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小宇萬分驚訝地轉頭看他,以往爸爸都是坐在離他最遠的位置上。
「今天爸爸和你一起坐。」為了不讓小宇繼續畏懼他,他扯開一個勉強稱為笑容的東西。
「真的嗎?」小宇好高興,一雙眼睛閃閃發亮。
「先生,這是咖啡、吐司和報紙。」張媽很快送來他慣用的早餐。
「報紙不用了。」他只接過咖啡、吐司,回拒了報紙。
「啊?」他的改變,令張媽感到相當詫異。
她訝然望著佯裝鎮定喝咖啡的封縉培,許久後才疑惑地轉頭去看溫蓓蕾,後者咧開嘴對她嘻嘻一笑,她立即明白,原來是溫蓓蕾改變了他!
不過這個轉變可真神奇呀,她居然有本事讓封先生維持了五年以上的習慣,在一朝之間改變,實在太令人驚訝了!
她喜孜孜地離開餐廳,心想:或許,蓓蕾能夠為這個冷寂許久的家庭,帶來溫暖的陽光!
封縉培沉默地吃早餐,溫蓓蕾又開始對他擠眉弄眼,並且比比自己的唇,暗示他主動開口和小宇說話。
封縉培無奈,只得放下咖啡杯,打破平日的沉默轉頭詢問兒子:「昨天的課上得如何?學了些什麼?」
「昨天──昨天很好玩,英文老師教我學動物的單字喔!」小宇怎麼也沒想到爸爸會主動問他,小臉因興奮而漲得紅紅的。
「喔?那你記得幾個?」封縉培沒想到他會這麼高興,心裡不由得浮現一絲暖意。
「我記得很多喔!像鳥Bird啦、狗Dog、Cat小貓咪、Monkey是猴子、Elephant是大象,還有袋鼠是Kan……Kan……」糟糕!他把袋鼠忘記了!
自己最敬愛的爸爸問起,所以小宇特別想表現好一點,偏偏得失心愈重愈因緊張而失常,袋鼠的念法他怎麼就是想不起來。
他緊張又懊惱,眼眶都快紅了。溫蓓蕾趕緊給他提示,她將手放在眉頭上,假裝在找路,並且不斷地低聲提醒:「看個路,看個路啊!」
「啊──我想起來了,是Kangaroo!」小宇終於想起來了,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
「很好!看來你都有確實記在腦子裡。」這回不用溫蓓蕾提醒,他也知道該適時地誇獎兒子。「但你不能因此得意忘形,這些都是最基本的東西,學會它是天經地義──」感受到溫蓓蕾投來不贊同的目光,他立即補充一句:「不過你還是表現得很好!」
「哇!蓓蕾姐姐,妳聽到了嗎?爸爸覺得我表現得很好耶!」若非怕爸爸罵,小宇真想跳上餐桌歡呼!
「你本來就表現得很好啊!來,這塊蜂蜜鬆餅是給你的獎勵。」她將自己盤中沾滿蜂蜜的鬆餅叉起一塊放到他盤中。
昨天她就注意到,小宇似乎很想吃她盤中的蜂蜜鬆餅。
「好棒喔!」小宇飛快又起鬆餅,開心地送入口中。他從來不被允許吃這類甜的早點或是餅乾點心。
「小孩吃甜食容易蛀──」封縉培正想表示反對的意見,但兒子開心咬著鬆餅的模樣,讓他湧到嘴邊的話停住了。
溫蓓蕾知道他本來想制止,但是看見兒子的笑臉,他沒那麼做。她想,他是否已經逐漸學會並試著去瞭解孩子的心情?
她滿意地一笑,從餐桌中央的餐盤裡,挾出一塊煎得恰到好處的荷包蛋,放入他盤中。
「封先生,你也表現得很好。來,這是給你的獎勵。」
「這是什麼?」封縉培像看到怪物般瞪著那個煎蛋。
「你看不出來嗎?這是荷包蛋呀!我看你早上好像都只喝咖啡配吐司,營養一定不夠,補充一點蛋白質也不錯。」
「我不是小孩子,不吃這玩意兒!」他將盤子推開,還不屑地從鼻孔哼了聲。
「吃荷包蛋並不是小孩子的專利,不過──如果你年紀太大,怕膽固醇過高,那我就不勉強了。」
她微笑著暗諷,作勢要挾起那個荷包蛋自己享用。
他刷地搶過那盤荷包蛋,冷冷地說:「誰怕贍固醇過高?」
他才三十出頭,正值精力充沛的壯年期,她居然敢諷刺他年紀太大?他可不願讓她瞧扁了!
見他大口吃下荷包蛋,溫蓓蕾知道自己的激將法奏效了,她喝著柳橙汁,滿足地看著他和小宇吃早餐,若是不知情的人走進來,鐵定會以為他們是一家人。因為這畫面看起來如此溫馨和諧,他們三人看起來──
真的很像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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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的夜晚,封縉培同樣在深夜時分回到家。
想當然耳小宇已經睡了,他和在樓下等門的張媽打過招呼,稍微問過今天發生的重要事情和小宇的狀況後,才踩著略為疲憊的腳步上樓。
到了二樓正要跨上三樓時,他猛然停下腳步,因為有個撐著下顎沉睡的天使坐在他面前的樓梯上。
沒錯,那正是溫蓓蕾!
她又有話想和他說,可是不敢再去敲他的房門,怕又發生像那天晚上的事,所以她乾脆坐在樓梯上等他,打算在他回房之前先和他談一談。
只是沒想到,下午陪小宇玩捉迷藏的遊戲玩得太累了,才等了一下,她的眼皮就愈來愈重,最後竟然坐在樓梯上睡著了,連封縉培回來她都不知道。
封縉培不用問也知道,她等在這裡必定是要找他,而且光用猜的也能猜到,她找他又是想對他囉唆。他已經按照她的意思,和兒子說話、誇讚兒子,並且不在餐桌上看報了,她還有什麼偉大的意見?
她有時間囉唆,他可沒時間聽!
他薄唇微抿,帶著一抹惡作劇的笑意,長腿悄悄從她身旁的空隙跨過,就輕鬆上樓了。讓她在這裡等到天亮好了!他在心中暗笑。
不過走了兩步,他情不自禁停下,回過頭望著還不斷朝地面點頭的溫蓓蕾。現在天氣雖然還不算冷,但是這麼睡到半夜,恐怕也會著涼。
想到這裡,他竟感到一絲不忍。
不忍?他不知道自己竟還會對一個女人感到憐惜……
「唉,罷了!」算他怕了她!他重歎一口氣,轉身跨下樓梯,從背後拍拍她細瘦的肩。「醒醒!」
「嗯……」溫蓓蕾愛困地呻吟幾聲,像孩子似的揉揉眼睛,然後抬起頭看看前方──奇怪,沒人呀!
她呆茫茫地轉頭左右張望,確實不見半個人影。可是她明明感覺有人拍她的肩還叫她醒醒呀,難道她撞鬼了?!
「哇!」她猛地跳起來。這一跳,差點撞到站在她身後的封縉培,他反應迅速地將頭一閃,並且順勢抱住她的腰阻止她往後倒,下巴才沒遭殃。
她的腰出乎他意料的細,幾乎不盈一握,那纖細美好的曲線,讓他捨不得將手抽離。她身上有股沐浴後的淡香,不斷飄入他的鼻腔,他感覺下腹傳來一股久違的騷動──一股屬於男人原始野性的騷動。
自從妻子紅杏出牆而離異後,他不再相信女人、也不再靠近女人,他幾乎忘了自己也是個有欲求、成熟正常的男人。
「咦?」溫蓓蕾感覺有人抱住她,驚訝地回頭一看,發現竟是封縉培站在自己身後。「你怎麼會在這裡?」她茫然地問。
她明明擋住了樓梯呀,他是怎麼上樓的?
「這妳不必管!」他死也不會承認,自己本想壞心地偷跑。「妳在這裡等我,是有話要說吧?」
「啊?對!」溫蓓蕾迅速清醒,也想起自己找他的目的。
「我想和你談談關於──」
「到書房去再說。」說完,他逕自轉身上樓,溫蓓蕾也沒遲疑,立刻跟著他上樓去。
到達書房後,封縉培脫下西裝外套扔在椅背上,然後推開椅子坐下,取下眼鏡揉捏被鏡架壓迫了一整天的鼻樑。
「有什麼事妳說吧!」這絕對是無奈的語氣。
「小宇……今天小宇畫了一幅畫……」溫蓓蕾盯著他沒戴眼鏡的俊顏,逐漸忘了說話。
她原以為常戴眼鏡的人若是摘下眼鏡,眼睛都會變得很奇怪,然而封縉培即使不戴眼鏡,看起來仍然一樣帥──甚至更帥,而且絲毫未減他儒雅的書卷氣。
「那幅畫怎麼了?」封縉培皺眉問。難不成小宇畫了一幅裸女圖,這個小保母才這麼緊張?
溫蓓蕾回過神,緊接著道:「小宇畫了一幅畫,畫得非常的棒,連繪畫老師都說那是五歲小孩難得一見的傑作。」
「那很好啊!」他挑起眉,雖然覺得驕傲,但更覺得莫名其妙。「妳就為了告訴我這件事,才一直等在樓梯口?」
「當然不只是為了這件事。我真正想說的是,小宇被老師誇獎之後很高興,從吃晚飯前就堅持要等你回家,想讓你看看那幅畫。但是……」
「但是我沒回來?」
「是的,他失望極了!一直到睡著前那一刻,他還期望著爸爸回來,看看他的畫,並且和他說聲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