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中的秘訣就在於——
「就連她們兩個也是有佛祖的指示,我才讓她們進門的。」說著,一雙銳利的眼睛掃過兩個噤聲不語的小老婆。
要不是佛祖明白的指示,這兩個女人影響不了她在王家的地位,她怎可能讓老公享盡齊人之福?
「媽,您實在是……是……」王駱軍啼笑皆非的搖頭。
他實在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詞句來形容這個天才老媽?
「這樣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吧?」賴美英說道。
「我還是不明白,媽。」王駱軍搖頭。
「說了這麼多,你還不懂慈佑寺裡的神明有多靈驗嗎?」賴美英忍不住提高聲音。
望著母親,王駱軍認真的開口說道:「媽,爸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和財富,完全是他努力多年奮鬥來的,絕不是佛祖靈簽所賜予的。」
「對。」一旁王景培立即附和。
「我知道。」
「那您還迷信?」他實在不懂。
「佛祖給我的靈簽裡早就寫得一清二楚,那廟公也算出你爸爸是個有富貴財祿之命的人。」賴美英也認真的點頭說道。
天呀!這是什麼邏輯觀念?他實在無法理解母親似是而非的論調?王駱軍輕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反正,不管你要建什麼偉大的科技城,我就是不准你動慈佑寺一分一毫。」
「媽,您不能因為自己的迷信,而妨礙了公司的發展。」他忍耐的說。
「沒錯,美英,這個科技城的計劃不但能帶動國家的經濟,更影響了公司的前途發展,一旦錯失投資良機,就失掉拓展疆域的好機會了。」
王景培也苦口婆心的加入勸說的行列。
「我才不管什麼經濟不經濟的,你敢拆廟,我就跟你脫離母子關係。」
最後,賴美英強橫的威脅起兒子來了。
這廟要真拆了,她要上哪兒再替兒子求神算命的?上回就因為她忽略了,沒到慈佑寺拜神求靈簽,兒子才會討到個紅杏出牆的老婆,教她丟盡顏面,這次她說什麼也要再走趟慈佑寺,祈求神明保佑,讓她早日抱孫子才是真的。
「當初你要娶那個姓姚的女人,我就是沒去慈佑宮跟佛祖求靈簽,才弄得家裡烏煙瘴氣的,最後婚姻破裂……」
「媽,您別再說了。」王駱軍煩躁得阻止母親說下去。
是的,前妻的背叛是他心底莫大的痛。這痛沒人知道,沒人看見他的尊嚴被踐踏得多徹底,他一向高傲、傑出,是個天之驕子、是個形象良好的企業二代接班人。
然而,卻在一夜間,他成為全台傳媒報章上的焦點烏龜人物——他的老婆公然和偶像明星約會,這教他情何以堪哪!為了保住最後一點尊嚴,他只得打落牙齒和血吞,暗地承受、獨自療傷……
時至今日,王駱軍不知自己能不能再承受這些壓力和背後的指指點點?而也只有他的母親才敢當面揭他瘡疤。地方上的激烈抗爭,已夠讓他頭痛的了,這會兒連他老媽也跳下來攪和,簡直讓他煩透了。
「不說就沒事了嗎?」不容兒子逃避,賴美英刻意再提那敗壞門風的前兒媳婦。
然而,看見兒子一臉氣極敗壞的神色,她還是於心不忍的轉開話題:「只要你不拆廟,其餘的我沒意見。」
「媽,您講點道理好不好?」他此時只想逃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家。
「美英,你就不要為難兒子了,他……」
賴美英用力一瞪,王景培立刻又把話給吞回肚子裡去了。
唉!自從兩位小老婆相繼進門後,他在家裡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凡事都得看大老婆的臉色,誰教他不守夫道,有愧於心呢!
「駱軍,我醜話都說了,你自個兒看著辦吧!」賴美英強硬的說道。
啪,用力的丟下飯碗,王駱軍鐵青著臉起身推開椅子,然後頭也不回的疾步離開家門……
第二章
這天天氣晴朗,是個郊遊踏青的好天氣,黃歷上更是個諸事大吉的好日子。
可是,對翔翰集團而言,卻是個不太妙的日子。
慈佑寺前的廣場上,再次掛滿抗議布條,擠滿了當地鄉民代表和居民,同時各大電子媒體記者也紛紛出籠,架起一架架的攝影機,更出動了SNG車準備現場連線。
所有的傳媒焦點均對準講台上的翔翰集團總裁王駱軍。
此刻,他正凝神傾聽一位環保專家侃侃高論,為現場民眾解說所謂的零污染高科技建設。
「聽你們在放屁,那個什麼地方的核能發電廠,也是強調很安全,絕對沒有污染,結果附近海濱裡的角卻死光光。」人群中一位歐裡桑大聲叫嚷。
「對嘛,你們都在騙人。」
「『煞煞去』啦!沒人會相信的。」
「你們這四天財團,只會欺騙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不顧人死活……」
一時台底下人聲鼓噪,你一言我一句的,叫囂議論不休。
講台上的幾位翔翰集團的高階主管立即出聲制止:「安靜,請各位鄉親安靜……」叫了半天,仍無法平息遽起的騷動,一時急得滿頭大汗。
這時,只見王駱軍刷地起身往麥克風前一站,身上散發一股傲視群倫的懾人氣勢,頓時全場鴉雀無聲,無數只眼睛只要接觸到他如鷹隼般的銳利眸光,皆不由自主的避了開來。
梭巡過靜默的全場,王駱軍滿意的準備開口說話了——
「曾筱昕,你在哪裡?」倏地,一個緊張急促的叫聲迭響。
「我在這裡。」黑鴉鴉的人群中伸出一佳又纖白的小手用力揮舞著,清脆嗓音揚起。
「小鄭,找到龍教授沒?」
真小心?多麼怪異的名字!王駱軍失笑的循聲看過去,登時轟然大震——
原來那雙黑眸……那雙日的亮的黑眸就是她!
「曾筱昕,龍教授被警政單位以違反集會遊行法帶去約談了。」
「怎麼會這樣?什麼時候的事?」她著急的穿過人群,走向站在台底下的同事小鄭。
「怎麼會這樣?」
「老師被警察捉走了。」
頓時現場又是一陣交頭接耳,議論聲不斷。
「還有,你打傷翔翰集團總裁的事,也算到教授身上去了,曾筱昕,怎麼辦?」
原來眉際上的傷,真是她的傑作!王駱軍暗想。
聞言,曾筱昕焦灼如焚,愧疚死了。
這幾天她一直處在驚魂未定的狀態裡,生平頭一回參加如此激烈的群眾運動,親眼見識到群眾力量的可怕,尤其她又無故打傷人,心中一直忐忑不安!老是擔心自己是不是闖下大禍,犯下過失殺人罪?
沒想到反倒連累了這麼有良知、古道熱腸的龍教授。
「怎麼辦?怎麼辦?都是我害的……怎麼辦?」她一邊喃語著,下意識的回過頭望向講台上……
轟!她渾身一顫,那道灼烈如火的眼光及那渾身強勁的力量,夾帶著一股濃郁的男性魅力迎面撲來,莫名其妙的令她害怕驚慌,還有那眉際上的紗布,更讓她惴惴不安……她該怎麼辦?她心悸的調開視線……
原來他就是被自己打傷的翔翰集團總裁——王駱軍,曾筱昕惶惶地暗想。
「廟公旺,老師不在,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慈佑寺的前任理事長問道。
「我也不知道。」曾旺搔頭的回答。
一向惟龍教授馬首是瞻的抗議活動,突然沒了發號施令的頭頭,頓時軍心大亂,各個手足無措,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走?
「阿旺,還要不要抗議?」賣冰的阿燦伯也伸長脖子問。
「老蘇(師)沒來,我看煞(散)會啦!」一位歐巴桑也嚷道。
「他被警察捉去關了……」又有人插嘴大喊。
「廟公旺,我看等老師回來再打算啦!反正他們也不是馬上就要拆廟,先回去再說啦!」一位管理監事提議道。
「好吧!大家先回去,等老蘇(師)回來,偶(我)再通知大家來開會。」曾旺當機立斷的宣佈。
「好,走啦走啦—明天來企(去)台北看守所看老蘇(師)。」
「唉!他不是關在看守所啦……」
「他只是被約談而已,還沒定罪……」就這樣,一群抗議半天而又不懂法律的歐裡桑、歐巴桑,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的離開廣場。
所有坐在講台上的翔翰集團代表,和他們特地請來的環保專家全都傻眼……
怎麼回事?他們不是來抗議的嗎?
原本王駱軍還以為會有一場硬仗要打,結果竟然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散會?而且還走得一乾二淨,王駱軍登時啞口無言,好半晌不能反應,直到——
「『小心』哪!你還站在那兒做啥?回家了啦!」曾旺揮手大喊。
杵在空蕩的廣場上發呆的曾筱昕猛地回過神來,然後再溜了眼台上的王駱軍後,才拔腿跑向不遠處的父親。
真小心?一個奇怪的名字,一個莫名撥動他內心某根情弦的女孩……
真小心……真小心……他咀嚼再三,然後回過頭來沉聲吩咐:「我要一份台灣文物保護自助協會,以及慈佑寺的完整詳細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