曲璠,多謝兄台救命之恩。」他趨前拱手向李聰道謝。
「唉——」李聰手一推,爽朗道:「好說,恩人的事,就是我李聰和芸兒的事!」才說著, 便朝正拿白手絹為他拭汗的芸兒溫柔一笑。
「要不是四年前傅姑娘用冰玉雪蓮救了芸兒,我現在就得到地府去討老婆啦!」「喂,你吃大飽啦?提那陳年舊事幹嘛?」傅雲菁沒好氣地說。就是因為這件事,她才失了 盜王的寶座!她最痛恨有人提到她曾「輸」過的事跡,即使也只有那麼一次而已!「對了,你們怎麼會離開天山到江南來?」
「哎呀,你這一說我正好想起來!好啦,恩人你沒事就好,我和芸兒得先走了,我們和人有 約,後會有期啦!」李聰一說完,牽起芸兒的手,轉身離開。
「喂,你還沒說——」傅雲菁話到一半打住了。
霍地,四人幾乎同時發現異狀。
橫躺地上的其中一名黑衣人陡然躍起,直擊曲璠。
李聰反射動作先護著芸兒,傅雲菁直覺護著曲璠。她動作極快的踢起地上的劍,挺身一掠, 在半空中出掌擊向劍柄,利劍瞬間插人黑衣人的眉心,黑衣人當場斃命!「雲菁!」
傅雲菁背對著曲璠,她似乎喘了口氣,身子抖了一下。
「雲菁!」曲璠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下意識的急奔向她,在他從後抱住她的同時,她頹然倒 下。
門推了開。
「雲菁怎麼樣了?」守在門外的曲璠急忙趨前問道。
芸兒秀出手上的銀針,道:「針上有劇毒,得要有解藥才行。」
死士趁最後一口氣,起身偷襲曲潘,他所射出的暗器,當時即被傅雲菁挺身擋了下來。曲璠抱著她,和李聰夫婦急奔進城,找了一間客棧投宿,好治傅雲菁身上的傷。「要什麼解藥?告訴我,我去找!」一旁的李聰,也著急的說道。
芸兒歎了口氣。「就算找到解藥的配方,也來不及了,她……恐怕撐不過今晚……」毒性已開始蔓延至全身筋脈,過了今晚,毒性正好攻心,定是毒發身亡。
「這怎麼成?」李聰扯開嗓門。「她是咱們的恩人啊!一定要救她!」
李聰的激動和曲璠的異常冷靜,形成強烈的對比。
「曲公子,您進去看看她吧。」芸兒細心的察覺到曲璠隱忍的情緒。她是過來人,明白在那情緒底下,是濃烈的愛意啊!
「嗯。」曲璠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直接推門入了傅雲菁的房。
「芸兒,咱們也進去看看。」李聰才要動作,便被芸兒拉住。
「別去打擾他們。」
「為什麼?她可是咱們的恩人啊——」李聰不明白妻子的意思。
「你真是個粗心漢——」虧他當年還曾想盡辦法解她身上的毒呢!「曲公子知道如何救傅姑娘的,我們走吧!」
「唉?」李聰更是糊塗了,想開口問,卻被芸兒硬拉著離開。
曲璠坐在床沿,伸出手溫柔的為她理了理髮絲。如雲黑髮披散枕上,此刻的她,平靜到近似沒有生氣。他以手背輕撫她蒼白如紙、還略泛著黑氣的臉龐。他的手順勢而下,滑至泛青唇瓣來回撫觸,手有點顫抖了。
「傻丫頭。」他啞聲喚道。「我非救你不可。」
他掀開被褥,坐上床榻扶她起身,點住她三處穴道,讓傅雲菁背對著他。他盤腿而坐,閉上眼睛,開始運氣丹田,緩緩抬起泛紅的掌心,往她背後的心俞穴注入真氣 。
他願意以一身的武功,換回她的性命!
馬蹄達達,緩緩行進。
傅雲菁微睜一絲眼縫,即合上,意識還集中不起來,她覺得自己好像昏迷了好久、好久。她再緩緩半睜開眼,這次意識到自己全身虛弱無力,身上裹了件毯子。
「你醒了?」
是曲璠的聲音。傅雲菁又閉上眼,在腦海裡勾勒出曲璠的容顏,嘴角輕輕勾起一抹笑。「雲菁。」
是曲璠在叫她。她好喜歡聽他叫她名字的聲音,低低沉沉的,是高興口吻也好、生氣的語氣 也罷,她都記在心裡。
她覺得身子動了下,她被人抱著嗎?
她第三次睜開眼,看到曲璠了,他就近在眼前。
怎麼可能?「我死了嗎?」她茫茫然盯著曲璠,氣弱的問道。
「你在胡說什麼?」他的口氣很惱。
傅雲菁略偏了頭,仔細一瞧,天啊,曲璠真的抱著她?
「你怎麼抱著我?,」
「你的身子很虛,沒辦法坐車的。」意思是說,車子顛簸,怕她虛弱的身子會受不了,抱著她至少抵銷了些車子行走時的晃蕩。
曲璠替她解掉身上的毒之後,為了能讓她好好養傷,便急著帶她回去。
傅雲菁想起來了,想起她之所以受傷的原因。她知道那暗器一定淬有劇毒,以為自己鐵定是玩完了,想不到……
「是誰替我解毒?」
曲璠卻答非所問。「我請李聰夫婦送我們回家。」坐在前頭駕著馬車的就是他們夫婦倆。傅雲菁骨子裡天生的機敏告訴她有些蹊蹺的地方,可是她好累,無法多做思考。「送你。」曲璠掀開毯子,在她手上放了一個墨綠色的錦囊。
「真的?」蒼白的病容,因突來的驚喜,而略帶了些微的紅暈。她拿起錦囊,睜大眼,不太確定的盯著曲璠。
曲璠點了點頭,意指他真是要把這錦囊送給她。
得到確認的傅雲菁,像個孩子似的咧嘴笑了開來,正面、反面、上面、下面、裡面、外面,反反覆覆察看。
曲璠細心的再為她蓋好毯子,獨露出把玩錦囊的蔥蔥十指。
「有點舊了。」他說。
傅雲菁輕搖首,眼眸泛出興奮的光彩,還沁著薄薄的濕霧。
「我……」她有點喘,話說不上來。稍微順了順氣,才說道:「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人送過我東西。」她輕笑,柔聲再道:「誰叫我是『神盜門』弟子,想要什麼,都是自己『想辦法』的。」
她好感動啊!得到生平第一份禮物,而且還是她最喜歡的人送她的!「謝謝你。」她閉上眼,雙手握著錦囊放在心窩上。
「曲璠」傅雲菁偎在他懷裡,輕喚他。
「嗯?」曲璠順手擁緊她。
「我昏迷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死掉了。」
「你沒事了。」曲璠打斷她的話。
「你聽我說嘛!」她無力的嬌喔,仍是閉著眼睛。「夢裡有個老太太問我,轉世投胎要當什麼?我想了想,就跟她說,我要做一隻鳥。因為我想呀,如果我是一隻鳥,就可以每天飛到你的窗前,唱歌給你聽,讓你開開心心的。」
「那你要對我唱什麼歌?」他的聲音有點瘖啞。
「嗯……」傅雲菁的意識有點模糊,說太多話了,她好累、好想睡喲!「就把我喜歡你的心情唱出來……」
傅雲菁睡著了,睡容還帶著笑意。
曲璠凝望她精緻粉琢的臉龐,緩緩低下頭,覆上她的唇。
「我也想把我的心情告訴你……」
馬車停了下來,他們到家了。
第八章
「給你們看一樣東西。」坐在床上的傅雲菁,神秘兮兮地朝坐在她兩旁的曲映三姐妹說道。「什麼東西呀?」曲映問她。
傅雲菁笑睨三人一眼,從枕頭下拿出一隻墨綠色的錦囊。
「嘍,就是這個!」她像個孩子似的,對自己的玩伴炫耀別人沒有的東西。「是你們的爹送我的喔!」她笑得好開心,把錦囊貼在臉頰上摩拳。
曲昀卻潑了她一盆冷水。「爹好小氣喔,怎麼送師父這麼舊的錦囊呀?搞不好是他自己用過 不要了,就拿來送給師父。哎喲——」
傅雲菁往她頭上牢實實地送上一記鐵拳。
「要不是我內力還沒恢復,這一拳包準讓你頭殼開花裂兩邊!」她沒好氣地說。「就算它是 一堆破布,我也當它是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