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玠露出一絲苦笑,「學姐,你也是個以利益為前提的奸詐製作人啊!」
「哎唷,別這樣說,這是在影視圈討生活的要訣嘛!」李怡的利眼又往躡手躡腳直想溜出辦公室的盛夏瞟去,「我看這三到五分鐘的精華報道,就交由本部門對戲劇持有熱情的盛夏小姐負責。」
一腳才踏出門的盛夏,吃驚的猛然旋過身,不祥之感瞬間成真。
盛夏的視線朝孟玠一瞟後,落在淺笑的李姐身上,無可自抑地爆出抗議驚叫:「什麼——」
第二章
蔚藍的天空飄蕩著幾朵白雲,暖洋洋的陽光卻無法掃除她內心的陰霾及不安。
她懷著惶惶心情往前方走去,映入眼中的是一張憔悴無奈的男性臉孔。
這一刻,她的心受到了莫大動搖——
「你……你何苦這樣執迷不悟?」她的雙眼隱約出現晶瑩光點,無法置信他的癡情與執著,「我們是不可能的……我……我明天就是別人的妻子了,我們……沒有未來可言……」
男人突地衝上前緊緊擁抱住她,輕柔細吻不住地印在她的額角及臉頰,帶著虔誡的心撫摸她愁苦的面容。
「我不放棄!我只知道我愛你、你愛我,既然我們兩情相悅,沒道理不能在一起!小雨,我是這麼愛你……所以我不願放棄、不願失去你……」
「阿誠!」她動容的低喚,雙臂緊緊回擁,「我是愛你,但是……現實的環境卻讓我們不得不妥協,為了爸爸,我不得不答應嫁入巫家……」
「小雨!不要!」他握住了她急於掙脫的小手,深情款款的說:「既然這裡容不下我們,那——我們離開這兒吧!」
「阿誠……我們怎麼能夠……」
「走,我要帶你走!」他的眼中寫滿了堅定,不畏未來即將遇上的風雨。
抬起盈盈秋眸,無法言喻的悲傷流轉其間,她知道他們的愛沒有未來、沒有明天——
「卡!」導演一聲令下,拍攝現場才開始湧入雜音。
化妝師匆忙上前為演員們補妝,場記與副導聚在一旁交頭接耳,討論下場戲的拍攝,攝影師們則邊調整鏡頭,邊討論著角度及特寫畫面。
「製作,你覺得如何?」在拍攝現場後方監看一切的導演轉頭看向孟玠,詢問他的意見。
孟玠滿意的展露溫文笑意,「林導,你的導戲功力我一向都推崇備至,這出新劇由你來導果然沒錯!只有你才能導出這麼富有感情的偶像劇來。」
林導咧開嘴,粗獷的臉露出難得一見的輕鬆笑容,「有金童製作一句金言保證,我更有信心導下去!你放心吧!這次的畫質一定跟以前完全不一樣,絕對會帶給觀眾不同的視覺感受。」
「林導,我完全信賴你!這齣戲就交給你全權處理了。」
「製作,光看今天這麼一場戲,你就這麼信任我?萬一這齣戲上檔,收視率下滑,我豈不是要肩負起失敗的責任?」
孟玠伸手拍拍他的肩,「放心吧!這部戲集合一流演員及最好的劇本,只怕會引起另一波的偶像劇風潮。至於收視率問題,由我來擔心吧,你只要專心導出一部精緻戲劇即可。」
林導性情豪邁的咧開唇,「既然製作人都這麼說了,我要是不好好導這部戲,就太對不起你了。」
孟玠回以莞爾,耳畔不意然掠過一連串趾高氣揚且字字霧氣的評論——
我對現今走紅的偶像劇沒啥好感!
現在的戲劇已經失去了戲劇該要傳達給大眾的意義及精神!
我從你製作的戲劇中,感覺不到一絲熱情及應該傳達出的意念!
一瞬間,孟玠有些呆愣的望著拍攝現場,目光自場記、攝影棚滑至演員身上。
「我製作的戲哪裡有問題?一切都規劃得當,我所挑選的主角都是符合劇本特色,我顛覆傳統戲劇,營造出清新浪漫的偶像劇,給了新生代演員更寬闊的發展戲路,這樣做有什麼不對?」望著有系統的拍攝進度,孟玠蹙了下眉,喃喃低語的自問。
「製作?還有什麼問題嗎?」未細聞他的指正,林導忙追問。
孟玠猛一抬頭,趕忙擠出一抹笑,「沒問題,一切都很好。」
「可是我看你臉上似乎還有疑問。」林導背脊往後靠躺,一臉興味的瞅看著他。
「疑問?」孟玠微微推唇,「你從我臉上看出什麼疑問了?」
「其實也不是疑問,而是一種不滿足的神情。」林導搔搔下巴,誠實托出想法,「似乎你對眼前的事物感到不滿意,但又好像在期待些什麼似的。」
「是這樣嗎?」他該不會是被盛夏的那番言辭所影響了吧?
「就我看來你是這樣,只是不知道有什麼事會讓你這位金童製作感到不滿足呢?尤其在你功成名就、名利雙收之際。」
孟玠牽唇漾出絲絲苦笑,「林導,別挖苦我了,我哪裡算得上功成名就呢?戲劇這個領域還有許多是我要學習的,目前偶像劇開創出一個新風潮,卻無法得知這陣風潮可以維繫多久。」
「製作,你也太悲觀了點,戲劇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只要有人演、有人製作,就會有觀眾,至於會得到多大迴響,那又另當別論了。」
孟玠突地不語,沉默地看向凝神以待的林導。
「林導,我想請問你,你知道現今的戲劇該要傳達什麼意念給觀眾嗎?」
「娛樂、享受。」林導扳著指頭道出兩大要素,「現今社會所需的就是這兩樣,工作一整天回到家後,誰不想看看輕鬆簡單又有趣的戲劇!誰還會去在乎戲劇所要傳達的意念?」
「言之有理。」正如盛夏所說的,戲劇早已失去意義。
「不過身為戲劇人,我倒覺得有無傳達戲劇意念不太重要,重要的是願不願意站在戲劇的崗位上努力,好讓戲劇生生不息的延續下去。只要電視不死、戲劇不滅,後代子孫就可以感受著我們這一代的熱情脈動。」說到這兒,林導不太好意思的露出靦腆一笑,「製作,剛剛的話就當我在放屁好了,別放在心上。」
林導漫不經心的一番話,反倒開拓了孟玠的視野。
他贊同的點頭附和:「林導,你的想法很正確,我想我知道該如何糾正那女人的不當想法了。」
「那女人?」林導感到不解。
孟玠笑了笑,技巧地轉開話題:「沒。我等下還有個約會,得走了。」
「慢走。」林導起身扯開嗓子相送,一個轉身擊掌聚集工作人員,「好,大家打起精神來,把今天的進度給拍完。」
一名站在拍攝場景中的年輕男子,抬頭瞥了下孟玠漸離的身影,將握於手中的劇本往身旁的助理懷裡塞去,隨口交代了聲:「轉告副導一聲,我等下就回來。」
「啊?」助理一陣錯愕,待他回過神時,只見他追著不知名人士遠離的背影,「喂,李曙,你要上哪兒去?」
回應他的是眾人回過頭探望的目光,霎時助理只好擠出勉強的笑容,暗暗祈禱李曙別給他惹出麻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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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停車場內,一輛草綠色的小March流利地轉入,熟練的找尋到停車位,當下一個利落的倒車入庫,小March準確地停在規劃好的停車格內。
砰的一聲,盛夏心不甘情不願地關上車門,提著隨身皮包下車,鎖上車門後,兀自對著黑色車窗呆望了好一會兒。
「好吧!」盛夏一個深呼吸,似下定決心,「這是我的工作,我必須對我的工作負責,雖然我根本就不願意做什麼金童專訪……」
她碎念不休,轉身欲邁開步子,過度輕鬆的肩頭提醒了她忘記之事,急得她又立刻掉頭,打開車門,從駕駛座旁拿出一台小型的VS攝影機。
「差點忘了這個吃飯的寶貝,反正金童也不太願意上鏡頭,就算我給他拍的畫面不夠清晰,他根本也不會在意。」為了這個專訪,她可吃盡苦頭、做遍功課,就怕被金童譏笑她不夠專業。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我不會讓金童有一句怨言!」咬牙切齒的宣誓後,盛夏踏著憤慨的步伐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等等,你想做什麼?」
一句隱含莫大驚恐的男性嗓音,自石柱後方傳進盛夏耳中,她愣了下,疑惑不已地偏頭找尋聲源。
「好耳熟的聲音……我在哪兒聽過這人的聲音?」一時間她卻想不起是何人。
「李曙,你不是誤會什麼了?」強持鎮定的音調夾雜著不安。
「孟製作,我沒有誤會,我相信你一定跟我是同一類人。」另一記隱含興奮的男音緊接著揚起。「什麼同一類人?」此時,孟玠額際冒出滾滾冷汗,小心應對眼前雙瞳湧現一堆愛心符號的新生代男演員。
聽到此,盛夏的腦中自動浮現一張男性斯文臉龐。
「哎呀!這不是金童的聲音嗎?難怪覺得耳熟,沒想到他挺準時的。」滿意的頷了下首,盛夏直接改變方向,往聲音來源走去。