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沇走進新娘休息室時,看見的,就是這副夢幻的景象──
一個身穿典雅新娘禮服,頭戴迤地白紗的絕美女子,微蹙眉頭捧著心,目光幽緲地凝視著窗外。
她好美!看見她,他的眼底立即溢滿驚歎與讚美。
她是他見過最美的新娘,他感到很驕傲,因為這麼美麗的新娘,即將屬於他!
正斜倚著玻璃窗,望著外頭沉思的邵翊荷,隱約感覺到有人站在她身後,迅速回過頭,萬分訝異地發現,那人竟是穆沇。
「你怎麼……怎麼會來?」
「我來見妳。」穆沇眼中滿是柔情,自從知道事實的真相後,對她的愛意再也隱藏不住,嘶吼著要宣洩出來。
來見她?邵翊荷略為一愣,心想:他說來見她,是什麼意思?
她不敢自作多情,於是只是淺笑著道謝:「謝謝你前來參加婚禮,不過觀禮席在外頭,或許你可以先過……」
「我不是來觀禮的!」除非他死,否則她不可能嫁給別的男人!
這下邵翊荷又愣住了,忍不住脫口問道:「那你是來做什麼的?」
「我來做什麼?」問得好!「我來阻止妳幹傻事!」
「我幹傻事?」邵翊荷真是被他愈弄愈糊塗。她到底做了什麼傻事?她不過是即將結婚罷了!
「妳之所以嫁給陳方生,全是為了報答妳叔父的養育之恩,沒錯吧?」
「你怎麼會知道?」邵翊荷訝異地問完之後,隨即恍然大悟。他會知道,一定是紀夢棠告訴他的,她何必多此一問呢?「就算答案是肯定的,那又如何?」
難道她就能因此不嫁嗎?
「妳這個小傻瓜!妳一直被妳叔父騙了,妳知道嗎?其實他根本不是養育妳的恩人,而是竊取妳家財產的內賊!」
「什麼意思?」
邵翊荷茫然望著他,完全不明白他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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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眼前妳所看到邵家的一切──包括妳叔父一家這十幾年揮霍掉的,全是妳父母留給妳的遺產。當年妳父母意外過世後,照理說直系血親的妳擁有所有的繼承權,但是妳的叔父欺負妳年紀太小,什麼也不懂,於是連同律師一起捏造一份遺囑,宣稱他的兄嫂將遺產的繼承權給了他。」穆沇沉靜地說出驚人的事實。
「居然……居然有這種事!這怎麼可能……」邵翊荷第一次聽到這件事,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妳的叔父和嬸嬸為了避人議論,才以親自照顧妳為由,將妳留在身邊,然后冠冕堂皇地,竊取妳父母所留給妳的一切。邵家真正的主人是妳,包括邵氏企業,都是屬於妳的!」
這簡直顛覆了過去十幾年來,邵翊荷對叔父的認知,她實在太過震驚,根本無法言語,只是怔忡地站著。
穆沇瞭解她心中的感受,於是走到她身邊,輕柔地按住她的肩膀,讓她緩緩傾靠在他懷裡,想給她一點安慰。
然而這時邵翊荷卻像突然驚醒過來似的,用力推開他,並且往後退了幾步遠。
「翊荷──」她的排拒,讓穆沇心痛。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婚禮快開始了,請你離開吧!」她努力壓抑方才震驚的情緒,擺出鎮定的表情。
「妳明知道妳叔父是侵佔妳財產的人,還要為了他嫁給陳方生?!」她的頑固和死心眼,真是快叫人氣炸了。
「現在我決定繼續完成婚禮,不是為了我叔父,而是為了我自己。」邵翊荷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哀愁,平靜地說道。
「為了妳自己?」這點穆沇更不能接受了!翊荷說是為了自己?到底是為了自己什麼?
「我決定完成婚禮,是因為方生是個好男人,他會是個好丈夫,我真心想嫁給他。」
她早已不奢求愛情,也對穆沇一再反覆的熱情與冷漠感到疲累,她已經死心,相信他絕不可能愛她。此刻她只想找個願意好好待自己的男人嫁了,再也無愛無怨地過完一生。
「妳說什麼?!」穆沇聽得妒火中燒,以為她愛上陳方生。「妳愛上陳方生了,對不對?」
自己幾乎不曾看見他這麼激動的模樣,邵翊荷不覺有些吃驚。「不,我並不愛他,我只是覺得愛人太累,不想再談愛情,所以寧願嫁給他,平靜地過完這輩子就好。」
穆沇瞪著她,好半天說不出話。
她說她覺得戀愛太累,所以只想嫁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平靜地過完一生?
這是他的報應嗎?畢竟是他讓她變得心力交瘁,再也不想碰觸愛情。
「其實不只陳方生會愛妳,我──」他張著嘴,卻再也說不下去。
「你怎樣?」邵翊荷期待地望著他,等他說完下一句話。
不行,他還是說不出口!他將視線移向她的小腹,立即改口說:「我們最後一次歡愛那天晚上,我沒有刻意避孕,妳可能懷有身孕,所以妳不能嫁給他!」
邵翊荷聽了臉色飛快染紅,她也是那天回家沐浴的時候,才想起他沒有避孕。
她臉上的期待消失了,咬著紅嫩的唇,失望地盯著他說:「我沒有懷孕,你大可安心。」
「妳怎能如此肯定?那次距離現在還不到一個月,也許只是懷孕的症狀還沒出現!」他極力說服她,要她放棄嫁給陳方生的念頭。
邵翊荷再次搖頭。「不!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我沒有懷孕。如果你真的不相信,可以去買驗孕劑回來讓我試驗,到時候就知道我有沒有搞錯了。」
她篤定的模樣,擊垮穆沇的最後一絲希望,看來若是不乖乖說出那個字,他是別奢望她會改變主意了。
「妳就是非逼得我向妳投降不可,是嗎?」他兩手固定住她的纖腰,不讓她移動,以往幽深難測的眼眸,開始透出濃烈的情感與溫暖,像逐漸澄清的水井,可以讓人清楚地窺見,裡頭究竟藏有什麼東西。
「什麼?」她又愣住了。
「妳這磨人的小東西,就是非得逼我說愛,對吧?」
他狀似無奈地抱怨,緊盯著她的眼神卻萬般溫柔,那專注深情的黑眸,彷彿在告訴她──妳是我此生最愛的女子!
「我逼你說愛?!」
邵翊荷原本微張的小嘴,這會兒張得更大,加上睜得大大的眼睛,張得圓圓的小嘴,模樣看起來可愛極了,穆沇忍不住低下頭,啄吻一下她的唇。
邵翊荷急忙掩著唇,更加震驚地倒退好幾步。「你怎麼可以吻我?我已經快是別人的妻……」
「妳永遠不會成為別人的妻子!這輩子,妳的身份證配偶欄只會填寫一個人的名字,那就是我穆沇。我愛妳!既然愛妳,就不允許任何人從我手中奪走妳。我曾經讓過一次,這一回,我絕不退讓!」他目光灼灼,堅定地宣示。
「你……哪有人這樣──」她都快成為別人的妻子了,他居然毫不顧忌地闖進新娘休息室,霸道地宣佈她屬於他?
不知該說是欣喜,還是委屈的淚水,霎時從邵翊荷的眼裡滾落。
「你為何不早說?現在才說愛,又有什麼用?」她早已答應陳方生的求婚,婚禮、喜宴都籌備好了,已經沒有反悔的餘地。他直到現在才說愛她,只是讓她更難過,徒增傷懷罷了!
「對不起!其實我早就愛上妳,但我一直拉不下我的自尊,誤會妳讓妳受委屈了,寶貝,抱歉!」他自知理虧,不惜壓低姿態,以最謙卑的歉意求取她的原諒。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因為就算道了歉,也於事無補。」她的淚水仍是流個不停,為何她想要的幸福,總與她擦身而過?
「怎麼會於事無補?」穆沇按住她秀氣的雙肩,不解地問:「只要妳也愛我,願意嫁給我,那就可以了呀!」
「不!還有方生呀,難道不需要考慮他的感受嗎?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我不想讓他失望難過!」邵翊荷哭著說道。
聽她喊陳方生的名字,真叫穆沇妒火中燒,不過若不是他將她推離,她又怎會被逼得投向陳方生的懷抱?所以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不能怪她。
「讓我和他談!我會請他成全我們──」
「不!是我親口答應方生,要和他結婚,我不能背棄自己的諾言,害他被人恥笑。」邵翊荷搖著頭,悲傷地喊道。
她寧願自己痛苦,也不願傷害別人。
「那我呢?妳就不在乎我的感受?我們明明彼此相愛,為何不能在一起?」穆沇心痛地大喊。
「我說過,為時已晚。早在我答應方生求婚的那一刻,就不可能回頭了。」邵翊荷別開頭,淚水泉湧而下。
「不……」穆沇不願相信,只因他醒悟太遲,就必須承受永遠失去她的結果。他握緊雙舉,怎麼也不肯接受這個答案。
「好!如果妳真要嫁給陳方生,那我也不阻止妳,但我永遠不會放開妳,妳嫁到香港,我就跟著妳去,不管妳住哪裡,我都會在妳家隔壁買一棟房子,與妳比鄰而居。我要每天看著妳,懷念我們曾有過的甜蜜,直到我們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