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能相信,妳拿來的這個隨身碟裡,確實藏有五行鋼鐵的重要機密?」
信成鋼鐵的總經理,是個禿頭的中年男子。他一臉懷疑地瞪著站在面前的清秀女孩,儼然把她當成騙子或瘋子。
若不是她神情正常,而且說話正經嚴肅,他大概早就叫人把她趕出去了。
「你也可以選擇不信!我曾經和袁祖燁交往過,從他手中得到機密數據,並不困難。」簡舒瑀面無表情地望著前方,用過去式陳述自己與袁祖燁的那段感情。
這時,一直恭敬站在旁邊的瘦削男子,上前附在信成總經理耳邊低聲道:「總經理,上一次我代替您參加一場晚宴,那次袁祖燁也去了,他身邊帶著一個年輕女人──我看好像就是這一個。」
「真的?」信成的總經理一聽,兩眼立即貪婪地瞪大。「那麼,她拿給我們的數據,可能是真的囉?」
「我想滿有可能的。可能袁祖燁想相她分手,她心生報復,才會偷取他的隨身碟想賣給我們。」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可就漁翁得利,撿了大便宜啦!」信成總經理差點想大聲狂笑,但他及時忍住了。他清清喉嚨,昂昂下巴問:「那麼這個隨身碟──妳打算賣多少錢?」
「我不要錢。」簡舒瑀冷冷地回答。 「我願意將這個隨身碟送給你!免費!」
她走上前,將那只儲存著袁祖燁畢生事業機密的隨身碟,放在信成總經理的面」。
「真有這麼好的事?!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他如獲王寶地拿起那個隨身碟,欣喜地反覆觀看。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妳為什麼要無緣無故把這麼值錢的東西送給我們?」瘦削男子疑惑地問。
「我有我的道理,你們不必多問。」說完,簡舒瑀便想轉身離開。
「等一下!」信成的總經理喊住她:「這個隨身碟好像上了密碼鎖,妳知道密碼嗎?」
「我當然知道。」她轉回頭,漠然告訴他們:「密碼是……」
幾分鐘後,簡舒瑀走出信成鋼鐵的大門,神情木然蕭索,完全沒有一絲報復後的痛快。
她根本不想傷害他,卻被命運逼著不得不這麼做。她知道自己可恨,但他又何嘗不是?!
他們都是滿身罪孽、不可饒恕的人!
簡舒瑀宛如沒有靈魂的遊魂般,渾渾噩噩地往前走,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擋住她的去路。她抬起頭,看見一張震驚、憤怒,且難以置信的臉孔──那是袁祖燁證實自己被出賣的表情。
「真的是妳?是妳出賣了我?」袁祖燁寧願自己眼睛瞎掉,也不願看見她出賣他這場殘酷的戲。
她所等待的,就是這一刻;她想看見的,也正是這張震驚、難以置信的表情。然而如今簡舒瑀真的親眼看見了,看見他被自己傷得這麼徹底,她心中卻無半點喜悅。她的鼻頭好酸,自己只想抱著他,好好地痛哭一場。
袁祖燁緊張地盯著她,等待她投進自己懷裡,訴說自己的清白,告訴他這全是一場誤會!
然而她沒有搖頭,也沒有否認,只是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像望著陌生人般冷冷看著他。
「妳真的出賣我,將那個隨身碟,交給信成鋼鐵的人?」他不肯相信,除非她親口承認。
簡舒瑀像是無法再面對他,垂下眼眸,沉默幾秒後,她深深吐出一口氣,然後鐵著心腸,如他所願地回答:「是的!我的確出賣你,將那只隨身碟交給信成鋼鐵的總經理,還把密碼也告訴他了!我……」
「妳為什麼要這麼做?」袁祖燁衝上前握住她纖瘦的肩,猛力地搖晃。「妳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妳需要錢,不管多少我都可以給妳!但妳為什麼要做這種背叛我的事?妳知不知道妳這麼做,不只害了我,甚至整個五行鋼鐵的員工都會跟著遭殃!妳要害他們跟著我一無所有,全家跳樓是不是?」
他的嚴厲指責,讓簡舒瑀白了小臉,但如今她再懊悔也來不及,已經做過的事再也無法挽回了。
「我會這麼做,全是為了報復你!」她噙著淚,喃喃自語道:「如果不是因為想讓你痛苦,我不會做出這種事!」
她的回答更令他震驚。「報復我?我做了什麼事讓妳這麼恨我,非得毀了我的一切妳才痛快?」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哪裡對不起她?他從沒這麼愛過一個女人,疼她、寵她、恨不得給她自己所有的一切,然而她卻──出賣他、背叛他,還想毀了他!
簡舒瑀嗚咽地痛哭,悲恨地控訴:「因為你毀了我妹妹的人生,所以我也要毀了你!」
「我毀了妳妹妹的人生?」這樣的答案讓袁祖燁難以接受,簡直荒謬可笑得可以。 「我連妳妹妹都沒見過,如何毀了她的人生?妳別胡言亂語,轉移焦點!」
「我沒有亂說,這是真的!」她抬起頭,恨恨地瞪著他,冷聲質問。「五個多月前,一個下雨的夜晚,你是否曾開著那輛銀色保時捷外出?」
「或許吧!」五個多月前的事,他哪記得?他煩躁地道:「那又如何?這和我們討論的事,有任何關聯嗎?」
「舒瑋就是在那天晚上,被銀色保時捷撞成重傷,那個人還加快車速逃逸。可憐的舒瑋半身癱瘓無法行走,連學業都被迫放棄,她的人生全毀了──被你這個兇手!」她憤怒地捶打他,怒聲高嚷。
「等等!」袁祖燁驚惶地睜大眼,總算明白她的意思。 「妳該不會懷疑……開著銀色保時捷,把妳妹妹撞成重傷的人──是我吧?!」
「我不是懷疑,而是經過查證之後才肯定的!」她悲淒地搖頭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大概萬萬沒想到,貼在車後那張反光貼紙,會成為自己被指認出來的顯著目標。我親眼看見,撞傷舒瑋的保時捷上貼有惡魔臉譜的反光貼紙!你曾說過,全台灣只有你擁有這張反光貼紙,沒錯吧?」
「沒錯!但是我……」
「還有──我請人調查那輛保時捷的維修記錄,就在舒瑋車禍後的隔天,那輛車因為前方保險桿凹損,被送進修理廠維修。你如何解釋這些事?你要說這是誤會嗎?!」
「真有這種事?」袁祖燁的臉色比她還難看。「我不知道那輛車送修過……」
「車是你的,停在你的車庫裡,鑰匙又在你手中,你怎麼會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做的,會是誰呢?幽靈鬼魂嗎?」她冷聲詰問。
「不……我知道車一直停在我的車庫中,由我控管,但是我真的沒有開車撞傷人過!我沒有酒後開車的習慣,也沒有失憶症或健忘症,但我確確實實不記得有這回事。」這簡直像樁靈異事件,令袁祖燁百思不得其解。
「那麼你就是得了老人癡呆症!」見他一再否認,簡舒瑀直覺認為他在狡辯,或是想乾脆死不認帳,怒火也更旺了。 「反正事情過了這麼久,罪證已被消除,我想藉由法律為舒瑋討回公道已經不可能,所以我只能用自己的方法,為我妹妹討回公道!」
她口口聲聲指控他撞人逃逸,又說他是兇手,實在讓他很生氣!袁祖燁抓起她的手,怒聲道:「聽著!我不知道妳所謂的查證,到底詳盡到什麼程度,但我很清楚,自己沒有駕車撞人逃逸──絕對沒有!現在我馬上回去追查,真相究竟如何,我會給妳一個明確的交代!」
說完,他甩開她的手,大步轉身離開。
「等等!」簡舒瑀先是愣了愣,隨即快步追上去。 「那那個隨身碟!你不先去……要回來嗎?」
「來得及嗎?隨身碟在他們手中,密碼也給他們了,現在他們只怕早巳把數據全部拷貝出來,我去討回那個隨身碟,又有何用?」他冷聲嘲諷。
「我……」
「總之,一切等我查清事情的真相再說!」
袁祖燁再度扭頭離去,這回她沒有喊住他,只是用哀傷、愧疚又怨恨的複雜眼神,怔愣地目送他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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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祖燁沒有讓簡舒瑀等太久,兩天後的下午,她就接到他的電話,要她立刻到他的辦公室去一趟。
簡舒瑀忐忑不安地來到五行集團的鋼鐵部門,一進入大門內,她就彷彿進入一個活生生的戰場,裡頭又忙又亂,每個人都神色肅穆地抱著資料走來走去,好像下一刻世界末日即將到來。
她來到總裁辦公室的樓層,這裡更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看來,袁祖燁正努力做好所有應變的準備作業!她不由得心生愧疚,但是想到舒瑋因為他而受了那麼多折磨,她就無法原諒他。
她走進袁祖燁的辦公室,看見袁祖燁正臉色凝重地和一名六十歲左右、穿著西裝的老先生談話,貼身秘書鄒永傑則是一臉快哭出來的苦瓜臉,而身旁一名艷麗的女子,倒是真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