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電話跟管區說一聲好了。問題是妳,妳離開這裡要去哪裡?」
「警方應該會安排地方給我住,而且我還可以向社會福利機構請求協助,總會有辦法的。」她在說有關自己的事情時,態度真是冷淡。
王右森突然有種莫名的不快,她怎麼可以如此輕忽自己?
既然他可以收留這麼多流浪貓狗,有什麼道理他不能多養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可憐新娘。
「不必了,妳儘管留下來,我倒要看看,誰能傷害我保護的人?」
「你不在乎你家裡可能會繼續發生一些怪事?」她警告他。
「走著瞧。」憑他的能力,難道還怕這些小麻煩嗎?
她抿唇輕笑了起來,原來他是個很有正義感的男人呢!跟那些傢伙完全不同……慢著,那瞬間閃過她腦海的影像是什麼?
模糊中,她似乎捉住了某樣東西,但它們閃動得太快,她來不及捉牢。
不過她有個直覺,恐怕王右森真的要因為她而惹上大麻煩了。
第三章
王右森收留「貓咪」一個禮拜後,警局通知他過去聊聊。
他一聽見周管區低沉的語調,直覺大事不妙。
他不敢告訴「貓咪」,一來,他還是怕女人,只要沒事,他會盡可能離她遠一點。
二來,「貓咪」的冷靜常常顯得他的衝動好蠢,她的存在印證了「男人無用弘姍」,唉!
王右森到了警局,周管區因為一件臨時的案子而忙得昏頭轉向,沒空與他多談,只簡單撂下幾句話!沒有接到類似「貓咪」這樣的女子失蹤的報案電話,要查出她為何身著新娘禮服昏倒在王家可能很難,王右森如果下想繼續照顧貓咪,儘管將她送到警局,警方會處理。
王右森聽得直翻白眼,他是那麼無情無義的男人嗎?他只是怕女人,可不愛欺負女人,也做不到將一個失憶女子趕出家門的事情。
所以他什麼也沒說,就又回家了。
不料當他踏進家門,卻看到「貓咪」收拾了一個小包包準備離開。
「妳要去哪?」他距離她三步遠說話,比跟柳琳在一起時還少了兩步,他完全沒有意識到這種情況。
「警局。」她那一雙美麗的眼睛好像能看透人心,清澈澄亮地望著他。
他的腦袋又一陣昏。很奇怪,她的視線有擊倒他靈魂的可怕威力。
但他心裡知道她對他並沒有惡意,跟小時候那些含著肉食動物心態欺負他的女孩子都不一樣。
她不特別喜歡他,也不特別厭惡他,在她眼裡……他是一個很平凡的人,路上隨手一抓一把。
他沒有道理對她反應這麼激烈才對,可偏偏,他最無法面對的就是她的視線。
「妳……」他深吸口氣平撫紊亂的心情。「妳已經知道警局暫時查不出妳的身份,可能要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所以想走?」
她很難得地怔了下,搖頭。「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
「妳不知道?」那他幹麼招供?回家前他還一直想著不要拿這種事煩她的。
「我又不是神,怎麼可能知道這麼多事?」
「那妳為什麼要走,難不成……」他瞠圓了雙目。「妳恢復了記憶?」
她又搖頭。「我要走是因為我發現,我真的是個大麻煩,我不想過分連累你。」
女人都是麻煩,這種事他三歲時就知道了好嗎?還用得著她說。
「我不怕麻煩,妳走了也沒地方去,不如多住些日子。」
「等你看了家裡的情況再做決定。」她移開身子。
他兩顆眼珠子立刻爆出了眼眶,抖著腳走進客廳,發現裡頭像被機關鎗掃射過一樣。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遭小偷了?」天哪,他在跳蚤市場裡買的壁櫥、在回收站撿的茶几、朋友送的躺椅……哪個混帳王八蛋居然將他家給毀了?
「也許,但我覺得翻找得這麼徹底,不像一個普通小偷會做的事。」她領他定進東邊客房,那張漂亮的沙發床被割得千瘡百孔,椅墊也全劃壞了。
那個混帳小偷,只差沒把他家的牆和每一塊地磚都撬翻過來。
這下子連王右森也發現不對勁了。「搜得可真徹底。」
「貓咪」聳聳肩。「你的房間我沒檢查,不過應該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們到底要找什麼?」
「不曉得。但我稍微檢查了一下,屋子裡並沒有丟東西,雖然它們大部分都被破壞了。」
「妳確定?」他搔搔頭。「我不是不相信妳,只是……妳才在這裡住多久,能夠記清屋裡所有東西?」
「我發覺我的腦袋不錯,多數東西我只要看一遍就能記住。」
過目不忘耶!好厲害。他看她的目光不覺添了幾許讚佩。
她嘴邊閃過一絲笑意。長得這樣可愛,性格又如此單純的男人,難怪那些女人們一見到他就不自覺化身為貓,當他是一條可口的鮮魚般拚命爭搶。
就連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自己不是一個熱情的女人,她習慣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去觀察事情,就算那些事與她有關也一樣。
「我推測,破壞這裡的人應該是針對我來的,畢竟,他們並沒有拿走你任何東西。」她說。
「或許是他們一時沒找到!妳不要把什麼事情都歸罪到自己身上。」她這樣,他覺得……好不捨。
真是見鬼了,他居然對一個女人起了同情心。
難道他忘了女人是一種多麼可怕的生物嗎?
「我問過柳琳,在我出現之前,你家,包括這個社區,已經好久沒發生過闖空門的事,一切都是從我住進你家之後,情況才開始有變的。」
那是事實,不過……「我想妳還是別搬吧!妳走了,我拿什麼釣那個把我所有傢俱都毀了的混帳?」
「你想報仇?」她失笑。
「當然,他們幾乎把我的家當破壞光了,從今天起我就要睡地板了,我要他們賠償我所有的損失。」
她低歎口氣。「那我猜你也沒有保險了。」
他近乎驕傲地挺起胸膛。「我銀行存款簿裡的存款從來沒有超過四位數,怎麼可能還有錢繳保險金?」
真是個了不起的月光族啊!她也只能說佩服了。
「而你還留我住下來,一起睡地板、一起去要飯嗎?」
他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搖了搖。「我會找到床給妳睡的。而且我們一定有東西吃,我家廚房後面有座地窖,裡頭放滿了甜漬水果、醃菜、臘肉、香腸、火腿,就算吃三年也吃不完。」
她瞪大了眼。「你在躲饑荒嗎?」現代人誰存這種東西?
「當然不是。我只是習慣在每年當季水果盛產,價格跌到谷底時買一堆起來醃漬存放。至於肉製品,是因為幾年前口蹄疫流行,沒有人敢吃豬肉,肉價因此慘跌,我趁便宜買了一些存下來日後應急用的。」
「這裡還是台北嗎?」她真的很懷疑。
「這裡絕對是台北,」他輕哼了聲。「而我這全是貧窮生活鍛煉出來的智慧。」
她佩服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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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右森給「貓咪」找床的地方就是——回收站。
他似乎認識很多人,交遊遍及三教九流,隨便跟幾個人過幾招,就有一群男人笑嘻嘻地給他扛來了一堆舊床組、桌椅、電器。
他們快樂地歡笑、玩樂,而工作就在這樣的笑鬧中迅速進行。
王右森的內心就跟他的外表一樣,天真、可愛、陽光。
不知道為什麼,「貓咪」突然有點羨慕他,那麼樣地直率,受人歡迎,換成她一定做不到。
她太冷靜了,近乎冷酷。
她無法像他那樣對人掏心掏肺,那麼,她如何要求別人這般對她?
她習慣一切都淡淡的,像水一樣,雖然可以用來解渴,但無味。
她也以為自己是喜歡平淡的,但……為什麼王右森的火熱令她的心如此動搖?
她真的就像一隻貓似的,偏愛陽光的溫暖,所以總是喜歡曬著暖陽入睡。
也許當初她會選擇他家昏倒,就是被這股溫暖所吸引,不過……
「我又不記得事發經過,怎能確定一星期前究竟發生何事,我要躲進他家庭院?」她摸摸頭上的OK繃,時隔七日,她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紗布也在今早拆了。
據說她頭上的傷是被某種長條狀物品敲擊造成的,再從臉上那些瘀青看來,她應該受過一陣好打,就在她當新娘的那一天。
這樣的她到底結婚沒有?那傷是不是她老公打的?
想到這些事她就覺得憤怒,但奇怪的是,她不太傷心……似乎,早料到會有這種結果。
既然如此,她為什麼還要結婚?她不像會衝動步入禮堂的人啊!
討厭,失去記憶就是這樣不好,什麼東西都想不起來,害她心裡揪著一團謎,就像吃魚被刺梗到一樣。
「貓咪。」王右森在另一邊揮手叫她。
「來了。」她皺皺鼻子。這個稱呼一定會讓一堆人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