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區大笑。「不是的,小劉,你才調來一年,你不知道,王先生有一個……嗯……不太好說出口的毛病,他很怕女人。」
劉管區瞪大眼。「囡囡才幾歲?」
「那跟年紀無關,只要是母的他都伯。你剛才沒注意嗎?囡囡一抱他,他整個人從頭到腳都紅了,他過敏啊!」
劉管區聽得目瞪口呆。
至於王右森,他今天可真是倒霉啊!女禍一件接一件,連搭出租車都碰到女司機,搞得他來到醫院,整個人已經過敏成一顆紅色大肉包了。
他才進急診室,已先到一步的周管區很高興地拉著他就跑。
「好消息,那個女人醒了,我想做完筆錄你就可以走了。」
「真的?」果真如此順利,王右森一定備齊三牲素果去酬神。
「我騙你做什麼?」周管區拉著他走到一張病床前,才開口:「這位小姐……」
「老公?」床上的女人瞧見王右森,劈頭居然丟下兩個字。
王右森當場暈死。
第二章
該說王右森是運氣好,還是人緣好呢?
總之,在花了整整八個小時向醫生、護士以及警察們解釋他和那位頭部受傷、昏倒在他家裡,一醒來就喊他「老公」的女人彼此間一清二白的關係後,所有人都諒解了。
王右森被「無罪釋放」。
柳琳說他前世燒夠了好香。
倒是王右森本人覺得自己衰透了,好端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尤其那個女人居然不記得自己的名字,醫生說她被打到腦袋,暫時失去記憶。
這活脫脫是一出可笑的肥皂劇,還老套、狗血到了極點。
女人住了一天醫院,已經恢復得差不多,能跑能跳了。
醫院不可能持續收留她,管區也說想找到她的家人恐怕不容易,最好有人能暫時照顧她,不然只好先送她上收容中心。
柳琳一口替王右森應下,認為他該照顧這個女人,否則讓這樣一個天真可愛的美少女去住收容中心,身邊沒個熟悉的人,那多可憐。
王右森拚命喊冤、強硬拒絕,對於那個女人,他也是陌生人好嗎》讓他照顧她,跟送她去收容中心有什麼不同?
可柳琳不聽,還夥同幾個護士給他壓力,說什麼那女人一醒來就叫他「老公」,肯定是對他有好感,那麼他付出一點點善心收留她,又有什麼關係?
反正他家裡也養了那麼多流浪貓狗,不差那可憐女子一副碗筷。
王右森打小就怕女人,被這麼多位女性同胞團團圍著講大道理,他只想挖個地洞把自己活埋了,又怎麼有辦法違逆她們的意思?
最後,他還是把那女人接回了家裡。
他將三合院的東側房間淨空讓給她睡,自己則住在遠遠的西側,還立了一份住宿公約,嚴格限定兩人間的距離,她絕不能靠近他身邊五步的範圍內。
當然,他也會離她越遠越好。
他租的這座三合院頗大,整體面積有六十多坪,她在東邊喊,他睡在西邊屋裡也不一定聽得到。
他們之間的距離是夠遠了,再加上他那兩隻近視超過七百度的爛眼睛,只要他願意,他完全可以把女人當成透明的擺飾,忽略過去。
但偏偏,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屋簷下睡了一個女人,他就睡不著,在床上翻來滾去,鬧得他一起床就開始打噴嚏,眼淚和鼻水像山洪一樣竄流不停。
「哈啾、哈啾、哈啾……」在他連打了七、八個驚天動地的大噴嚏後——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
王右森愣了一下,太久沒聽過敲門聲了,他一時忘了這訊號代表什麼意思?
基本上,王右森在這座老三合院住了十餘年,從來沒有鎖過門,房東啊、附近的大叔、柳琳,甚至是管區有事找他,都是直接走進來。
敲門,那玩意兒早在這裡絕種了。
所以他愣了三分鐘,沒有反應。
敲門聲持續著,從第一段的緊張變得激昂,漸漸,它好像瘋了一樣要炸碎那扇可憐的門板。
王右森猛地跳起來。「別敲了!」
他跑過去打開門,一道人影撲進他懷裡。
王右森發現自己的身體又開始發癢。清楚看見自己裸露在空氣中的胸膛從白皙變成通紅、腫脹。
不必懷疑,他又過敏了。
啊!哪個混帳女人明知他有恐女症還這樣整他?
想也不想地,他把懷中人推出去。
呼地,一道身影從門廊的這一邊直飛對面牆壁,撞得轟轟烈烈,最後頹然倒下。
「喂!你個王八蛋,居然對女人動手!」柳琳的尖叫聲像針一樣地刺進他的腦袋裡,衝過來看見王右森,呆了一秒鐘,仰頭大笑。「哈哈哈,你怎麼又變成豬頭了?」
這是事實。每當王右森因為不小心碰到女人而過敏,全身長滿紅斑,五官腫成一團的時候,活脫脫像顆大豬頭。
他癢得像顆跳豆一樣上蹦下竄。
「可惡,是誰偷襲我?」他一向很小心不裸露肌膚去碰觸女人,隔著一層衣物他倒可以忍受,所以他總是包成粽子一顆去擠公車。
何況他已經很久沒過敏了,長年練武培養出警覺性,總能在危機上門前及時避開。
但這兩天不曉得倒了什麼邪楣,他居然連續被偷襲成功。
前天的偷襲者是個不滿十歲的小女孩,這可以理解;小孩子有一點像小貓小狗,可能是因為單純吧!
他雖對女人過敏,但對貓狗還好,不要接觸太久,尚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中。否則他怎麼會撿了一堆母貓、母狗回家養?
但女人就不行了,一碰到,他立刻徹底投降。
今天……該死,被個女人抱個正著,嗚,好癢,又要去打止癢針了。
「白癡!」柳琳睨他一眼,走過去扶起可憐的空中飛女。「嗨,妳還好吧?」
女人用力地搖頭、再搖頭,她的頭好痛,像有千根針在剌。
「哈囉?」柳琳對她擺擺手。
女人用手撐起疼得快裂開的腦袋,王右森這才認出她是昨天被硬塞進他家的那名受傷的新娘。
她的頭上纏著層層繃帶,臉頰、下巴都有傷痕,一隻眼睛還黑青。
可憐,這時的她看起來也有點像豬頭了。
他對她的厭惡感突然減輕許多,可能是因為同病相憐吧!
柳琳很生氣地對著王右森吼:「你明知道她受傷了,還這麼粗魯地對待她,她要是病情加重,別怪我找你算帳。」
王右森暗暗嘟嘍著:「我怎麼知道偷襲者是她?況且毫無預警撲進一個男人懷裡,本來就有問題好嗎?」
但他不喜歡跟女人爭辯,只是有點愧疚地說:「嘿,妳……下回妳有事直接在門口說就好了,別隨便闖進我房裡,我敏感。」
柳琳不禁翻了個白眼。這傢伙,活生生沙文豬一隻。
女人頭一回定下心神仔細觀察救了她一命的王右森,那一張紅腫的臉,真是要命的醜。
如果現在是半夜,她八成會以為撞鬼了。不曉得在醫院時,她為什麼會劈頭喊他老公?
她沒有了過去的記憶,醫生說這是因為她頭部受了重創,過些日子她也許會想起。
她倒是無所謂啦,既然沒有撞成白癡或者癱瘓,失去一些些記憶實在不值得太過大驚小怪。
於是,她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處境,快樂地接受醫院和警察的安排,住進這名叫王右森的男人家中。
據他們說,像她這樣柔弱可愛的女孩,去住收容中心絕不是個好主意。而王右森是百分之百、比太監還安全的男人,而且還是個功夫非常高強的太監,既可以保護她,又不會危害到她。
她沒有意見地住了進來,結果……警察騙人,她第二天就被傷害了。
嗚,頭好痛……她似乎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可是腦袋又被撞了一下,讓那件要緊事瞬間變得模糊了。
「小姐。」柳琳看著她皺眉,心頭直冒寒氣。「妳還好吧?」雖然王右森很討厭,但她也不希望他牽扯進命案裡頭。
「嗯……」女人歪著頭想了好久。「應該還好。」
柳琳又試探地問:「妳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嗎?」
這回女人很乾脆地搖頭。「我……」她想說自己喪失了記憶,但原先促使她跑來找王右森的要事突然闖進腦海。「貓咪!」她叫了一聲。
王右森和柳琳同時呆住。「妳叫『貓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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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名字當然不叫「貓咪」,她只是來告訴王右森,他所養的貓莫名其妙地都睡昏過去了。
她打貓群身邊走過,不必蹲下細聞,就可以嗅到那些貓身上發出濃濃的酒味。
柳琳翻了個白眼走了,她還要上課,而且她不想理一堆醉死的貓。
王右森就可憐了,他是主人,跑不掉,而那些貓喝醉了居然還會發酒瘋。
醉貓們把他家的桌椅抓咬得亂七八糟,庭院的盆栽給打翻了十來只,廚房裡醃的醬菜、鹹魚啦,給撥得全沾上泥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