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你也會關心你爸。」林茹絲不是在抱怨,只是有點「受寵若驚」。
「我聽說最近黑道上有一些紛爭衝突,不知道跟他有沒有關係。」
憂心的眉頭緊蹙,她的語氣充滿了不安,「你爸每次都跟我說他很好,他從來不會提起幫裡的事。」
「媽,妳也不必太緊張,爸只要天天打電話給妳,就表示他很安全。」
「你不瞭解你爸,他就是身受重傷,還是會打電話給我,就是怕我會擔心,所以這不代表他安全。」
「如果媽不放心,可以教爸帶妳出去度個假。」雖然父親很不負責任的跟他們「劃清界線」,可是他總會想盡辦法陪媽去度假,也許常常只是短短的三、四天,而兩個人也只是窩在飯店的房間裡談情說愛,可是對媽來說,那是她最幸福最快樂的時光,就因為這一點,他願意認「他」這個父親。
「每次出去度假,你爸都要花好多心思打點,我不想給他添麻煩。」
「妳用不著替他操這個心,他的本事可大得很。」
「可是……」
「媽,醫生出來了。」看到手術室的門打了開來,閻夜趕緊衝上前詢問錢奈奈的狀況。
住院是一件很討人厭的事,尤其對她錢奈奈來說,這跟坐牢沒什麼兩樣,雖然她沒坐過牢,不過失去自由的滋味應該是差不了多少,她平日總是活蹦亂跳到處亂跑,這下子卻哪兒也不能去,這種感覺簡直是要她的命!不過話雖如此,她還真應該感謝老天爺很愛她,並沒有奪走她的性命,而且傷勢算不上嚴重,只是未來的一個月她得拄著枴杖走路。
「奈奈,妳該吃飯了。」張羅完畢,周芸芳把活動餐桌推到病床邊。
搖了搖頭,錢奈奈堅持的看著病房的門,「我要等閻夜。」
「他打過電話來,今天會晚一點過來。」
「我現在還不餓,可以等他。」可是,她的肚子卻在這個時候發出咕嚕咕嚕的抗議聲,因為中午沒有閻夜作陪,她總是吃得很少。
斜睨了她一眼,周芸芳忍不住要訓話,「妳的性子要改一改,別老是愛逞強,妳以為自己是金剛不壞之身嗎?」
「我沒說不吃,只是晚一點咩!」她好無辜哦!
「好了,不准再任性了,別忘了妳還得吃藥。」她不得不板起面孔。
好委屈的嘟著嘴,錢奈奈不甘心的拿起筷子,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飯。
「妳這是幹麼?」
「吃晚餐啊!」
「妳……妳這個孩子……」周芸芳傷腦筋的揉著太陽穴,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對不起,我來晚了。」閻夜風塵僕僕的推開門走了進來。
救星來了,周芸芳鬆了一口氣,「閻夜,你來得正好,這丫頭非要等你來才肯吃晚餐。」
「芸芳阿姨,妳先回去休息,這裡交給我。」
「那就麻煩你了。」她似乎迫不及待的把女兒這個麻煩人物丟給他,匆匆的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道再見,便拿起皮包走人。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趕來陪我吃晚餐。」錢奈奈笑得好甜好幸福。
拉來一張椅子坐下,閻夜默默不語的看著她。
「你怎麼了?」
「我……最近很忙,沒空來醫院陪妳。」雖然來這裡的路上,他已經把這句話練習了無數遍,可是真說出口,他還是感到很不自在。
經過在醫院這幾天的相處,他發現自己的心越來越難以掌握,因為她就像一塊磁鐵,越是靠近她,就越感受到她的吸引力,他實在很害怕再繼續下去自己會失去控制,那恐怕不是他可以承擔得起的;還有車禍的事一直困擾著他,他不想把危險帶給她,所以還是選擇避著她,不過這麼一來,他難免又要做出一些傷害她的舉動。
頓了一下,她若無其事的抱怨道:「不過是陪我吃頓晚餐,你也這麼小氣!」
「如果妳以為利用這個方法可以纏住我,那是沒用的。」
「你……這是你對我的想法嗎?」
「妳很清楚自己心裡在想什麼。」
「我當然很清楚自己心裡在想什麼,我愛你,這是永遠也不會改變的。」
「妳愛我,我卻不愛妳,這也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狠心?」
「我不想對自己狠心。」
「你……」苦澀的一笑,錢奈奈覺得好無力。
「我想妳是個明辨是非的人,我並沒有義務來這裡陪妳。」
怔了怔,她自嘲的笑道:「對,你當然沒有義務來這裡陪我,撞傷我的人又不是你。」
「如果妳不來招惹我,不就沒事嗎?」
「我……這是我自找罪受,我沒怪任何人啊!」
「我想經過這次的教訓,妳應該知道要離我遠一點。」
咬著下唇,她深深吸了口氣,不當一回事的道:「你以為刺傷我的心,我就會放棄你是不是?」
好笑的翻了翻白眼,閻夜嗤之以鼻的道:「我可沒妳那麼多心眼。」
「我只是很自然的衝過去推開你,從來沒想過這會不會改變你的態度,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卑鄙無恥。」
「我沒這個意思,但是妳敢說,妳沒有想過要利用這個機會纏住我嗎?」
「我……算了,你怎麼看待我都無所謂。」錢奈奈故作豁達的聳聳肩,她真的沒想那麼多,只是很高興有機會跟他相處,他不會再對她抱著抗拒的心態,她也可以因此讓他多瞭解自己,這樣難道不對嗎?
那天離開他的辦公室,她的心真的很痛,她不斷的問自己,還要幫他準備午餐嗎?因為心情很亂,即使車禍當天她沒準備午餐,可是兩隻腳仍是卻不聽使喚的走到俱樂部,站在外頭,她不停的想著自己究竟在堅持什麼?
然而她還沒找到答案,他就出現了,遠遠的看著他,她發現自己實在是陷得太深了,除非他結婚生子,否則她不會死心,當她這麼想的時候,雙腳已毫不遲疑的向他走去,接著就瞧見原本停在路邊的機車突然加速朝他衝去,然後她就憑著直覺做出反應,那時候她根本沒有時間多想,沒想到……
「我不希望妳再為我做任何蠢事。」
「對不起,我不知道救人是一件蠢事,不過下次若再遇到這種狀況,無論是誰,我還是會衝過去救人。」越說越火,她氣自己幹麼那麼喜歡當好人,好心又不見得會有好報。
「為了救人犧牲自己的性命,這樣值得嗎?」他可不希望她再出事。
「我這個人很任性,才不管這麼做是不是值得,我只是做我認為對的事。」
「妳真的很麻煩。」
「我又不是你的麻煩,你用不著擔心。」
「妳……說得一點也沒錯!」該死!他已經在為她擔心了。
一個深呼吸,錢奈奈試著讓自己的情緒緩和下來,「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自己小心一點,那輛機車是存心要撞你。」
微微怔了一下,閻夜隨即笑著搖搖頭,「妳別開玩笑了,我可沒得罪人。」
見他滿不在乎的態度,她懊惱的皺起眉頭,「你最好把我的話當真,那個機車騎士停在路邊已經很久了,可卻選在你要穿越馬路的時候發動機車,這還不能說明他是惡意的嗎?」
其實,閻夜已經找過附近商家調查當時的情況,事情正如她所說的,不過,他就是不要她擔心,否則難保她不會自告奮勇跑來當他的保鏢。
「他停在那裡的時候,我多看了幾眼,無意間把他的機車牌照號碼記下來,我抄給你,你以後留心一點。」拿起置物櫃上的筆記本和筆,她草草的寫下車牌號碼,撕下紙張扔給他。
「雖然我沒跟人家結仇,不過我答應妳,我會小心一點。」
「這還差不多,你可以走了。」
「我今天會留在這裡陪妳,飯菜都涼了,妳趕快吃吧!」
錢奈奈無言的看著他,剛才他說了那麼多傷人的話,她應該有個性的拒絕他的好意,不過,她就是說不出口,其實他說得沒錯,她不會放過任何可以親近他的機會。
坐在日本料理店的包廂裡,閻夜不由自主的猛喝著茶,他已經忘了自己多少年沒見到父親了,好像從他開始有了自己的主張,他們父子兩人就一直處在不願意跟對方扯上關係的狀態下,父親的理由永遠是千篇一律的「保護」;而他逃避父親卻是帶著那麼點報復的心態,既然沒膽量當母親的丈夫,那又何必當他的父親?
他並不恨父親,他知道他是愛他們的,用他的方式,雖然他不認為這麼做真的能保護他和母親,他不也冠上父親的姓氏嗎?若是有心人想調查,不難發現他們之間的關係,且事實上這麼多年來,他們母子也確實平平安安的,而父親卻在生死交界徘徊了好幾回。
他是關心父親,不過是用他的方式,不去知道他的近況,不去詢問他是否安然無恙,只要知道父親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夠了。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他們父子其實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