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這張嘴說的,道理全給你一個人佔盡了。不過……」皇帝皺了皺眉。在幾個皇子中,雖然弘璧是嫡子,但由於皇后、太后的驕寵,不僅不喜讀書,而且頑劣不堪,因此皇上並不喜歡他。「弘壁是個不成材的傢伙,朕怕他會耽誤人家的終身。」
「弘璧是年紀輕不懂事,」慶貴妃仍興致勃勃的勸說著,「等他娶了福晉,肩上有了責任,一切就不同了。像弘璨娶了婉慈後,不就成熟穩重多了?」
「這件事讓朕再想想看吧!」皇帝不置可否的說。
x2x x2x x2x x2x x2x
第二天,弘瑛依約前來長佑宮,和她一起來的,還有她的母妃——容妃。
容妃穿著一件淡粉色的金線蝶紋絲袍,頭上插了一朵同色的牡丹,將她的臉色襯得紅潤怡人。而她畢竟是曾經艷冠六宮的寵妃,雖已有了年紀,但艷麗不減當年,尤其一雙黑白分明、清澈如水的鳳眼,顧盼之間令人神魂俱飛。
「這位就是心黛公主?」容妃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心黛,即使自己也是位美人,也不禁要喝聲采。她轉頭對蘭妃道:「糟了!我可要替婉慈、紫媛她們抱屈啊!有這麼個天仙般的美人在身旁,弘璨二匹會偏心的。」
「心黛是珍瑪爾的公主嘛!弘璨多寵她一些也是應該的。」蘭妃笑道。
心黛微微一笑,不說什麼。向她們致意告退後,便和弘瑛一起出了房間。
等她們一走,容妃的語氣又不同了。「蘭姊姊,我看你這個准媳婦啊,可是個厲害角色呢!」
「喔?」蘭妃接過梨芳奉上的茶,喝了一口。「你才見了她一面就知道啦?」
「不說別的,你瞧,她進宮不到一天,就把順頤宮那位弄得服服帖帖的。還有,瑛兒這丫頭這陣子愁眉不展的,連我這做娘的都愛理不理,偏偏就和她說得上話。姊姊,你說她還不夠厲害嗎?」容妃也端起了茶,卻放低聲音說道:「幸好皇上是將她許給弘璨,不然憑她那模樣,包準給皇上看上!她要是人了宮,還有我們過日子的份嗎?」
「你啊,就是愛胡思亂想。」蘭妃笑著斥責道:「皇上能那麼荒唐,和自己的兒子搶媳婦嗎?」
「這我倒不清楚了,但是我聽說有個人也在打心黛的主意。」
「誰啊?」
「咱們的七王爺弘壁啊。」容妃唯恐天下不亂的說。
「他?!」
「說實在的,也不是他在打心黛的主意,」容妃冷笑一聲,「是有人見不得咱們好,弘璨立下大功,又封親王、又娶公主,有人眼紅得很呢!」
「你是說……皇后?」
「不是,是想當皇后的人——慶貴妃。」容妃靠近蘭妃的身邊說道:「本來當初平定珍瑪爾的消息傳來時,皇上就該降下聖旨,讓弘璨和心黛完婚,但皇上並沒有這麼做。我後來才打聽到,都是慶貴妃搞的鬼。」
「真的?!」
「是啊,姊姊,你不知道她可多會做人啊!老在皇上的面前說弘璧娶心黛才是正辦,不然會委屈了心黛。哼!她以為送了個公主給皇后當媳婦,皇上、皇后就會感激她,許她當下任的皇后嗎?還差得遠呢!」
「可是她在皇上面前一向很講得上話,說不定皇上會聽她的,這麼一來可就糟啦!容妹妹,你可得替我想想法子才好。」蘭妃憂心仲仲的說。
容妃沉吟了一下,斷然的說:「姊姊,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你還是早點求皇上降旨許婚吧!」
「也只能這麼辦了。」
兩妃相視,愁眉不展,為了打破沉重的氣氛,一向在蘭妃面前挺說得上話的梨芳提醒道:「主子,別忘了一件重要的事——給三公主的嫁妝。」
「是了,你倒提醒了我。快!去把那東西給拿來。」蘭妃又轉頭對容妃道:「咱們聊點開心的事吧!弘瑛的喜事準備得差不多了吧?」
「唉!」提到這事,換成容妃長吁短歎了。「大大小小的事是準備得差不多了,只有一椿……真教我擔心啊!」
「莫非她心裡還惦著曹秀祺?」
容妃連忙掩住蘭妃的嘴,向她搖搖手,「千萬別提這名字。我好勸歹勸的告訴她,如果她敢學她姊姊弘琰的壞榜樣,就等著我死給她看!她才乖乖的點了頭,答應我上花轎去。雖說如此,一天總是偷偷的淌好幾次眼淚,她還以為我不知道呢!」
「唉!冤孽啊,遇上了也沒法子,只盼她嫁過去後,夫婦和樂,慢慢忘了這段荒唐事吧。」
此時梨芳捧來一個葡辦琺琅鳳紋盤,上面放了一套共十件的金點翠鑲紫晶的綵鳳鈿花,一對青碧的翠玉如意鐲,一雙金銀纏綴的花蝶簪,還有一副鑲珠耳墜。
「來,」蘭妃一式一樣的檢點著,「這些東西是我的一點心意,給弘瑛添嫁妝的。」
「這……這怎麼好意思呢?」容妃假意的婉拒著。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我沒生女兒,打小就拿弘瑛當自己的女兒看,給她添幾樣首飾也是應該的。只求她能順利的嫁給長稜,聿福平安一世,也就不枉我的一番苦心了。」
x2x x2x x2x x2x x2x
可惜的是,弘瑛和心黛正悄悄的商量著該如何逃婚。
她們兩人坐在長佑宮花園中一座位於水池中央、四面開敞的亭子裡,克娜雅守住了通往水亭唯一的橋,如此一來,便不用擔心有人躲在暗處偷聽。
心黛將自己當初如何拒婚、擺脫阿布罕的事二告訴弘瑛,這對弘瑛而言不啻是一大鼓舞,只是……
「我和你的情況又不一樣了。我可是父皇明降諭旨,寫明了指婚與我那個表哥長稜的。」弘瑛愁道,「君無戲言,父皇是絕不可能改變旨意的。再說,自從弘琰的事發生後,我娘防我防得緊,身邊的太監、宮女全是她的心腹。心黛姊姊,若不是有你,我滿腹的痛苦與憂愁還不知能向誰訴呢!」
「你放心,天無絕人之路。」心黛鼓勵她,心思卻不停的打轉,「如果求皇上改變心意的法子行不通,咱們就得來暗的了。」心黛想到自己先前和弘璨的情況,突然有了個主意,「對了,咱們來玩掉包遊戲。」
「什麼?」弘瑛瞪大了雙眼,不解的問。
心黛將自己的主意仔細的對弘瑛說了。
「這……這行得通嗎吁一旦弄不好,會連累五哥的。」
「細節當然還要再仔細商量一下,不過——」
心黛一言未完,只看見長佑宮的入門處進來了一對又一對的儀仗,弘瑛轉頭一望,不覺站了起來。
「啊,是父皇來了!」
話才說完,一位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氣度不凡、步履安詳的朝這兒走近,一身明黃色的御用龍袍,讓人一望而知是人中之龍的玉盛天子。
「女兒見過父皇,皇上吉祥。」弘瑛連忙迎上前去,依禮請安。
「喔,原來你也在這兒啊,快起來。」皇帝一拾眼,卻不禁愣了一下,由水亭橋上飄然而來,輕靈秀逸、足不染塵的女子,不活脫是曹子建筆下的洛神?
而等到她走近,那清雅脫俗又動人心魄的神采,著實讓閱盡美人無數的皇帝也看呆了。
「珍瑪爾吐兒拉族長之女心黛,參見皇上。恭祝皇上萬福金安。」
原來她就是相傳的回部第一美人,心黛公主。皇帝心中暗暗讚歎著,果然名不虛傳……不!不對!應該改為天下第一美人才是。
「皇上,心黛公主向皇上請安呢!」皇帝身邊的小太監見他失了神,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心黛公主,未免失禮,連忙小聲提醒著。
「哦……對對,快起來,免禮。」皇帝的三魂七魄終於回到了體內,回過神來,強自鎮定的問:「你就是心黛公主?」
「臣女是心黛。」
「嗯……這個……你哥哥阿布罕在太和殿向朕呈獻貢物時,你怎麼沒隨他一道來?」
這又是皇帝失禮了,呈獻貢物時,滿朝文武均在場,她一個女子又怎好上殿?
「回皇上的話,家兄代父進呈貢物,心黛未得旨意,不敢擅人。」心黛得體的回答。
此刻在內殿談天的蘭、容二妃,得到太監的通報,連忙趕到前頭打算向皇帝請安,未料卻正好看見心黛向皇帝請安時,他那副張口結舌、神魂俱飛的模樣。
「皇上,蘭妃、容妃兩位娘娘還等著給皇上請安呢!」小太監又提醒他。
「哦,好!」
蘭、容二妃按禮向皇帝請了安,心中卻酸酸的不好受,但又不便擺在臉上,只恭敬的將皇帝迎人正殿,表面上都裝成若無其事。
「哦,好漂亮的首飾,」皇帝讚道,「這是買給弘瑛的東西吧!」
「是的,這是蘭姊姊的一番心意。」
「應該的。對了,找個日子你們陪弘瑛上禧恩園一趟,去向太后請個安,她也有東西要給弘瑛。」
「是。」
梨芳用明黃的蓋碗呈上了西湖龍井茶,蘭妃看了一下容妃的暗示,婉言對皇帝說:「皇上,有件事臣妾得提醒皇上別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