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莞爾一笑。「你就這麼想早點回去?」
「當然。」尤其是被沅沅和小柔纏到快發瘋的此刻。
「難道在這裡沒有任何會讓你覺得留戀不捨的人、事或物?」
「師父。」她直率地問:「您該不會是希望我說您吧?」
「我?呵……當然不是嘍!」他試著提醒她:「比如說你那些師兄們,難道沒有誰讓你不捨得分開嗎?你說說看,在這些師兄中你跟誰感情最好?」
她不加思索地回答:「那當然是少堂主嘍,我跟他是好兄弟嘛!而且他還三番兩次救我,又親自為我療傷,對我還真是有夠好的,唯一的缺點就是遲遲不肯教我練劍……」
怎麼聽,古野雄都聽不出這丫頭對他孫子動了情,倒像是只把淮天當兄弟一般。
他略皺了皺眉,淮天對她的付出他可全看在眼,怎麼這小丫頭半點也沒察覺呀?
「藍鈺,你有心學武是很好,但也別忘了多留意、關心身旁的人事,在這世上有比習得一身高超武藝更重要的事,譬如說,覓得一個與自己心靈相契的終身侶,與你攜手共度--」
「我懂了!」她突然插嘴:「師父,您說這麼多,是不是想要我多留意沅沅一些?」
「啊?」
她像沒瞧見他愣住的模樣,還自以為是地往下說。
「欸,沅沅是您外孫女,您為她講情也無可厚非,誰要我貌賽潘安,那麼有女人緣呢?」她搔搔髮鬢,還挺得意的呢。「但不是我不給您老面子,感情一事真不能強求的,我跟沅沅這輩子就算天崩地裂也不可能湊成一對,您就別奢望我能成為您的外孫女婿了,更何況我本不打算成親,只打算回鄉開個武館當館主。」
「當館主?你?」
這回他可真是聽得瞠目結舌了,打從開天闢地以來他就沒聽過有女子開武館授徒的。
他這未來的孫媳婦,志向也太遠大了吧?難怪她眼裡只有武功,沒有男人。
看樣子他想早點有曾孫抱,不略動一下腦筋可有得等了。
「藍鈺,你想增加一甲子的內力,好在最短的時間內學會最高乘的武功嗎?」
「想!」
當她雙眼如天際繁星熠熠發亮,已經掉人愛孫心切的他所設的計謀中了。
「你聽我說,傳說在……」
「表哥!」
一見到湘湘款擺腰肢地朝他走來,古淮天就覺得好像有條巨蟒正在接近他。
「我今天可沒空陪你遊山玩水。他決心要擺脫她的糾纏,板著一張臉對她。
她鵝蛋臉上堆滿笑意。「沒關係,今天我們不遊山玩水,我們吟詩作對,我知道表哥你是文武全才,不如我去叫下人準備些茶點,我們--」
「藍鈺!」
古淮天根本沒細聽她在說什麼,眼裡只見到突然邊啃著梨子邊走過來的藍鈺。
「少堂主、湘湘姑娘。」
她打完招呼就想走,卻在和古淮天錯身之時被他一把拉住,還忽然由後環抱住她,害她還嚇掉手上沒啃光的梨子。
「湘湘,我想是時候跟你說清楚了。」古淮天就這麼抱著藍鈺面對著表妹。「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你的,因為我喜歡的是她。」
湘湘瞪大眼:「他?」
「我--」
「是兄弟就別多話!」他故意打斷藍鈺的話,湊近她耳邊說:「你要是敢扯我後腿,這輩子都休想要我教你劍法。」
一聽他這麼說,藍鈺立刻乖乖閉嘴,學劍可比被誤會有「斷袖之癖」還重要多了。
只是……為什麼當他幾乎快貼著她的耳說話時,那溫熱的氣息卻讓她沒來由地臉紅心跳呢?
「表哥,他可是個男人呢!」湘湘一副快昏倒的神情。「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你快放開他,不然叫別人經過看見,那誤會可大了!」
「玩笑?」他一點也沒有鬆手的意思,反將藍鈺抱得更牢:「我可不是在開玩笑,除了她,我誰都不愛,我想廝守終身的人只有她。」
這一瞬,連藍鈺也不曉得他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了。
她的心突然像雨敲銅鐘一樣「咚、咚」大響,被他緊摟住的身子更是無端發燙。
有男人說愛她哩!
要是被那些看死一輩子沒媒婆敢上門為她說媒的家人們聽見,肯定會立刻殺雞宰羊酬謝上天垂憐,外帶痛哭流涕吧?
「表哥……」
湘湘又懷疑又嫉妒地打量了藍鈺一遍又一遍,再仔細瞧瞧古淮天俊顏上堅定不移的眼神,完全不信的心開始動搖……
「怎麼可以這樣嘛……我要去跟外公說啦!」
湘湘說著說著,便癟嘴哭了起來,又惱又氣地跺了跺地就跑去找古野雄了。
「怎麼辦,她要去跟師父說耶!」
愛孫只愛男人?藍鈺簡直不敢想像師父聽見湘湘這麼說時,會不會氣得兩眼一翻就駕鶴西歸啦?
「隨她去說。」
古淮天一點也不擔心,反正爺爺早看透他對藍鈺的一片癡心了。
「你不擔心嗎?萬一--」
藍鈺轉頭想將自己的擔憂告訴他,但是一對上他晶亮如星的雙眸就莫名一陣心弦震動,立刻又將頭轉回。
「你可以鬆手了吧?」
不用她提醒,古淮天也知道湘湘一走就沒再抱著她的理由,只是他不捨輕放才故意裝作沒發覺罷了。
「我先說好,我只喜歡男人的!」
「喔?」
「啊,不對!」她太緊張,脫口而出之後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我是說,我只喜歡女人,沒有斷袖之癖哦!」
瞧她緊張得連雙頰都緋紅,頭一回看見她終於有些女子該有的嬌羞模樣,古淮天有些許意外,更貪戀地多凝睇她幾眼。
「你聽清楚我說的沒有?」不知為何,他的眼光頭一次讓她覺得心慌意亂。「你,少打我主意!要喜歡就去喜歡女人,不然師父一定會傷心死的。」
「我本來就只喜歡女人呀!」他伸指輕抵她眉心,淡淡笑說:「你忘了月老廟的事了嗎?剛剛我那麼說只是要讓湘湘對我死心而已,我要是跟她說我已經有喜歡的對象,好強的她還會想爭爭看,不如讓她誤以為我有斷袖之癖,那她也沒轍了。」
「真是這樣?」
「不然還會怎樣?」他一副坦蕩姿態反問她:「難不成你這小子把我剛才那番話當真啦?」
「當……當然不是!」她馬上否認到底。「是你講得太認真,我擔心你弄假成真,好心提醒你別喜歡上男人而已,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對我有興趣,我們是好兄弟嘛!」
「是嗎?那你怎麼臉那麼紅呢?」
「臉紅?有嗎?一定是太熱的緣故吧?」她被愈問愈心虛,卻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這樣。「對了,既然如此也用同一招讓沅沅對我死心吧!因為連說我已訂了親她都不理,換你幫我嘍!」
她說完拉了他就走,也不管她根本不曉得沅沅此刻在哪裡,只想讓他別再追問下去就好。
看著她牽牢他的纖纖小手,古淮天不禁會心一笑。
他還以為她一輩子也不會對他有一絲動心,但如今看來,他也不是毫無希望的嘛!
「好,我幫你,那待會我就『委屈』點讓你抱嘍,誰教我們是好兄弟嘛!」
「啥?」
快步前行中的藍鈺聞言立刻停步,他沒提她還差點忘了除了說那些噁心情話,還要跟他再抱一次呢!
「算了,這件事不急,我們先去練功吧!」她立刻鬆開他的手。「練功練功,練功最重要!」
瞧她一邊喳呼一邊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擺明了因他一番話而心虛,古淮天更加確定了一件事。
她,肯定已不能只拿他當「好兄弟」看待了。
第六章
師父說,在縣西那座高聳入雲的大山上,有種一生只在月圓之夜開一次白花便枯萎的奇花,若有緣者能摘下只盛開半個時辰便凋謝的花朵吃下,便能讓學武者突增一甲子的功力。
「真的,還是假的?」
雖然是半信半疑,但她還是上了山。
為了不想露宿野地,她了馬車上山,帶了棉被,也備了刀、箭,就怕花沒找到,反倒先被老虎找到她,將她給吃了。
其實她很想找古淮天陪她來,可是一想到「過夜」,她就打消這念頭了。
「都怪他那天說了那種話啦!」
明知他那番愛不愛的情話全是說來騙他表妹的,可是從那天起,她面對他時就是多了幾分不自在,連她自己也弄不懂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哈啾?」
她愣了一下。「剛剛是有人打噴嚏的聲音嗎?」
「吁--」
藍鈺勒停馬,左看、右看,四周根本毫無人影,雖然太陽還沒下山,但她渾身冒起雞皮疙瘩。
「啾!」
又一聲,這回她可聽清楚聲音是打哪兒來了!
「誰?」
她跳下馬車,到車後先拔劍再掀簾,一見到縮在裡邊朝她淺笑
的人,當場傻眼。
「沅沅?」
像是突然被雷連打了十次一樣,藍鈺一見她就快昏了!
「藍大哥,我們到哪裡了?」才十五歲的她揉揉鼻,天真追問。
「到哪裡?是我該先問你怎麼會在這裡才對吧?」藍鈺撫額長歎。「慘了,發現你不見,師父他們一定快急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